第2章 未婚夫
沈独枝的动作停了下来。
词典的虚影在她的注视下又凝实了几分，足以把上面的字连同标点符号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后，才施施然翻开一页。
里面果然不再是原版的内容，翻开后第一页就写着：高级咒语大全。
这不就是想瞌睡就送来了个枕头？！
细长的魔杖抵着书页轻轻往下滑，而后稍微用力一挑，便将第二页翻了过来。
金光灿灿的4个成语瞬间映入眼帘。
「唉声叹气」
注释：诅咒类魔法，你想让谁不停地叹1小时的气？选它选它准没错！
「爱莫能助」
注释：禁锢类魔法，能限制对方行动，让他只能瞪着眼干着急，可惜时效只有5秒，嗯……或许它更应该被归类到辅助类。
「爱屋及乌」
注释：催眠类魔法，被施术者会迅速迷恋上施术者，然而虚幻的爱情就像泡沫，风一吹就散了。
「碍手碍脚」
注释：诅咒类魔法，指谁谁倒霉，指谁谁讨人厌，用它来玩恶作剧再适合不过了！
沈独枝目光沉着地又翻了几页，果不其然，后面清一色都是成语咒语，风格也都差不多一样的生动形象。
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没想到你还挺会因地制宜、因时制宜的。”沈独枝琢磨着，突然感觉到了后怕，“幸好昨天晚上睡觉前看的不是《牛津英语词典》。”
要不然现在看见的估计就什么abandon、protection了。
成语不比英语单词好背一百倍？而且喊出去也特别显得有文化、有礼貌，多好啊！
轰隆隆——轰隆隆——轰！
最开始将沈独枝惊醒的雷声忽然又响了起来。
但是在清醒的时候听到它，沈独枝觉得比起雷声又更像是爆炸声。一声连着一声，没完没了像是要把天都炸出一个窟窿似的。
与此同时，卫生间的门咔哒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沈独枝立马转身。
“妈，爆炸声——”
“听到了。”
沈西乐脸色苍白地扶着门框，出来时竟然浑身干爽，只有发尾还带着点湿气。
虽然知道不应该，可沈独枝还是忍不住悄咪咪地看向沈西乐恢复如常的双腿。
当然，她以为自己看得不动声色，实际上相当明目张胆。
沈西乐：“咳咳咳！”
沈独枝一秒正色：“妈，我扶你！”
沈西乐确实有点脱力，也就由着沈独枝搀住了自己的胳膊。
……
窗外那不知道是雷声还是爆炸声的声音慢慢弱了下来，可依旧时不时响起几声，让本就混沌的黑夜更多了几分让人忐忑的不详。
墙上挂着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到了凌晨三点，只亮了一小盏白灯的客厅内，沈独枝和沈西乐面对面，正襟危坐，神情严肃。
沈独枝深深吸了口气，与此同时沈西乐也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枝枝，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妈，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两道声音几乎重合。
沈西乐：“我其实是来自深海的人鱼公主，15年前从一个游戏里面逃出来的。”
沈独枝：“刚刚有一根魔杖砸到我头上，然后我莫名其妙就会魔法了！”
一鼓作气把话都说完了的沈独枝反应过来：哈？
沈西乐动了动，换了个坐姿接着道：“枝枝，你有一个爸爸。”
沈独枝的脑袋上缓缓打出3个问号：“……不然呢？”你们人鱼是可以无性繁殖还是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沈西乐：“哦，我的意思是，游戏就要崩溃了，你爸不知道会被这个破游戏丢在哪里，我想去找他。”
已知：我妈是人鱼公主，游戏npc成精。
又因为：我突然觉醒了大魔法师技能。
所以：我爸肯定是个大魔法师，大概率也是游戏npc成精。
逻辑通顺，堪称完美的推论。
“好的妈妈，我知道了妈妈。”沈独枝迅速接受了这个逻辑，并贴心地询问道：“那是我带着您飞呢，还是您自己游？”
“都不是。”沈西乐轻轻摇头，而后非常认真地道：“我们兵分两路。”
沈独枝不明白：“有什么两路好分的？”
沈西乐：“我去找你爸，你去找你的未婚夫。”
沈独枝：？？？
“当然，我知道这件事会有点突然，可是我们时间不多了。”沈西乐打算从头开始说起：“枝枝，你不觉得今天晚上外面的雷声响得太古怪了吗？”
沈独枝原本准备好了的话顿时噎在了喉咙里。
“所以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跟它到底有什么关系？”
“那就是我逃出来的游戏，它——”沈西乐话正说着，突然脸色一变，迅速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可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圈像铁链一样的黑色烙印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脖子上。一条若隐若无的虚线从铁链延伸至窗外，摇摇连向天外。
轰隆隆——！
随着一声忽然加重的滚滚雷声，那一圈铁锁猝然收紧，几乎是发了狠似的要把沈西乐勒死！
“妈！”沈独枝猛地站起来。
“没、事。”沈西乐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一张脸被勒得青紫，一只手紧紧拽住脖子上那一圈铁锁，另一只手用力地往后抓住那条虚线，狠狠一握。
虚线一下子绷紧，又在一下秒毫无征兆地崩断了，沈西乐脖子上的铁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捂着脖子躺倒在沙发上，急促地喘了好几口气。
沈独枝拧着眉看着虚线消失的位置，沉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游戏控制我们这种‘npc’的道具。你放心，它现在抓不了我回去了。”沈西乐摆了摆手，呼吸间还有些急促，畅快一笑：“这玩意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多余的能量抓我回去？”
沈独枝半信半疑，“那它刚才是怎么回事？”
“你可以把它当做某种已经设定好了的程序，一旦遇到触发条件就会启动。”沈西乐重新坐起身来，面色已经好了许多，“没事，很快这种程序就不会存在了。”
沈独枝给沈西乐倒了杯温水过去，猜测地问道：“因为你说的什么，游戏要崩溃？”
“对。”沈西乐接过水，只轻轻应了一个字，然后就没了下文。
沈独枝只好继续追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按理来说都逃出来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对这什么破游戏的情况这么清楚？
沈西乐沉默了一会儿，又捧着杯子喝了口水之后才道：“这不太方便说。”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沈独枝要被沈西乐急死了，她语炮连珠炮般问出好几个问题：“这游戏到底是个什么？崩溃是什么意思？它会对地球造成什么影响吗？好的还是坏的？我们要做什么准备？”
沈西乐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脸。
“因为……我不太记得了。”
沈独枝：？？
她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把自己憋死。
“不记得是个什么意思？”
沈西乐只能和盘托出。
“离开游戏的时候，我的记忆被强行删掉了一部分，所以这个游戏到底是什么样的，我真的忘记了。但是我和游戏的联系并没有完全切断。”
说到这沈西乐微微一顿，语气忽的沉了下来。
“在第一道雷声响起的那个瞬间，我就知道是它来了。特别是刚才……你也看到了我在卫生间里的状况。在地球的15年我从来没有失控过，今天晚上是第一次。枝枝，你要知道，地球根本没有支撑我恢复人鱼形态的能量。所以我可以肯定，一定是游戏在降临地球的时候出了问题，导致能量外泄。也只有系统濒临崩溃，才有可能产生如此广泛的能量外泄。”
沈独枝敏锐地捕捉到一个新名词：“系统？”
“对。”沈西乐点头，“游戏，游戏系统，或者系统——都可以这么叫它。”
“我懂。”沈独枝坐下来开始总结：“某种高纬度空间的造物，从各个时空招纳玩家进行闯关游戏，闯关失败就会受到惩罚，成功就可以得到奖励，是这样吗？”
沈西乐勉强同意了这个说法。
“差不多，但是……”她迟疑地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好像从来没见过有什么玩家。”
“问题不大。”沈独枝充分发挥多年的小说经验：“可能见过了但你不知道他是玩家，也有可能是你的那一关还没有玩家闯进去过。总而言之，现在就是这个系统正打算在地球抓几个玩家，可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突然崩了，我可以这么理解吧？”
沈西乐犹豫了一会儿，“大概……是吧。”
“最后一个问题。”沈独枝问到这儿的时候已经相当心平气和了，“未婚夫是怎么回事？真的是要领证的那种未婚夫？”
沈西乐这回不用犹豫了。
“对，你要是想领证确实能领。”
“什么叫我要是想——”沈独枝顿了下，反应过来了，“意思是我要是不想他就跟我没任何关系是吧？”
“主要还是强制婚姻是违法行为，一不小心还可能发展成刑事案件。”沈西乐摆手，“再说都22世纪了，我们家不兴包办婚姻这一套。”
沈独枝松了口气，眼底总算有了真情实意的笑意。
只是还没等她这口气松完，就听到沈西乐道：“但这事儿是你爸定下的，他又不活在22世纪。”
沈独枝笑容一滞。
她刚想开口，沈西乐的后半句话就传了过来：“不过你爸不是什么固执的人，好好说还是会听的。不管这个婚约到底作不作数，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他们两个人都找到。人齐了之后有什么事情不能聊开的？”
沈独枝谨慎地等了几秒。
正等着沈独枝反应的沈西乐：？
她好心提醒道：“没有反转了。”
“所以你果然是故意的！”沈独枝义愤填膺地拍着沙发，“妈，下次聊这么重要的事情的时候你能不能别这么大喘气？这反转反转再反转的，你以为拍电视剧呢？”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沈西乐指出沈独枝话语中的不恰当之处：“我这水平还拍不了电视剧。”
既然如此，沈独枝也不客气了，实时跟进、及时修正：“那我去找的最多算是朋友，不能算是未婚夫。”
沈西乐不置可否：“你爱怎么叫都行，反正要去找。”
“知道了。”沈独枝比了个ok的手势，保证完毕后又奇怪地问道：“不过说了半天，你好像都没说要怎么找。”
“这个啊……”沈西乐话音微顿。
沈独枝正凝神听着呢，当即警觉起来。
“又怎么了？”
“没什么，别紧张。”沈西乐侧头，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雷声是不是停了？”
沈独枝也跟着仔细听了会儿，外面确实静了下来。
“对，是停了。妈，这声音没了是好还是坏啊？”
“快了……”
沈西乐低声呢喃了一句。
“坏了？”沈独枝立即握紧了手里的魔杖。
“不是现在。”沈西乐回过神来，止住了沈独枝警戒的动作，“今晚不会再有什么事发生了。”
沈独枝不明所以：“它不崩了吗？”
“崩还是要崩的，只是没那么快。”沈西乐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滑过墙上的时钟，神色禁不住一变，“都四点了？！”
沈独枝也跟着抬头，“对啊，再过两个小时楼下的包子铺估计就开门了吧。”
沈西乐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她心疼地摸着自己的眼底，“睡不够8小时的话，我会长皱纹和眼袋的！”
沈独枝震惊：“人鱼还会有长皱纹和眼袋的烦恼吗？！”
话刚说完脑袋就被盖了一巴掌。
“为什么没有？！现在、必须、马上去睡觉，有什么睡醒了再说！”沈西乐凶巴巴地怒斥道：“你别整天仗着自己年轻就熬夜，再过几年有你哭的时候！”
沈独枝突然被提溜起来，人还有点懵。
“啊？”
啪嗒——
客厅的灯被关掉了。
沈独枝被利落地丢回了房间里。
“行了，别想那么多，”沈西乐帮沈独枝盖好被子，临走前顺手带上门，“先好好睡一觉吧。”
门被合上了。
沈西乐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等到彻底听不见任何声音之后，沈独枝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不是……”她双手迷茫地捏着被角，躺在床上迷茫地看着天花板，“怎么突然就睡觉了？”
说着要崩的游戏闹了那么大的动静之后又安静了下来，看上去像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实际上更像悬在头顶要掉不掉的利剑。
《爸爸去哪儿》的剧本说到一半也不说了。
沈独枝扭头，看向床头柜上安安静静躺着的魔杖。
好几秒后，她打了个哈欠，扯高被子缩了进去。
“算了，天塌下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