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冰箱里的人脸

    第十四章

    于是我开始每天放学都去伯懿家。

    陪他说说话。

    直到一个月后的周五下午。

    今天的伯懿看起来状态不错。

    在凉亭里他一回头看到我就笑着向我跑来，给我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今天出来晒太阳了？”我扬了扬手中的盒子，“给你带了蛋糕。”

    “嗯！”他像个孩子一样重重地点了点头。兴奋地打开盒子，可只吃了两口，他就全都咳了出来。

    好像上气不接下气的那种，我赶紧从包里掏出毛巾给伯懿擦嘴拍着他背给他顺气。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这个……你连喝了一个月的白粥。我想你也许会想吃点别的。”我自责道，“我还是去给你煮粥喝吧。等我！”

    不等他说话，我就一溜烟冲向了厨房。

    今天期中考试也考完了。

    时间充裕得很。

    要不煮点有花样的粥吧？

    想着，我高兴地打开冰箱，想看看有什么可煮的食材。

    却看到了一张人脸，后面带着骨骼血肉。在一个碗里静静得放着。

    这人脸，我伸手摸了摸。

    诡异又冰凉的触感。

    而这手感也告诉我，这不是什么整蛊道具。

    让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可哪怕是这种状态下，这张闭着眼睛的人脸都有种病态的美丽。

    我将煮好的菜粥端回凉亭，坐下。

    已是傍晚了。

    和第一次来这里的情形有些许相像。

    “伯懿。”

    “嗯？”他正喝着菜粥的手停住了。眨巴着那双黑眸看着我。

    “你冰箱里——有一张人脸。”我吸了口气，直截了当。

    他眼神空洞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勺子。

    许久。

    “漓棠。如果我和你说世界上有吸血鬼。就是那种传说中的超自然生物，通过饮用人类的血液，能够令自身永远生存下去有几乎所有的超能力的吸血鬼。你会相信我吗？”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笑得十分苦涩，“也是。谁会信呢？”

    “我信。”我握住他的手，对上他抬眸那不可置信的眼神。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吸血鬼有这些能力与神相比只过之而无不及。

    克蕾蒂娅说过西方的神明里，西方的众神之父离开以后吸血鬼早就列入了神籍。

    “自从我那次手术失败以后。我的生命就好像蜡烛燃烧到了尽头一样，每天都是倒计时。不知哪天，父亲给我了一块肉。他说这是他从黑市高价买来的，不死药。其实我没有相信，我只是不想在走之前还让父亲失望。所以我就吃了。可是从那一次之后，我的身体神奇得好转了。渐渐地，我不用躺在病床上。浑身插着管子了。父亲每个月都会给我带来一大块这样的肉。每次都是不同的身体部分，我也一直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动物的肉……”

    他用手腕上的发圈把遮着脸的刘海扎到脑后。

    露出他那姣好秀气的脸庞，向我笑了笑接着说道，“直到我开始发现。有的时候，我的记忆出现了缺失。我会完全想不起来，前一个夜晚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就好像那一段时间里，有别人控制了我的身体。而我本人，却完全没有意识。”

    “直到有一天，我和这个人对话了。我其实不知道我有没有疯。可我和自己身体里另外一个声音对话了。他说他叫莫里。他在找一个人。找了一百多年。他说他是始祖吸血鬼。吃了他肉的人类即使是癌症晚期也不会死。”

    莫里？

    这名字……

    想起来了。

    那次第一次来这里，那天的伯懿拉着我的衣角说……“叫我莫里。”

    就是他！

    “是他自己放出消息去卖自己的血肉的。莫里说吃了他的肉会间接被他控制但不会像吃了普通吸血鬼的肉那样变成怪物。他对我说他不会对我做任何伤害我的事，也不会去伤害任何人。我问他世界上除了我，还有很多人被他控制吗？他默认了。我被他附身的时候，眼睛会变成他的样子。所以我留长了刘海，总是遮着眼睛。因为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去。莫里在这世界上好像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他好像一直都很悲伤，所以我提出。如果哪天我不在了，如果哪天他累了想做一个普通的人类。他高兴的话可以拿走这具躯壳，但不许做任何伤害人类的事情。所以啊，我去打了唇钉。希望万一他在用这个身体时有什么伤害他人的想法的话，能够想起我和我和他之间的约定。”

    “这么说来……冰箱里那张脸是……？”

    “莫里。”伯懿笑了笑，“其实现在了解了莫里。我觉得他也是个可怜人。漓棠。你要是哪天见到了莫里的话，帮我给他个拥抱吧。如果是你的话，就算是莫里，也可能会对你敞开心扉吧。”

    而我只是摸了摸伯懿的头。

    老天真是不公呢……

    你这样一个人，却给了你这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