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和你成亲
戌时,太阳落了好一会儿了,可月亮还没开始亮,黑暗笼罩了天地,唯有幽长小径上挂着红灯笼的迎亲队,往前晃晃悠悠,像极了往生河上飘着的招魂灯。
熙熙攘攘的人从门里涌了进来,笑着闹着,挂炮一鞭又一鞭的噼里啪啦,张佑安在人群的簇拥下踏进了门。
趴在门上探头偷看的月晞回过头来笑着道:“仙君,快将团扇举起来,张公子来啦。”
夏秋用团扇遮了脸,可隔着团扇她却什么都看得清。她看到穿着大红喜服的张佑安出现在视线里,明俊逼人,举世无双,他眉梢眼角都挂着笑,如玉温柔。
——不可辜负。
附身在夏秋身体里夏秋秋忽然听见了夏秋的心声。是了,这样热闹的场景,这样俏的郎君,怎能不入戏。
月晞搀扶着夏秋站起,带着她缓缓上前,将她的手递到了张佑安的手里。张佑安的掌心温热,他侧眸看她,一双琉璃色的淡眸里徜徉着温情。
夏秋整个人忽然就热了起来,她闻见了从张佑安身上渡来的淡淡烛火香,她发自内心地觉得张佑安好香啊。
短短地几步路,夏秋魂牵梦萦,她有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她甚至步子也虚浮了,若不是张佑安的牵引,她甚至要软倒在地了。附身在夏秋体内的夏秋秋只觉这烛火香又些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闻过。
张佑安牵着夏秋一踏出房门,就立在了张家祠堂的门前。
张佑安解释道:“为了避免途中出事,我结了一张法阵先带你过来了。”
嘈杂的人群都不见了,甚至连等在门口守着张佑安的裘愿也没跟来。夏秋将团扇落低了,她抬眸看着在红灯笼映照下张家祠堂的牌匾,问道:“要在祠堂里拜堂吗?”
“嗯。”张佑安温声道:“我们进去吧。”
夏秋侧眸看向了张佑安,一双眼柔情似水,她嗔声道:“公子是不是忘了什么?”
张佑安回眸看她,“什么?”
夏秋撒娇似地朝张佑安招了招手。
张佑安笑着低下头,附耳过来。
夏秋抬起一只手捂着嘴,笑着凑到了张佑安的耳边。然后,在距离张佑安最近的时候,瞬间变脸。
夏秋抬起的手燃起了离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下,铭文从夏秋的掌心爬出,与离火一起瞬间铺满了张佑安的半只身子。张佑安宛若纸做的般猛烈烧了起来,似是顷刻间就会化为灰烬。
可下一刻,他蛇蜕般再次重生。
夏秋的动作极快,未等张佑安成型,她手中的剑就刺穿了张佑安的胸口。张佑安嘴角渗出了血丝,露出了悲伤的笑,他悲凉道:“为什么?”
夏秋并不回答,灵剑被张佑安按死在了胸前,夏秋松开了剑,双手结印,以雷霆之势击向了张佑安,若无意外,这一击落下,张佑安必定重伤,可夏秋失算了,她灵脉中灵力忽然走乱了,鲜血从夏秋的嗓子里喷涌而出,溅污了张佑安的半张脸。
“你怎么了?”张佑安边关切地问边抽出了插/在自己胸前属于夏秋的灵剑,他一只手提着夏秋的灵剑,一只手去拉夏秋的胳膊。
夏秋双手飞速地凌空比划结印,看得出她很慌乱。
张佑安抬起的手就要落在夏秋的胳膊上,可夏秋的法阵还是不起作用,她寒声呵道:“你别碰我。”她往后退了一步。
可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她都完成不了,双腿面条般绵软下去,她往后跌坐在地上。
“我抱你进去。”张佑安走向了夏秋,俯身弯腰,温声道:“别怕,我是人,不是鬼。”
张佑安抱起了夏秋后,那股浅浅的烛火味又萦绕了过来。夏秋秋忽然想起了,她在露水坊里闻到过这个味道,毫无疑问,这是催/情/药的味道,夏秋忽然灵力走乱,全是因为中毒。
要死,要死,夏秋一个炮灰女中了这种毒,等待她的结局想也能想到,要么被配角玷污,要么纠缠主角,被女主发现。
完球子啦!夏秋秋无声咆哮。
夏秋中了毒,身子软了,可嘴依旧很硬,她寒声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张村长何必继续演戏!”她的气势很足,可却因为中毒的原因有些喘,听起来格外的媚。
夏秋秋很是疑惑,如果现在这位是张慈,那张佑安去哪了?她又有些担心君泽会不会有危险,虽然她已经自身难保了。
张佑安并不搭话,他一张脸依旧深情又悲伤。张氏祠堂老旧的木门吱吱呀呀地关上了,除了最中央的牌位前奉着的一只红烛,屋子里再无其他亮光。
屋中央的棺木光洁如新,上面的黄符被清理一空,铺上了红绸。张佑安每往前一步,盖着棺材的棺材板就往后退一寸,等到他走到棺材旁时,棺材板只剩了一个边还搭着。
夏秋被张佑安放进了棺材里,他扶着棺材沿深情地看夏秋,他道:“为什么连你也要伤我?”
一滴眼泪顺着张佑安的眼角滑落,他悲伤道:“到底为什么?”
“你就是张佑安?”夏秋有些诧异。
张佑安摩挲着棺材沿,缓缓道:“你和君泽来的时候,我就躺在这口棺材里,张慈想杀我。可惜,我已经不是当年除了哭什么都不会的小娃娃了。”张佑安温柔的眸子里迸射出了戾寒,他道:“能死在自己设计的圈套里,也算是不枉此生。”
张佑安勾唇笑得阴邪,他阴恻恻道:“真想看看老头此刻的表情…”
“…我以为你是张慈才动手的,我不是故意伤你。”夏秋解释道。
张佑安声音温吞:“已经不重要了。”
夏秋继续解释:“我和君泽来的时候,你就躺在这里,那你应该听见了我和君泽说的话,我们俩谁都没有想要伤害你。”
“也已经不重要了。”张佑安神色温柔。
夏秋想了想,问道:“那什么重要?”
“和你成亲。”张佑安笑着。
夏秋指责道:“你不该对我下毒。”
“是你先对我撒谎。”张佑安依旧笑笑的。
“对不起。”夏秋语气真诚。
张佑安垂眸看着夏秋,一脸认真,“没关系。”
张佑安简直油盐不进,夏秋闭上了眼睛,不言语了,她身上热的厉害,说话的声音带着喘,实在算不上好听。
夏秋一闭上眼睛,夏秋秋就开始纠结了,她怕夏秋睡着,又怕夏秋不睡着。如果夏秋睡着,那这幅身体又归了她,若她不能顺利逃脱,那岂不是意味着她会被那啥。可是夏秋不睡着,她就没有机会去提醒君泽、裘愿这是个梦。
思来想去,夏秋秋还是想让夏秋睡着,在这个梦处处都是未知,危险多得数不胜数,还是梦外的世界更好一些,毕竟她穿书而来,看过了几乎能遇见的所有人的人生剧本。
“不许睡,你陪陪我…”张佑安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远很轻。
夏秋睡着了,夏秋秋如愿以偿地再次控制了身体。可是,等到夏秋秋控制了身体,她才发现这控制了和没控制并没有区别,她只是能更真实地感受这幅身体的感受了而已。夏秋秋的定力与夏秋相比差远了,夏秋中了这样的毒,还能大咧咧地睡着,可夏秋秋就不行了,她脑子里不断开始冒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本和君泽一起看到的带有插画的图册一页页开始在脑子里翻得哗啦响,她开始想起之前和君泽一起经历的不可多说的场景。
立在棺木旁的人越来越像君泽,夏秋秋有些难以忍受了。她紧紧闭上了眼睛,可是凤冠上琉璃玉珠冰凉地落在脸上,不断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夏秋秋抬起手想要将凤冠取下,可手却使不上一点力气,她想要用力,却不知觉间发出了一声娇/喘。
“你不舒服吗?”立在棺材旁的张佑安关切道。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软软糯糯,像雨滴落在干涸的地面上,瞬间被吸收。
夏秋秋睁开了眼,幽怨地望着张佑安,用尽了力气骂道:“你他妈对我下了催/情的药,我舒服你二大爷!”
张佑安微微一怔,而后咧嘴笑了,他温声道:“我就问问。”
“解药拿来,否则我要你的命!”夏秋秋尽量狠声,可身体条件实在是不给力,娇娇媚媚的,像极了勾引。
大红的喜服衬得张佑安脸也红红的,他调笑道:“解药就在这里,你要不要?”
“你给我当然要!”夏秋秋真的快要受不住了。
“真的要?”张佑安挑眉。
这人顶着一张和君泽一模一样的脸,夏秋秋实在是不敢多看,可又不敢闭眼,怕一次接不住他给的药,他反悔了不给她再给,“要。”夏秋秋从嗓子里滑出一个字来。
“不后悔?”张佑安依旧笑着。
夏秋秋看着张佑安搭上腰间玉带的手,终于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她不知忽然哪里来的力气,急声道:“后悔了,后悔了。不要了,不要了。”
“不要啊。”张佑安看着从腰间玉带里捏出的药丸,悠悠道:“那算啦。”
夏秋秋简直要被气哭了,可她只是讪笑着恳求,道:“是我误会张公子了,我要。”
张佑安温柔笑了,他扭头朝着门上天窗的方向看去,缓缓道:“戌时就要过完了。”他回过头来看向了夏秋秋,将指尖的药丸塞进了嘴里,吞下后,温柔道:“以后,只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