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双人竞技（5）
第二轮音乐毫无征兆地响起, 程星时不得不再次和楚沧南贴近，边跳舞边寻找可疑的位置。
地板各处几乎都被踩过了，是实心的, 活人藏在地板下的可能性不高, 墙壁的话……不，还有一个地方，比墙壁更可疑。
是演唱者以及乐手所在的舞台。
舞台比舞厅高出几个台阶，没有蜡像在上面跳舞，纵然早早观察到舞台上的几具蜡像并不是活人，但舞台附近还没有检查过, 尤其是后方的红色幕布，后面也许还有一个空间。
程星时对楚沧南简要说明猜想，两人就一同朝那方向移动, 跨上舞台，程星时再腾出手去撩幕布。
触碰的手感发硬而油润, 他这才意识到，幕布本身是一块巨大的粘黏了绒布的蜡。楚沧南看到这状况, 二话没说，一脚踹过去, 蜡做的幕布像镜子碎裂一样, 哗啦散落满地。
隐藏在后方的空间显露出来, 里面的确有个活人，是名女性, 稍微出乎意料，那女人正攥着话筒闭起双目忘我地演唱，直到程星时拍向她的肩膀，她才受惊似的睁圆眼睛, 停止唱歌。
原来舞厅播放的音乐并非提前录好，而是她在现场演唱。她的歌声一停，伴奏紧跟着停下，轨道上的蜡像重新静止，程星时和楚沧南也就不必跳舞了。
“你，你们……”女人茫然地指指两人，又指向自己，“我……”
程星时发现自己手心里有些蜡碎，是从女人肩膀上粘到的，她的身体上覆盖着一些蜡，记忆似乎也丧失了，在这里唱歌的行为也很反常，不过这些并不重要，“我们来救你出去，走吧。”
女人迟疑地打量他一会儿，还是迈开了步子，刚迈出一步，她突然神情大变，从茫然转变为惊恐，惨叫着用力抓住两边脸颊，下眼皮的红肉翻出来，瞳孔上翻只剩眼白，脸快被她自己抓破了，眼角裂开出血，叫声中夹杂着含糊不清的话语，内容似乎是：不要上三楼。
程星时扳住女人的两只手，扳下来，防止她再去抓脸，她心脏跳得厉害，大口急促喘息，嘴角的口水流淌不止，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这种状态再继续下去，她会死，刚找到的活人就会变成死人，任务就失败了。
“这是什么？”楚沧南弯腰看向女人张大的嘴巴，像是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他伸出两根手指往里探，揪住一拽，竟拽出半截章鱼触手，上面黏满女人的唾液。触手最初被揪住的那一端是最细的，更粗的部分还在女人口腔、喉咙里。
女人在拼命挣扎，程星时将外套脱了，包住女人的上半身，再将两只袖子从她背后打成结，暂时捆住她。楚沧南则拔河似的继续往外拉那条触手，女人的嘴被撑得很大，快要被越来越粗的章鱼触手撑裂唇角，差不多要到极限，“啵”地一声，整条触手终于被彻底拉出来。
“果然是海洋生物主题吧。”楚沧南从拽出胸前口袋里的手绢，擦擦手说。所以大鲨鱼呢，怎么还不出现，到现在为止还是只有章鱼而已。
女人回神，没再抓狂，然而状态依旧不妙，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笑完又突然平静着哼哼曲子，眼里闪着温柔坚定的光，但一点温柔的感觉都没有，她像疯子。也许她真的疯了，早在唱歌时san值就归零了。
她现在不肯走，程星时便拉着她往前走，走到电梯前，帮她按下楼的键，电梯直通一楼户外，程星时把她推进电梯，告诉她一会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就走出去，找人求救，不要傻站着不动，叮嘱了五遍，看到女人听懂点头，才让电梯门关闭。游戏没有让竞技者进电梯，他们就没有和女人一起进去。
门缓缓关上了，程星时和楚沧南守在旁边等结果，从提示中确认到女人已离开场馆，他们的第三道指令，即找到一个活人并送她离开已完成，现在可以进入三楼继续竞技。
[时爷进步了！他在二楼没掉san，还是98！]
[二楼也出现了两次章鱼，他一分都没掉，代表他克服了对章鱼的恐惧。]
[楚爷还是稳啊，san值100，没有啥能吓到他。]
[三楼是最恐怖的地方了吧，呜呜呜呜害怕，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三楼是电影院，惠青组已经在三楼了。]
[现在黄金那组的进度是第一，时爷组第三，前三名进度差距不大，san值这块时爷组全场最稳，只要三楼的指令能顺利完成，综合评分就能和黄金组正面刚。]
[三楼居然不是海洋馆吗，楚爷要失望了哈哈。]
换下礼服，两人就去了三楼，新的游戏指令是，进入三楼的电影放映厅，找到空座位坐下，看完一整部电影。
注意事项是，视线不可以离开电影，中途不能离开座位，否则视为竞技失败。
“唉？”楚沧南果然无法理解，三楼为什么不是海洋馆，不过，当他进入放映厅以后，又觉得一楼和二楼出现章鱼也很合理了。
电影放映厅里坐着密密麻麻的观众，无一例外，它们全都是活的怪物，形态各异，变异的蟑螂、浓绿发臭的史莱姆、翅膀嗡嗡震动的百足虫……章鱼怪的存在就不足为奇了。
三楼没有章鱼和蜡像。
怪物都有自己的意识，两人一进门，就收到了全体怪物的注目礼，双方先是僵持了一会儿。
“要杀光它们吗？”楚沧南道。
程星时发现某些怪物的眼神很凶，但它们无一离座，他也看到了仅有的两个空座位，在观众席的正中央，他们两个必须要贴着中央排的怪物们经过，才能到达空位处。想了想他说，“先不要做指令以外的事。”
杀死它们并不困难，即使是数量庞大的怪物群，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对付起来也不在话下。但游戏没有要求竞技者去打败它们，如果它们不伤人，不干扰他们看电影，那么杀戮就是多余的。
事实证明，尽管在前往空位的时候，会不当心擦碰到怪物，它们也没有袭击两人。但不能保证在观看电影的过程中，它们仍不会袭击。
两人座位相邻，还各自挨着两只怪物，楚沧南道：“放心，待会儿要是有危险我会对付。”
“嗯。”程星时应声。毕竟楚沧南的惊雷技能很方便，精准打击兼具力度，连起身都不需要，打怪绰绰有余。
放映厅的灯光关闭，两人陷入一团漆黑，彻底与怪物群融为一体，背后传来它们发出的各类声响，怪物的存在感在黑暗中加强了，与此同时，投影布上放起了不知名的电影，两人的目光将不可以再移开，直到电影播放完毕。
画面伊始，是一个脖子、腰、大臂、大腿根部被拷在地面上的男人，无法挪动位置，无法坐起来，全身□□。
镜头拉远，原来这个男人的身旁围着许多人，他们说着听不懂的语言，有人站出来，走向那男人，使用手中的锯子，沿着膝盖向上两寸的位置，一点点锯下男人的一条腿，拿着那条断腿离开。
期间，男人全身出现了高耸大颗的鸡皮疙瘩，惨叫声不绝于耳。程星时听到了怪物们的笑声。
男人失去了一条腿，那条腿竟很快停止流血，极短的时间内伤口长出新肉，腿部再生，他的断肢不到一分钟就恢复了健全。
周围的人都知道男人的四肢可以重新长出来，或去砍断他的胳膊，或斩下腿，还有人划开他的肚皮，摘走一样内脏，失去的内脏又会重新长出，肚皮的伤也会迅速痊愈，男人的痛苦却在不间断地累加。那已经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惨叫。
如果这就是电影的内容，不断重复受伤与再生的过程，那么它要放到什么时候才会停？直到男人被折磨得死去为止？
盯久了画面，程星时的表情变得木然。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的脚不能动了，与地面黏在了一起。
手也是，无法与椅子把手分开。
楚沧南突然出声，“是蜡，蜡包裹住了我们的手和脚。我们好像正在被制作成蜡像。”
怎么会这样。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电影而已，怪物也都待在座位上没动。二楼的女人身上也有一些蜡，她发疯时在喊，不要去三楼。或许是三楼会把活人制作成蜡像的提示。
最大的危险难道是被制作成蜡像吗？
“糟糕，我的技能发动不了了。”
“……”程星时能感觉到，背后的怪物在蠢蠢欲动。它们之中有一部分离开了座位。
“别慌。”楚沧南道。
“没慌。”
慌就输了，要么想出对策解决问题，要么受着，唯独不要生出不必要的慌乱情绪。
怪物、黑暗、惨叫、肢解、束缚……
“楚沧南，你认为人类所恐惧的到底是什么？”
楚沧南的背挺了下，这是第一次，程星时叫出他的名字。他便认真地想了个答案。
“是未知和伤害。”黑暗中的怪物是否会突然伤人，是未知，黑暗本身也潜藏着未知。画面中的男人，不间断地承受着残酷的伤害，痛苦在他的脸上刻出极端恐惧的表情，清晰，震撼，极具感染力。
经程星时一问，楚沧南察觉到了。一楼和二楼的事件尚未触及到恐惧的实质，大抵是恶心或者惊吓之类的东西，而三楼就不同了，它在挖掘恐惧这一命题的根源。
到这一环节，普通人的san值恐怕要大降了，不过，如果是程星时的话。
“你在可怜他吧。”
程星时：“什么意思？”
楚沧南笑着说，“你在同情和可怜电影里的男人，不是么？你大部分的想法，不是怎样消除恐惧，而是救他，救这个可怜得要死的家伙，对吧。你毕竟是你啊，程星时。”
程星时愣住了。他几次张开嘴想说什么，却总是欲言又止，心情也变得怪怪的。
“你在胡说什么，这只是电影而已。”他最后说。
此时蜡层已将身体裹住大半。
楚沧南道：“我不像你，甚至和你完全相反，我没有丝毫的同情心，你听，这男人叫得多惨，起码要比普通的惨再惨上一百倍吧，我却没有任何情绪。我是个冷漠的坏人。”
“难道你想把我比成好人么。我拒绝。”
楚沧南还要说什么，却发出呜呜声，程星时不能转动眼睛去看发生了什么，直到他自己也感受到了，是蜡层蔓延到嘴巴的位置，把嘴遮住了，无法再说话。
最后，他们的身体除了眼睛耳朵和鼻孔以外，都覆盖上了厚厚的蜡层，各种怪物时不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故意吓人，甚至爬上他们的身体，在放映厅内随惨叫声肆意狂欢。
电影出奇地漫长，也不知播放了多久，终于，屏幕的色彩淡去，声音戛然而止。故事的最末尾，男人也没有死，他仍在遭受着无休止的苦痛，没有尽头。
电影放映结束。
灯光乍然亮起，光芒令两人的眼睛有短暂的不适应。随后，身体的蜡层开始剥落，他们可以活动了，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黏着一些蜡碎，怪物们不知何时全部回到了座位上，又动弹不得似的。或许它们在等着看下一场电影。
[游戏指令：请乘坐电梯离开场馆。]
是送女人离开的那部电梯，现在他们要乘坐上去，离开这里了。这应该就是最后一道游戏指令了，完成它就能回到竞技大厅。
三楼电梯前立着一具工作人员装扮的蜡像，它在播放语音：“尊敬的游客你们好，为提高场馆项目的刺激性，改善服务质量，请您填写本次体验的调查问卷，谢谢。”
问卷已发放至手机，认真填完问卷里的每一个问题并完成提交，两人才乘坐电梯到达一楼，走出了场馆。
[本次游览结束，欢迎您下次光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坚持打卡虫族文薛青黄 1瓶；啾啾太可爱了 5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