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月升
深夜,大宋皇城内,我一个人独坐在凤仪宫东厢房的屋檐上,月色茫茫,陈业深夜离去竟是因为,韩淑妃她生下了一个孩子,韩淑妃当时并没有死,而是被禁足在自己宫里,只是经此一吓,她动了胎气,深夜才将孩子生了下来,陈业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陈业为小公主取名为‘希’
小公主刚生下来,韩淑妃就被陈业打入了冷宫
陈业不在,凤仪宫恢复了往日的死寂,只剩下秦容华的棺椁还在侧厅中。
我不知怎的,一到夜晚便想爬到屋檐上,好像在屋檐看着这月色,心情便会变得好许多
“怎么又是屋檐,你便这么喜欢屋檐?”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我不禁吓了一跳
熟悉的白色常服,“姜……”我试图喊出他的名字,却发现记忆有些模糊
“厌。”
“姜厌。”他又重复了一下
“姜厌……”我看着他,有些不确定,“你武功这么高强吗……还是……你不是人?”
我刚说完,心下生出些害怕,不自主地看了看他的身后,在看到有影子的存在后,我才松了一口气
姜厌不由得轻笑,“嗯……我啊……我是神仙”
“神仙?!”我不由得跳了起来
姜厌手撑着头,笑着看着我,轻声答应
“那……那你可不可以……”
“我可不能让人死而复生”姜厌止住了我还没出口的话
我有些泄气地低下头,重新坐于屋檐上“那……那好像,我也没有什么要的了”
姜厌忽的拉住了我的手,我竟也没有想挣脱的想法
“嘉凛。”他郑重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嘉凛……”姜厌又念了一次我的名字,不过这一次却是带上了一点笑意
“啊……阿嚏!”一阵寒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你想不想看看秦皇后在梁州时的样子?”
我闻言瞪大了眼睛,“可以吗……”
可是突然又泄了气,“可是看了又能怎样呢?”
姜厌无奈地笑笑,手中拿出了一封信“这是皇后留给你的……”
“娘娘留给我的?怎么在你那儿?”
“这封信,一直就在东厢房的梳妆镜下,你想想皇后对你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最后一句?”
‘我曾在东厢房里的梳妆镜下,放着一些上好的药膏,你既然不想看太医,待会便去东厢房拿着用,总不能一直拖着……’
娘娘赴宴前就知道会有刺客?!
我迫不及待地接过信,将信打开后,秦容华那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
‘嘉凛,当你拿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不知道会是何时,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这封信,只不过我敢肯定的是,那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吧,不要为我难过,我本就时日无多了,采月在的时候,她总说想梁州了,那时候我总是跟她说,宫中规矩甚严,不得乱说,其实……我也想梁州了,只是,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梁州罢了
我死后,这底下的另一封信烦请你交予陛下,陛下看了那一封信定会放你出宫,嘉凛,勿念,死与我而言,才是解脱。’
“原来娘娘这是在身子已经不好的时候便写下来了……”我喃喃自语,目光忽的停留在娘娘写的最后一句话上
我拉住姜厌的衣角“还有一封信?”
姜厌点点头,“那封信已经不需要你去给了,你看……”
顺着姜厌手指向地方向,我看到东厢房里灯火通明,里头一个熟悉的影子正在烛火前看着一封信
“是陈业?他找到了娘娘的另一封信?”
姜厌颔首,“走吧”
“去哪儿?”
“去她的前半生。
只见姜厌挥了挥手,我面前的场景便开始急速变化
我看着面前繁花似锦的梁州城,又看了看在我身边的姜厌,
“原来您真的有这么大的神通,居然可以穿越时空。”
姜厌闻言看向我,他的眼中带上了几分晦暗不明,“我倒希望我没有这样的本事……终究还是越来越深了……”
“什么越来越深?”我有些疑惑
姜厌却没有再回答我,我只得转头看向面前的景象
梁州城内,百姓们围在秦府门口,无他,只因秦夫人马上就要生产了,作为梁州城最富裕的秦家,等到小公子或者小千金落地,那赏赐一定是少不了的,所以百姓们早早地围在一起,等待这份喜事的到来。
秦府里,秦老爷在秦夫人门外焦急地踱步,秦夫人痛苦的喊声不绝于耳,良久,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声,稳婆出来报喜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生了个小千金,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真的?太好了,让老夫想想,我们秦家的孩子当然要世世荣华富贵,那给你起名叫荣华好不好,嗯~我的小囡囡”
“走咯走咯~放纸鸢去咯,采虐(月),泥快跟上呀!”
“小姐~等等我……采月跟不上惹……”
两个小女孩一前一后,奶声奶气地说话,跌跌撞撞地跑在梁州的草地时,春光最是醉人。
“秦荣华!秦富贵!你们又跑去哪里撒泼了!怎么全身上下都是泥巴!”
“娘,我和富贵捉鱼去咯,你看这么大条鱼!”
“啊!”
小女孩将一条大大的鲤鱼举到夫人面前,却把夫人吓了一跳。
“姐姐,我和大黄学了打鸟,我和你比赛,看谁打的多!”
“呜呜呜,姐姐欺负人,姐姐把我打的小鸟抢走了,呜呜呜,不理姐姐了”
“富贵儿,是你说的,谁赢了,输的人的小鸟就归谁的!采月,你说是不是!”
“对,小姐说的没错!是公子比赛输了还想赖账!”
得意洋洋地两个小女孩,是梁州城里最放肆的存在
一场突如起来的疾病,打倒了秦夫人,两个孩子失去了娘亲,秦老爷发誓永不续弦,从此以后,又当爹又当娘,就怕自己两个孩子受委屈。
时间如流沙逝于掌心,悄然划过,却在女孩十八岁这一年发生了变化,十八的女子还没嫁人本会被瞧不起,但是她却不一样,她是动荡不堪的时代下,最富裕的城镇中最富有的人家的唯一的女儿,秦家的门槛早已被踏平数次,而秦荣华也依旧没有定下亲事,直到这一年,南下的皇族来到了梁州。
彼时,秦富贵已经改名秦铮,秦荣华也改名为秦容华,成王世子浩荡驻进梁州城,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亲王巡游呢。
成王世子一进梁州,便直奔秦家,目的也很明显,想娶秦容华,以此获得秦家的钱财支持。
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成王世子,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王世子,娶秦容华,是秦容华高攀了自己,因此对身为商人的秦老爷嗤之以鼻,秦老爷面上恭敬,心中却已经打定主意,不会让秦容华嫁于成王世子。
秦铮对成王世子的作风更是嗤之以鼻,不过他倒是结识了随行的一位文士,名唤陈惠,两个人一见如故,结为了异性兄弟。
那一日,春光正好,秦铮邀请陈惠去城外赛马,但是因为秦铮忘记带马具,便先一同回到府中。
满院的梨花,陈惠待在院落里等待秦铮,忽而眼前飞速划过一颗如流星般的小石子,陈惠转向那石子飞来的方向,那高耸的阁楼上,穿着大红色骑马装的少女,她笑意盎然,神采飞扬,虽不似京城大家闺秀般温婉端庄,却明媚如火,叫人挪不开眼。
陈惠不由得生出一笑,而这笑却叫那少女呆愣了一瞬。
从那以后,秦铮每次约陈惠出去游玩的时候,身后总还会跟着一个小尾巴~
梁州山好水好风景好,自此成王世子到了梁州后,整日沉迷于温柔乡,将复国大业忘得一干二净,结果被北边的探子暗箭所杀。
可成王世子毕竟还是大宋皇室的最后的血胤,成王世子被暗杀后,那些贵族一时之间乱了阵脚,人心惶惶,而这时候,秦铮的好朋友陈惠——也就是惠国公的孙子陈业站了出来,陈业祖上是开国功臣中武将第一人,所以陈家世代掌管军队,虽是逃难,但是陈业手中还有一支军队,同时又因为陈业是剩余的贵族之首,所以陈业很快便凝结了许多士兵。
陈业并没有一开始就求娶秦容华,而是在一统了南方后,才重回梁州,求娶秦容华
那一次青州大捷后,陈业一统南方,他星夜兼程,赶回梁州,只为求娶自己的心上人。
陈业一身银色盔甲,他盔甲上还有好几道已经干涸的血迹,他一路风尘仆仆,终于赶回梁州,见到了秦容华
“荣荣,那时候,天下太乱,我不能直接求娶你,现在南方已定,就算……就算以后,我出了什么不测,你和铮弟总还有个退路,所以……荣荣,你可愿……你可愿嫁于我?”
陈业说到后来,脸上竟还泛起了几分红晕
我有些难以相信,眼前这个温和有礼,在向心上人表明心迹的时候,还会结巴和紧张的少年,会变成以后那般绝情冷心的帝王模样。
两个彼此相爱的人,又怎么会走不到一起呢?
梁州城举行了盛大的婚礼,载着满城人的祝福,温和有礼的少年终于娶到了心心念念的少女,大婚的夜晚,陈业将自己母亲留给他的玉佩,郑重地交给了秦容华。
只可惜,战事未歇,陈业不能在梁州多停留,大婚的第二天,陈业便跨马前往青州
秦铮也一同跟着陈业去了军营,毕竟他们不仅仅是好友,更已经是亲人了。
军营大帐中,陈业望着由他和秦容华的头发组成的同心结,怔怔出神。
忽的,军营里闪入一个黑影,陈业警觉地一看,却被猝不及防的拥抱扑了满怀
陈业看向来人,先是呆愣了一瞬,随后紧紧拥住了秦容华,眼里的爱意快要溢了出来,下巴抵在秦容华的头上,他本想对秦容华说‘战场太过危险,快回梁州’
可是看着那小小的温暖的缩在自己怀里的人儿,陈业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知道,我劝不动你回去的,不过,你呆在军营里可以,但是必需只能待在我的帐中,还有,要是我去战场了,你千万不能跟过来,听见没有~”陈业柔声地说道
“那去找铮儿呢?”秦容华狡黠地看着陈业,眼里的笑意比三月的春光还要明媚
“不许去~”陈业点了点秦容华的小鼻头,“别以为我不知道是铮弟带你来的,只是军中耳目众多,你走动不方便,有什么想要的,告诉我,我派人为你寻来便是。”
“荣荣就要陈业哥哥!”秦容华笑着说完,便吻上陈业的唇。
陈业的嘴角亦绽开无边的笑意。
陈业率领将士们,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到了与北狄决战那一天,也是那一次,陈业下了死命令,让秦铮带着秦容华回梁州,除非战事结束,不然不能让秦容华再回军营。
与北狄的一战,陈业心中有牵挂,有执念,也有必胜的决心,那一战陈业大胜,虽然没有全歼北狄,但是北狄元气大伤,一时之间再也不会南下了
世人都说,陈业如有神助,三年时间一统天下,陈业在上京城登基称帝,第一件事便是发诏书迎秦容华为后,秦铮为左丞相。而秦老爷也成了国丈,只是秦老爷舍不得梁州城,没有进京城
于是秦铮带着秦容华,秦容华带着采月,马车走了一个月,终于到了上京城,那般的天生华贵,磅礴大气,那天生的威压,竟让人有些微微地喘不过来气
而梁州秦氏,终于得到了泼天的富贵。
面前的画面突然消失,我看了娘娘的过去后,却愈发不解了,我充满了困惑,只得问姜厌:“若是照此来看,陈业不是应该爱极了娘娘才对吗?”
姜厌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突然凑近我,我甚至能看到姜厌棕色眸子里的我的倒影,靛青色地衣裳,消瘦且神色恹恹地我,倒是像一个女鬼,我心下生出几分羞赧,便将身子挪了挪,离姜厌远了许多
姜厌有些不明就里,于是向我挨近
“你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吗?”
“想!”这一次,我肯定地回答了姜厌
姜厌不由得一笑“嗯~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有些紧张,“什么条件?”
“你……”姜厌故弄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