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转机
自那日饭桌上奇怪的结束后，我和姜厌就很少，一是我不知道同他说些什么，二是感觉他也不想见我
荆七星的家在罗玄域东界的边上，因着附近的人甚少，所以她的家便占据很大的面积，亭台楼阁都被一汪八卦湖包围着，让人恍如置身江南水乡
早晨没什么事的时候，我便和荆七星前往数里外的溺罗山上采摘草药
今日，荆七星一脸神秘的找来我，拉着我一同前往溺罗山
还没到溺罗树，我便被一抹红灿灿的光所吸引着
走进一看才发现，一棵巨大的古树上结了一棵果子，奇怪的是这整一棵树才结一颗果子
“小七，那是什么？”
“这是溺罗树结果了！溺罗树五百年一开花，一千年一结果，一次只结一颗！结出来的溺罗果一颗可抵一千年至纯灵力，不是普通灵力那种奥！”
“一千年至纯灵力？！”一千年至纯灵力可化为五千年普通灵力，而姜厌需要的不正是至纯灵力吗
我看向荆七星，她也兴奋的看着我“姜厌运气真好，这正好赶上溺罗树结果了，快快快，快摘了去，这样姜厌的身子就能好许多了”
这么些日子，姜厌的内伤早已经在申绛的治疗下，好的差不多了，之所以身体还虚弱，便是那顽固的魔祖之气，想来有了这溺罗果，姜厌应该能好的差不多了
想到这，我和荆七星赶忙摘了那树上唯一的一颗果子急急地赶回住所
“‘小生姜’‘小生姜’？”荆七星一回到家，便大声喊申绛，只可惜申绛却没有回答
忽而，荆七星拍了拍脑门“想起来了！‘小生姜’今天去市集买药材了”
我愣了愣“那这个溺罗果要不等申兄回来再……”
“不用不用，直接放锅里煮，三碗水熬成一碗水就行，这种东西万变不离其宗的嘛，你去看看姜厌吧，我去煮！”
我还来不得拒绝，荆七星却飞快地跑走了，我刚直接回房，却没想到一转身，姜厌就在我身后
自在罗玄域后，姜厌穿的就是申绛的衣物，而申绛却又只好白色，故姜厌也只得一身白衣
姜厌一身白衣，他的内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脸色却又比之前更加惨白，唇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想来许是一直受魔祖之气的折磨，
“嘉凛，陪我走走”姜厌自顾自在走着，也没有管我有没有跟上
他的身形过于瘦削，好似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了，他的身子还没有好，我只得紧跟上他，生怕他出事
而一路上，便是一路的沉默，并非我对姜厌有什么不满，只是他身上的低气压太重，我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从前我不说话，姜厌也并不会有什么变化，如今却能十足感受到他的低气压更严重了
姜厌忽而停下脚步，我不留神就撞了上去，疼的我不由得‘嘶’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他往日冰冷的眼眸里却有明显的关怀
“尊上，我……”
“从今日起，你不必叫我尊上”姜厌突然没有缘由的说了这一句
我懵了一瞬间，便顺着他的意思改口：“您没事吧，没被撞疼吧，您的身体好的怎么样了，魔祖之气还日夜侵扰您吗？”
我虽然没有唤他尊上，却还是用了敬语
姜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我说“嘉凛，你在东界使用不了法力，那你是怎么将我从怪泷森林背到荷池的”
面对姜厌的问题，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硬背呗
只是姜厌虽然提了这个问题，但他并不在意我的回答
“你背我的时候……我感到很熟悉”姜厌看向我，“不是错觉”
我看着姜厌，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觉得罗玄域好吗？”
我低下头，好吗？比起外界来说自然是好的，无忧无虑，不必被天界魔界之事束缚
“自进入罗玄域后，我便没有再叫你阿玄，而是叫你嘉凛，并非因为你和荆七星说你叫嘉凛，还记得崇明堂那日，我说你‘冷心冷情’适合做魔，所以为你取名‘玄’，而如今我觉得你不适合做魔了，一个真正的魔，在我受伤后不会救我，更不会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背我走了数里地，将我丢在原处才是真正的魔”
我不懂姜厌到底想说明什么，我抬眼望他，他的眼里还是一副冷然的样子，我垂下眼，想了想措辞，正准备说些什么，姜厌却突然转身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可是，又有谁愿意做一个真正的魔呢”
他侧着脸，阳光为他留出阴影，他好像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许是到了罗玄域，他终于不用面对仙界魔界的争端，可以暂时忘却过去的仇恨，回想自己曾拥过的美好
许久他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姜…厌？”我试探的叫道
“从前和兄长，也曾这样并肩走在星河上的辰桥上”
姜厌忽而说道，“只是那时，流淌的是星光；只是那时，我们还是少不更事的孩童”
我望向姜厌，他的眉宇间染上了浓烈的悲伤，他说的应该是现任天帝，我看着他的神色，想来姜厌和现任天帝之间还是有很多他没有说出来的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姜厌，只得留他一个人神思万千
午间，荆七星熬好了溺罗果，将已化作糊状的溺罗果交给我，我看着这糊状的溺罗果不由得眼皮抽了抽
我将溺罗果端到姜厌的房间，他正倚靠在榻上，看到我来便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这是溺罗果，今日小七特意带我去溺罗山摘的，可抵一千年至纯灵力，趁热吃吧”
“我自己来吧”姜厌接过药碗，当他看到糊状的溺罗果时，手明显的顿了一下，“申绛今日去哪儿了”
“听小七说去市集采买了，不过晚些就回来了”
姜厌闻言，轻颔了颔首，随后一饮而尽，我接过空碗正准备出门，一只脚刚跨出门槛，姜厌就剧烈的咳嗽起来，我紧张地上前查看，咳着咳着，姜厌的脸色开始变得极为痛苦，随后开始吐血
“尊上！尊上！姜厌！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小七！小七！快来人！快来人！”
姜厌神色痛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我的手腕，意识已经开始迷离，听不见我唤他，而他抓着我手腕的手上，经脉暴起，全是黑气环绕
“小七！小七！快来人！”我焦急的喊着
姜厌攥着我的力气越来越大，他好像在呢喃些什么，我却没有心思去听，我腾出一只手，向姜厌输送灵力，希望能够缓解他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姜厌攥着我的手总算没有那么紧了
不一会儿荆七星匆匆而来，“怎么了怎么了”
她看到一脸痛苦的姜厌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尊……他喝了溺罗果后就突然这样了”
“这……不应该啊……不管了”荆七星抓过姜厌的手臂，在他的手臂上点了几下，他的神色总算舒缓了，可却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我暂时封住了他的经脉，魔祖之气暂时无法侵扰他，具体怎么回事，还得等阿绛回来，你别急，我去放信号灯，阿绛看到了半个时辰内肯定就能赶回来”说完荆七星又急急地出去了
而我则担忧地看着姜厌，他虽然痛苦的神色减轻许多，眉眼却还是紧紧地皱在一起，他嘴角的血迹还没干透，我身上没有绣帕，只得用手为他拭去嘴角的血迹
若是连溺罗果都无法挽救姜厌，该怎样他才能好呢…难道真的没有一点法子吗
未多时，房门便被推开，是申绛，想来确实是一路匆忙赶回来的，额前发丝凌乱的不成样子；荆七星跟在他身后，一脸关切的看了看姜厌又看了看我
申绛走上前来为姜厌把脉，眉头紧皱：“你们给他吃了什么，魔祖之气比之前活跃许多”
“今日没吃什么啊，唯……唯有特殊的便是‘溺罗果’”荆七星一脸困惑地看着申绛
“溺罗果？！”申绛十分惊愕
“阿娘说过溺罗果至纯至灵，断不会对人有害的呀！”荆七星急忙解释道
“你医术不精，怎敢胡乱让人服用！溺罗果确实至纯至灵，普通人吃了长千年灵力，可是姜厌却有特殊，魔祖之气在他体内盘踞许久，此气顽固至邪，这一下子千年灵力入体，必然引起魔祖之气反噬！幸好，你即使封住了他的经脉，不然此刻，十个我都难救姜厌”申绛看着荆七星，眼里全是斥她不争气的意味
荆七星没有在意申绛前头的话，只听到最后几句，兴奋地看向申绛:“那就是还有治的法子了？”
“你啊，下次能不能别自作主张了，让我省点心吧……”申绛无奈的叹了口气
“知道了知道了，我错了！我的好师弟，你快救救姜厌吧”
申绛摇摇头，对荆七星说道“去万灵阁，取师尊的十指银针来，再取辛夷三钱，云竹子两钱……熬至褐色时，取来为姜厌服用”
“嘉凛，待会我为姜厌施针时，烦请你从旁协助我，用魔气炙针”
我点点头
不一会儿，荆七星便取来了十指银针，我站在申绛左侧，为他炙针
只见在申绛的一针又一针的过后，姜厌的神色明显放松了下来，缠绕在他经脉上的黑气也消散了许多
四十九针后，姜厌吐出了一口浑浊的黑血，上头还夹杂着浓厚的黑气
申绛的额头布满汗水，此时荆七星也端来了熬好的药，申绛扶起姜厌，我将汤药送入姜厌口中，他喝下后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无事了，等明天他睡醒了就好了，至纯灵力已经被他吸收了大半，魔气也被遏制，他的身子应能好上许多，只是还是有部分灵力，难以被姜厌吸收，若这灵力不能被姜厌完全吸收，对他而言也是一个隐患”
“那该怎么办？”
“西山人族众多，若能让姜厌与之签订契约，对他吸收灵力，会有极大帮助”
我思忖片刻，发现除了这个方法好像也确实别的法子了
我看向熟睡中的姜厌，心中暗自为他祈祷，希望他能早日摆脱魔祖之气的控制
申绛的医术一向是顶好的，第二日未至辰时，姜厌便已醒转
我端着荆七星熬得药，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这样端着药送至姜厌的床边
虽然昨天十分惊险，但是姜厌服下溺罗果后，气色明显好多了，脸上总是不像以前一般没有一丝血色
“昨夜，申绛为我施针后，我便有意识了，只是头昏沉的，眼皮子也睁不开”姜厌揉了揉太阳穴，“总归…还是要干回老本行的”
他低头笑了笑，那笑容很浅，不达眼底，反而生出了一丝悲戚
“我身子好了许多，待会便向小七他们辞行吧”
不是商量，而是陈述，我轻点点头，现下也无其他法子了
溺罗果于姜厌而言是把双刃剑，不能放任不管
我很快收拾好了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我和姜厌逃亡而来，连原本的衣衫都破烂不堪，为魔，也不用吃喝换洗，所以根本没有什么东西
我和姜厌一前一后出了房门，荆七星和申绛眼里有不舍，有无奈，我们四个人头一回每个人气压都很低
姜厌打破了沉默
“小七，说起来，若我父帝还在世，见姜画仙子也得尊称一声姑姑，那我也理应称小七为一声姑姑”姜厌看了看荆七星，又看了看申绛，“称阿绛是小师叔还是……小姑父？”
申绛闻言红了耳朵，“你你你怎的好了一点，就如此不正经”
荆七星却不以为意：“阿厌说的没错啊，阿娘说了你是我的童养夫，阿娘走了，你想赖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申绛脸更红了
我也难得的笑出了声
氛围难得好转了些
“这一走，不知道要去多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小七、阿绛！我欠你们太多了，已经不知道怎么才能偿还了，若我……若你们遇到任何事，只要我能做到，我绝不推辞”姜厌认真的说道
“你啊，照顾好自己再说吧，西山虽然以人族为主，但也偶有其他族类，你身子未好透，不要逞强”荆七星对姜厌说道
说完又转身看向我，并递给我一块牌子，上头简单刻了一个‘全’字，想来是极为贵重之物：“这是娘亲留给我的，你带着这个，可保你和姜厌无忧”
申绛将罗玄域的地图递给了我，上头墨迹还未干透，还有不少朱砂色的批注，想来是匆忙赶出来的
我慎重地收下了，姜厌看向荆七星和申绛，微笑道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就此别过吧…我们总还会相见的”
荆七星眉眼间的失落都快溢出来了，却还是强撑着点了点头
我和姜厌挥别了荆七星和申绛，按着地图向西山走去，因着东部是姜画仙子设下的结界，魔族无法使用法力，不能飞身前往边界，姜厌虽然有神力在身，但是身子并未大好，我不敢让他过度劳累，一路上走走停停
没想到到了西山已经是十天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