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南棠立刻站起来大退三步，手去摸剑。
她警惕地与镜中的自己对视了片刻，镜中的“南棠”突然歪了歪头，殷红的嘴唇裂开成一个夸张的弧度。
突然，月淼出现在镜子里，南棠条件反射向后看去，她的身后却空荡荡的。
她头皮一麻，月淼是进镜子里了吗？
月淼看见了镜中的“南棠”，表情从茫然变成松了口气的样子，快步走向“南棠”，嘴唇还轻轻张合着，好像在说什么。
镜中的“南棠”背对着月淼，保持着对镜子外的南棠歪头裂唇笑的模样，缓缓抽出剑。
月淼看不见“南棠”的正面，丝毫没有觉察到危险，离她越来越近。
镜中人拔剑转身欲砍，那一瞬间南棠的恐惧尽褪，她赫然抽剑，一剑斩下——
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暴热霸道的火焰瞬间卷席了整个宫殿，整个镜子从中间被劈成两半。
时间突然静止了一秒，镜子欲裂不裂，镜中人将剑举得高高的，月淼神色凝固在惊恐上。
下一秒，“咔嚓”一声，宫殿里所有的玻璃全都碎了，整个宫殿的景象尽数褪去。
南棠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熟悉的洞府里，这是水云门宗主的住所。
只不过因为宗主失踪数十年，如今洞府应该荒废了才对，此时竟然焕然一新，桌上搁着喝剩的半盏茶，仿佛还有人住一般。
她愣住了，随之是喜悦，难道师尊回来了吗？她急切地进洞寻找，果然见许久不见的宗主阖着眼睛端坐在石台上。
南棠忍不住想哭了，她扑上去：“师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说，比如东瑜他们根本就不信任她，比如自己根本没有背叛宗门，比如……
宗主睁开了眼睛，伸出手。
南棠顿感慰藉，她想要靠近宗主时，后者伸出的手却轻轻一推，把她推开了。
她睁大眼睛。宗主模糊不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如果你没有背叛宗门，为何不自证清白，反而逃了？”
“我……”南棠愣住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不知说什么。
说她知道剧情走向？说她觉得辩解就是无用之功？
可在内心最深处，她是怎么想的呢？
她……就是逃避了。
害怕被亲人拒绝，害怕跌下云端，所以谢千城一向她伸手，她就从水云门逃了。
南棠还没说第二个字，就觉得头顶一凉。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视野就被血色染红，身上后者后觉传来濒死的痛感，接着陷入黑暗。
视线一晃，南棠又来到了从水云门离开的那一天，此时她面前正站着目露敌意的东瑜等人。她无力地辩解，却没有任何人听她讲话。于是她又做出了和之前一样的选择，离开了水云门。接下来，她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躲躲藏藏了数年，最终还是被东瑜杀死了，钉死在叛逃的耻辱柱上，被万人唾弃。
她千方百计地躲避女主林筠，意图逃离天命，却每次都会被击杀，永远逃不掉。
第六次，她站在了秘境入口，眼前还是喋喋不休的华服男子，小个子从人群中窜出来时，她明明看到了，第一反应却仍是后退，接着秘境等级上升到五阶，把方圆十里的修士都吸了进去。在秘境之中，血流成河，江慕时和月淼倒在血泊之中，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从此产生了心魔，没过多久就堕了魔，被正道绞杀。
第七次，她的眼前是宫殿里的那面镜子，镜中人举起剑欲砍杀月淼，南棠因畏惧没有上前，任镜中人将月淼砍成了两半。自觉自己见死不救的她离开了乌落楼，游荡在江湖，郁郁而终。
……不对，不对！
在黑暗间隙，南棠混沌的大脑突然清明了片刻，她挣扎起来。
她明明，在镜中人碰到月淼之前就打碎了镜子啊！！
可这一丝清明没有持续很久，她很快又堕入了黑暗之中。
南棠茫然地站在水云门南峰上，对面是充满杀意的东瑜。
有些不对，但她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
谢千城出现在她身边，伸手邀她一起离开水云门。
南棠下意识迈了半步，又生生止住。
不可以后退。不可以逃避。不然……
她必须强迫自己面对。南棠扫了一眼谢千城的手，目光坚定地移到东瑜身上。
整个南峰都是她的地盘。她举起剑来，霸道的火焰从剑身释放，火红的虞美人也烧起来了，南峰上燃烧着熊熊大火，将东瑜等人包围。
看着脸色大变的东瑜，南棠微笑了一下，轻轻地说：“那么。现在可以听我说话了吗？”
事情走向和原来不一样了。
依托着她的记忆的幻境也出现了破裂之兆。南棠在那一刹终于想起了自己身处于秘境之中，她喝了一声，对着幻境露出的破绽重重一击，幻境应声而碎。
南棠回到了充满镜子的宫殿，只是这一次，宫殿中心的大镜子不见了，内部开出了一道门。
这一关过了。
果然是五阶秘境，上来就玩这么大。
在幻境里死了七次，这后劲十足，她到现在还缓不过来。
南棠简单地扫视了一眼宫殿，提着剑向内部打开的门走去。
她要赶紧去找月淼。
沿着路一直向前走，狭长的路只有她一个人，不知哪来的水声滴答作响。死了七次后，她觉得这气氛诡异的宫殿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只不过……
走不出去。
南棠烦躁地拧起眉，她好像在绕圈子。
真想直接一剑砍平了这个宫殿。
此时，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人声。
南棠动作一顿，侧耳仔细倾听。一个细细的女声抽噎着，幽幽地传来。
她没有半分迟疑，拎着剑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七拐八拐，声音就搁着一堵墙了，而她怎么也绕不过去。
南棠前后看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通道，犯愁地捏住眉心，只好贴在墙上听壁角。
墙壁那头还不知道隔墙有耳，一个瘦小的女孩儿就贴着墙壁，眼眶通红。
正是月淼。
她一进宫殿，不知怎么就到了这个像迷宫一样的通道里，南棠也不见了，她兜兜转转地出不去。结果正迷宫里转着转着，就遇到了那个华服男子和他的两个朋友。华服男子是她以前的哥哥，名叫月建安。
月建安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月淼，挑了挑眉道：“又见面了。怎么，那个护着你的男人呢？怎么不在？”
月淼突然独自面对月建安，埋在心底的那些灰暗记忆全都涌了上来。
虽然师尊他们都说，母亲和富商的死都不是她的错。可是，她在内心深处仍然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他们。
月建安从小时候就欺辱她，时至今日已经在她心底留下了深深畏惧的烙印。
所以面对月建安的万般挑衅，她根本回不了手。
月建安上下打量着月淼的一身装扮。
月淼被绑上火架时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眼看就要被火苗吞噬时，竟出来一个修为极高的仙人把她带走了。真是狗屎运。反观他，因为资质平庸，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才混成了水云门的弟子，还是外门中的外门，根本没有仙尊肯收他为徒。
他眼底深处有着嫉恨：“没想到你把厄运带给别人，自己运气还挺好的，还傍上了靠山，你能给那个男人什么？”
他朋友在一旁笑道：“建安兄你这就不懂了吧，你这个妹妹长得还挺俏，男人嘛，就好这一口。”
月建安恍然大悟状，讥讽地瞧着她：“是这样吗。那我现在杀了你，你那个姘头会不会来给你报仇啊。”
他说得难听，一直苍白着脸缄默不语的月淼蓦然抬起脸，争辩道：“大师兄，不是的！”
月建安哈哈大笑：“你可少说两句吧，别把你那个姘头给咒死了！”
朋友在一旁也跟着笑，末了出了个主意，淫邪地挤挤眼：“这小妹妹长这么秀气，弄死了怪可惜的。要不然带着她，有事可以让她去探路，没事的话，也可以给我们……快乐快乐啊。”
“这个主意不错！建安兄，你不是木灵根吗，弄根藤蔓绑她脖子上，料她也跑不掉！”
月建安快意地笑了起来，果真抬手凝出一根藤蔓。
月淼的脸上血色全无，她盯着那根藤蔓微微颤抖起来。
眼看藤蔓就要套上月淼的脖子，突然，一侧的墙壁传来一声巨响。
飞起来的墙砖砸到来不及防备的月建安脸上。
他被砸蒙了，眼前冒了半天金星才看清，墙壁竟然破了个大洞！
灰尘渐渐平息，一道抢眼的绯红色赫然出现在洞口。
南棠一把把月淼拉过来，冷笑着：“你倒真是癞□□找青蛙，长得丑，玩得花。”
月建安捂着脸上的板砖印，他这是第二次被这个女的打了脸了！
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并没有考虑到，能劈开这宫殿的墙砖是怎样的实力。
他阴狠地看着南棠：“就你也敢玩英雄救美？我非给你点颜色瞧瞧，这次那男的不在，我看谁救得了你！”
南棠冷笑了起来。她在幻境被杀出一身火，此时正没处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