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灵肉分离(1)
灵肉分离(1)
初次实验时代,125年,惶安县
《红楼梦》里说当官没别的诀窍,无非是看脑袋决定屁股,还是屁股决定脑袋。我对怎么当官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但作为一个人,到底是脑袋说了算还是身体说了算,还真是我不幸的人生中最难处理的一个问题。
我叫刘双,7岁的时候遭遇了一场严重的车祸,现实自然不可能像棒子剧里那样扯淡,先失个忆,然后再在不断劈腿中收获一份白莲花一样的爱情。我当然没有失忆,但也昏迷了半个月,当醒来的时候,父亲已然撒手人寰,万幸母亲只是轻伤,当然母亲也没失忆,更不可能去收获什么爱情。
从贫困到温饱父母走了十年,从温饱到贫困只需要一瞬间,穷人的人生就是如此脆弱。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苏醒后我觉得自己很不对劲,身体总是没来由的抽搐,完全不受我控制。
起先大夫认为这只是我受到较大刺激后的心理作用。随着身上的石膏慢慢拆下,古怪的现象也越来越明显,最后严重到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全身就会直接瘫软倒地,大夫怀疑我的内耳前庭或者神经系统出了问题。
经过一系列的实验与折腾,大夫对我和母亲说了一大堆专业的名词,什么大脑和胼胝体严重受损,运动神经元几乎失能等等。简单的讲就是逻辑能力和语言能力勉强还能用,脖子以下几乎完全瘫痪。
瘫痪我还能理解,问题在于我的身体依然能自由自在的活动,甚至比以前更活泛,只是完全不受我的意识控制。大夫也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只是猜测可能是脑部与神经系统都受损的情况下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在大夫测试我身体的行为规律时,曾在我的胳膊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图形符号,我的手竟然自己拿着笔在纸上复刻了出来,这让专家们抓狂了,后来他们又用更复杂的文字来测试,不出意外的他们失望了。
不过不管怎样,我都形同废人,母亲拒绝了医院的极力挽留,强行将我接回家,为了方便照顾我,母亲辞去了工厂的工作,转而在家为小区的其他住户改衣服和洗衣服。
我闲置在家,看着自己在客厅、卧室四处乱转,折腾的满头大汗,那时候我还小,觉得这还有点儿好玩,直到汗水流进眼睛里,酸痛酸痛的还没法擦。
自从车祸后母亲的眼睛里就老是充满忧伤,每次出门都只能将我绑在床上,身体不停的扭动,使绳子缠得越来越紧,而我顺着窗户看见外面六七只灰鸽子在空中翱翔,翅膀一抖轻而易举的转了个弯,翅膀向前扇动慢慢的减速,爪子在墙上一抓翅膀一收,安全降落。看着鸽子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竟然不是羡慕,而是一种冰冷,冰冷的目光在冰冷的观察,那一天,我的脑袋得到了一种强大的新能力,冷静的观察力,那一刻我发现自己好像长大了。
我开始观察身体的行为规律,毕竟我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我发现身体好像也有自己的思想,他听不见也看不见,所以他特别喜欢摸,夏天他喜欢摸冰箱,冬天他喜欢摸暖气,没事的时候还喜欢扣电门,还好插座有保护门。
到了十岁,我似乎和身体产生了某种心电感应,身体也与我渐渐有了一些默契,我知道他要干什么,他知道我在想什么,虽然做不到得心应手,但生活竟然可以简单的自理,母亲觉得我应该去上学了。
没有哪家正常的学校愿意收留我这种学生,我只能去特殊教育学校,老师对我还不错,和那些稀奇古怪的孩子相比……还是我更怪,但至少我还算比较老实,在这里老实就意味着能少挨点打。
我知道自己和正常人不一样,而且每年数千元的学费对母亲而言也是不小的开销,遭遇越坎坷往往想得就越多,我愈发的有些少年老成,看着身边的孩子们一天天或是大哭或是傻笑,我有点羡慕他们,因为我还有一颗智力正常的脑袋,只是身不由己而已,所以我想学习,我必须得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