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家
“轰轰轰，哒哒哒哒……”
这是辆经典本田g125摩托车，的高仿版本幸福125，使用时间其实不长，也就是两三年，可外观已经是惨不忍睹，连皮座板都破了几个洞。
本田125最初售价过两万，这高仿版本曾经的国内售价也在一万以上，在这小县城骑出去，威风程度不亚于后世的小轿车。
这破车启动之后，排气管直冒黑烟，而且发动机的声音明显不对，开起来动静赶得上拖拉机。
找了家修理铺子，师傅拆开之后表示，其实这车主件还挺新，只是以前骑的人不注意保养，谁知道多久没换机油了，而且发动机积碳严重。
花了三百块，给摩托车里里外外该换的，该修的都给整了一遍。
……
王涛跟马云飞的事儿了结了，怎么谈判的未知，只是听刘墉说过，王涛的沙场八万块钱转给了马云飞，马云飞也不再找王涛的麻烦。
肯定是王涛吃了大亏，现在到处都是工地，这沙场一年挣二三十万轻轻松松。
答应给陈志安的钱也没食言，一个王涛的手下扔下一沓钱就跑了。
这下，陈志安成了万元户了，虽说比不上八十年代的万元户值钱，可如今的农村家庭估计没几户人家拿的出一万现金的。
工资，奖金，加上包工头们给的红包，扣除花费，如今陈志安身上足足有一万四千多。
怕家里要用钱，陈志安都没存银行，全都一股脑带身上了，摩托车后座上绑了个大蛇皮袋，满满当当的，都是给家里买的礼物。
过河费一人一块，摩托车加一块。
过完河，下了大堤，一段儿的鹅卵石公路，这破车的减震效果一般，一颠一颠的。
“师傅，拉兄弟一把。”
路边，一个中年汉子冲着陈志安招手。
“怎么了？哟，你这车骑得够劲啊！”
路旁的沟里侧翻着一辆摩托车，而且摩托车货架上焊了两个铁笼子，里面还有猪仔在哼哼哼，怪不得他一人拉不起来。
说笑归说笑，该拉一把的时候还是该拉一把。
“一起使劲，一二三……”
“谢了，兄弟！”
费劲的将摩托车推出来，检查了番猪仔没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先别走，抽口烟歇会！”
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不确定性，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见到谁，认识谁。
两个原本互不相识的人，他们自己都没想到，因为帮了对方一个小小的忙，没多久就相谈甚欢。
老柳，柳江河，松县隔壁资江市百里洲镇人，专门从松县收购猪仔贩卖到资江。
“柳哥，那咱们就此别过，以后常联系。”
“行，咱们下次再聚。”
谈的都是各自的营生，各处的见闻，陈志安对此时的社会现状相当感兴趣，要不是各自赶时间，俩人非得找个地儿喝两杯。
互留了bb机号，约定了以后再约。
……
回到家，隔得老远就能看到自家门口站了些人。
出事了！
“快看，安平家老大回来了。”
“嘶，好家伙，摩托车，看来这小子真是发了啊。”
“切，狗改不了吃屎，谁知道是不是干了违法的勾当。”
陈志安没心情搭理他们，不知道他们背后的指指点点，更不想知道。
“你个没出息的，让你赌钱！”
“我要跟他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了。”
一进门，就见二弟陈志国跪在堂屋正中，老爹拿着根竹条子直往他身上抽，下手可真重，寸衫都抽破了，能见肉了。老娘拉着老爹，怕他打得太重了，胡丽则在一旁边哭边闹，就是不见眼泪。
一个骂，一个干嚎的，这可真热闹啊。
“乡亲们，都各回各家吧！”
陈志安兜里拿出包烟，见人就发。家丑不可外扬，让这么多外人看着算怎么回事。
“志安呐，你可算回来了，快劝劝你爹，他要打死你弟弟啊。”
关上了大门，一直没哭的老太太也嚎啕大哭起来。
“娘，哭什么呢，儿子回来了。爹，先别打了，事情先讲清楚。”
陈志安连忙夺过老爹手里的棍子，这么打，真要出事了。
“讲什么讲，劳资今天就要打死这个败家子。”
老爹的胡须似乎都炸了起来，愤怒至极，不过虽然喊得凶，也没接着打了。
这状态，陈志安熟悉啊，他曾经就没少挨老爹的打，不过挨打的大多是他，二弟这人老实，小时候挨打不多。
“老二，你自己跟你哥说，跟他讲讲，你到底干了什么。”
老爹脸色漆黑，看了眼陈志安，叹了口气，蹲到一边抽烟去了。
“大哥，大哥，你这次一定要帮帮我啊，飞哥说我要是不还钱，就直接上咱家牵牲口了。”
也许是想起小时候每次受了欺负，都是大哥给自己出头，陈志国鼻涕横流，抱着陈志安的大腿诉苦。
“也就是说，你不光输了一千多，还欠了两千多的账咯！”
听完事情经过，陈志安也恨不得给他几棍子。陈志安板起脸来还是很有威慑力，陈志国吓得一哆嗦，低着头不敢回话了。
陈志国这人平时话不多，朋友不多，最近认识了帮邻村的“朋友”，跟着他们又喜欢上了打牌。刚开始也就玩点小的，输赢十块二十的，刚开始几次运气很好，加起来赢了近百块。
可后来好运气似乎用完了，赢的输完了，连自己钱都给输了。输完了回来找胡丽要，胡丽多精的人啊，她自己身上有些从娘家就带来的陪嫁，当然不愿意给。
之后就只能找爹妈要了，当家的是老爹，管钱的是老娘。刚开始要几十，老娘以为儿子都结婚生子了，花钱很正常，也就给了，只是后来越要越多，一百两百的要。
一个靠种地为生的家庭能有多少家底？地里刚刚种下的秧苗，肥料都是成本，上个月又买来几头猪仔，这下家里现金就不多了。
家里没钱，陈志国就要不到，那帮朋友们很好说话啊，没钱先借给你玩，赢了还他。
之后，赢钱当然是不可能的，借的几百块输完了，陈志国这才害怕起来，又不敢跟家里坦白。
这时正碰上小妹发病，夫家带话过来说看病没钱，老爹托人去帮忙带了钱回来，交给老娘，让她第二天给那边送去。
陈志国觉得自己那天一定是着魔了，鬼使神差的从老娘枕头底下将钱拿走，想着赢回本钱了再放回去，结果本钱没赢回来，倒是又找人家借了两千多。
此时，这帮“朋友”，可不像刚开始表现的那么友善了，上门要钱，这才东窗事发。
总而言之，这就是个套，专门套陈志国这个傻子的。
“他爹，这下可怎么办咯，两千多，家里也拿不出来，要不你去借点，家里那头牛犊子也卖了？”
老娘怕要债的上门闹，坏了自家名声，这帮子要钱的，包括后来所谓的催收，利用的就是这点，只要上门闹，不想丢脸就还钱。
“去哪借，谁家又有多少闲钱了。”
老爹狠狠拍了下桌子，有些苦闷的拍拍脑袋。陈家的日子本来就不宽裕，早些年两个儿子先后结婚，家底掏了个空。后来陈志安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在外大家了，家里赔钱，后来更是把人打成重伤，坐牢不说，还赔了几千块。
90年，有几户人家拿的出几千块，大多都是借的，这几年一家人辛辛苦苦的，好不容易还清旧账，没想到新债又来了。
“爹，这事你们别管了，老二，你去把他们喊来，要钱找我要。”
这事有些棘手，不管不行，如果老二两口子分出去过了，他才懒得管这破事，如今老二惹的事连累到爹娘，他不管不行了。
“这……”
“爹，娘，你们回屋歇着，这事我来办。”
陈志安揽过老娘的肩膀，安慰道。
“老二，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哟，大哥，人家来了是要钱的，没钱人家不走的哦。”
一直作壁上观的胡丽，这时候插了句，在她看来，这劳改犯也就是走了狗屎运碰到一大方老板。三个来月能挣几个钱，上次带了一千回来，手里只怕剩下不多了。
“闭嘴！”
陈志安斜着眼一瞪，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一下子镇住了她。
……
“哟，安哥。”
所谓的飞哥，后面跟了俩，见陈志安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差点吓一哆嗦，这是童年就有的阴影，从小没少被陈志安揍。
“安子，别说我不给面子，我也不要利息，只要把你弟弟欠的给我就行。”
也许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丢了面子，狠狠瞪了一眼回来，这陈志安以前混得牛，现在刚放出来，没钱没势的，自己干嘛怕他。
“少废话，欠条拿来。”
陈志安懒得跟这种烂人废话，更没邀请这些人进屋，怕脏了地方，兔子都不吃窝边草，给自己乡亲下套，真是脸都不要了。
“哟，那可不行，这欠条就一张，你要是给我毁了，不认了咋办？”
同样是飞哥，这个飞哥就没人家马云飞的气魄。
“你这后面跟了俩，人比我们多，你还怕？”
陈志安似笑非笑的呲了声，好似让他自尊心受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