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来者
容水颜正在楼台之上，往宫墙之外看，忽然察觉有人来了。
没有急着回头，余光瞥见，红墙上的影子昏昏绰绰，一步步靠近，等到还有好长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来了。
是他。
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
她的内心忍不住的颤动，双睫抖动了几下，素手不自觉的捏了下手下的宫墙。
容水颜只觉天地无声，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咚咚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来者缓缓出声，
“九王妃今日也来到宫中了。”
她闭了下眼睛，掩下眼中滔天的恨意。
“给王上请安。”
楚奕君身着黑色锦袍，身材修长，棱角分明的五官，乌发置于肩上，漆黑眼眸，微微眯起，如曜石般，深邃的让人看不出情绪。
薄唇轻启，一出声，冷冽的嗓音透出一股疏离之意。
两人还是一段距离。
此时两人皆被柔光笼罩，显得极不真切。
容水颜看着数米之外的他。
时间定格。
想起刚刚追随着他的那一年，那时，他性子还没有这么狠辣，也不是楚国的君王。
那时她也不是后来的杀神将军，只是一个不知父母是谁的孤儿，谁都可以欺负，机缘巧合下，在他安排的场地之中秘密训练，年幼的她只想活下去。
每隔一段时间，训练场都会有筛选，留下最好的人，其余人不知所踪。
那一日，他亲自来看训练成果，以及挑选出最适合战场的一把利刃。那时的楚奕君虽然年纪不大，却有着推翻王朝的抱负。
她经过各项考核，表现优异，性子也阴冷，无牵无挂，眼神种流露出一股狠劲儿，当时负责训练的人这样评价她。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的走到跪在那里的她的身边，墨色的眸子看向他，
“你是否愿意始终追随我，并且保证永不背叛，成为楚国最锋利的一把剑。”
她抬起清亮的眸子，坚定无比地说，
“永不背叛。”
那时她还不知道这句话的份量，但是用往后漫长岁月的征战践行着这句话。
她成为楚国最锋利的一把剑。
楚奕君也看向几米之外的容水颜，一丝疑惑闪瞬即逝，薄唇紧紧的抿起。
明明是不一样的容貌身形，可为什么总是想起她。
她明明已经死了，死在他的眼前，尸体还在乱葬岗埋着。
那日宴席之上，他始终心神不宁，她剑舞之后，看向他的眼神，是如此的让人熟悉，宴会后，他就派人偷偷的去查。
可得来的消息是，她确实是楚嫣和容巡华之女，嫡女容水颜，从她出生开始的消息，到后来嫁给九王爷之后的情况，查的清清楚楚。
今日又再次于宫中见到她，心中又起涟漪。
久而，他缓步向前，她也没有一丝往后退的迹象，
凤目盯着她，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被迫看向了他，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谁知容水颜丝毫不惧，突然绽开笑意，笑得异样夺目，
“楚嫣之女，容水颜，九王爷的九王妃。”
楚奕君一时有些语塞，她趁势扭掉了他的钳制，整理了下衣裙，
“怎么，王上觉得我是谁？”
她又紧紧的回望他，清眸波澜不惊，两人充满意味的对视。
“王兄，水颜。”
楚奕安找到了这里。
看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他出声，快步的走到他们身边来。
“哦，和慧妃娘娘聊完了么。”
容水颜移开视线，看向楚奕安。
“原来你在这里。”
“王兄也在，王兄找我夫人是有什么事情吗？”
楚奕君又恢复了冷冽的神情，
“无事，只是觉得九王妃像我一个故人罢了。”
“夫人居然还像君上您的故人？”
楚奕安也觉得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君上事务繁忙，那我与夫人就先行告退了。时候也不早了，就不打扰君上了。”
楚奕安的到来，缓解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两人也没办法接着对话，
“去吧，那我就不远送了。”
“不敢烦劳君上。”
容水颜和楚奕安就打算告退了。
她也没再看楚奕君。
两人相携走下宫墙，等走到远处的时候，容水颜转身又抬头望向宫墙处，楚奕君还在那里，身姿挺拔，滚金边长袍随着风舞动，一脸探究的神情。
她朝他的方向笑了一下，转身离去。
楚奕君看向离开的两人，始终盯着他们的背影，两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久久而立，只见那女子，走到一半路，复又转过头来，头发被夕阳打的金黄，白衣长发，飞舞张扬。
看着他们渐渐远去，再也看不到的身影，他收回视线，也转而离开。
马车之上，容水颜就知道楚奕安又要开口询问，于是，先行开口，知道他没有看到楚奕君捏着她下巴的场景，便好说得多，
“我也不知道王上是什么意思，就像你听到的一样，说我像他一位故人。”
“一位故人？”
楚奕安虽然感到奇怪，但也没有多想，那可是君王。
“可能吧。”
“嗯。”
“慧妃娘娘很喜欢你。”顿了顿，转开了话题。
心中一惊。
“是么。那挺好的，你也可以放心了。”
知道他心里所想，她开口。
良久，楚奕安又出声，专注地盯着容水颜，
“她还说，让我们好好的。”
不自在的撩了一下长袍，装作不在意，余光瞟着她的反应。
容水颜心中一惊，楚奕安这是什么意思。
“嗯。你也好好的，我也好好的，大家都好好的。”
将话题意思改变了一下，容水颜也缓声道。
“她的意思是，让我们两人，好好的，过日子。”
楚奕安看出了她的回避，又将这句话清晰的重复了一边，并且点破。
“楚奕安，你又想干什么？”
本来想提容水玉提醒他，但是又不想跟他争吵，思索了一下，还是没有提容水玉。
“我没想干什么，只是转述一下慧妃娘娘的话罢了，你何必反应这么大。”
两人心知肚明。他无非是想让她说，两个人会好好的过日子，可容水颜只觉可笑。
“好。我知道了。”
今天见到楚奕君的心情还没有彻底消散，本来就心情烦躁，她不想再与楚奕安发生争吵，就也没说什么了。
这边楚奕安也猜不出她什么意思，本来就没想与她发生争执，只是想看一下她的态度，没想到马上就又要吵起来了。
只觉头疼。
罢了。
这边容水颜也没理睬楚奕安，兀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两人各怀心思，每次坐同一辆马车，总是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