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等你走后心憔悴

    这个季节，正值5、6月间，乍暖还寒，清风吹过时，甚至还会感受到一丝凉意。许多家庭带着孩子来逛公园，有的父亲把孩子举过头顶，让后者骑坐在自己肩膀上看动物，还有一对对白发苍苍的老人，也不乏正在谈情说爱的一双双情侣们……

    孩子们在公园里嬉戏打闹，大人们在后面追着孩子，时刻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吕小雯见靳东长时间又不说话，心中略有不快，但还是强忍着怨气没有发作，只是说：“怎么了，你今天这是，有什么心事都说出来吧！还是忘不了她吗？”

    靳东半天憋出一句：“没——没有。”又停顿了一下，头也没抬，根本没有看吕小雯，脸已是通红，而吕小雯则一直注意看着他。

    靳东接着说：“小雯，你看，咱们——咱们可能吗？”说出这句话，靳东觉得自己已用完了所有的勇气，放下了所有的一直以来的自视清高，就像在等待裁决前的审判那样，这是自己生命中的第一次，比他经历的所有困难、人生中的转折点，即便是高考都要不易。他说出的声音很小很小，小到周围嘈杂的声音都把它淹没了，又仿佛一阵风都能把这声音吹散似的。

    而吕小雯却听的真切，因为靳东的一举一动，任何表现都不会逃过她的耳目，因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靳东身上，就算是一阵狂风吹过，抑或有调皮的孩童因手中的弹弹球落到她和靳东身边，嬉笑着跑过来追赶捡拾，也不会对她的听觉和视线有丝毫影响。这不是她长久以来期盼的吗？

    可是，今天，她听到靳东说出这句话，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她的心里五味杂陈：今天出来，靳东一直未正眼瞧过自己，而且这句话说出来在她听来又是那么言不由衷、苍白无力。她又想起孙虎，虽然一直以来她都对孙虎很反感、讨厌，不接受，但靳东比起孙虎那种热烈，明知不可能却死皮赖脸，甚至有一次说为了她可以做任何事、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那样的方式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尽管那一次，她也严厉警告过孙虎，如果再这样，连朋友都没可能做。

    依照吕小雯的性格，她一定是敢爱敢恨那种，她不在乎别人说什么，而是在乎自己在意的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可是，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她依然言不由衷地说：“不可能！对不起，今天下午别人约了我，我还有事！”说完，很干脆地从石椅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从靳东身旁一闪而过，留下靳东一个人留在原地，呆呆地发愣。

    靳东仿佛突然回过神，今天第一次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吕小雯身上，不过，他看到的只是迈着急匆匆的脚步，离他越来越远的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望着吕小雯远去的背影，靳东下意识地掏上衣口袋，可是一支烟也没有，他只好拿起地上的一节干草枝，把它放在嘴里，嚼得粉碎……

    吕小雯快步地往公园门口走，她不敢停下来，或说觉得自己一旦停下来就会被一种力量战胜，抑制不住自己，显示出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而这是她不愿意让靳东看到的，她宁愿自己去承受。

    最严寒的天气虽然已经过去，但微风拂过她的脸庞，竟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寒意，是那种彻骨的寒凉，并迅速传遍全身，伴随着天空飘起的絮状物，这感觉就像6月飞雪，她不自觉地用手捏紧领口，仿佛要把身体里的寒气逼走。

    但显然，这么做是徒劳的，越是这样，反而越适得其反，身体感觉越来越冷，以至于化作体内流动的液体，全都汇集到眼眶处，继而变成一颗一颗珠子，一滴一滴掉了下来，最终模糊了双眼，挡住了视线，看不清前面的路，完全是凭借着感觉一步一步走向前方。

    这时，她多么希望有个人能抱紧她，大声地告诉她：“宝贝，别害怕，有我在！”这个人会是靳东吗？她不知道！

    她也想过折回去，在靳东怀里哭闹，可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还想着靳东能追上来，可并没有！

    现在，她只能依靠自己，在大学里，或准确地说，在自己满10岁后，哪一次遇到困难时，不是自己独立完成、去消化解决的呢？她早就适应和习惯了！

    现在，她只是又一次惯性地停不下脚步，心里只有一个判断和信念：靳东心里想的不是她！别傻了，我要坚强，除了父母，只有自己对自己好了！

    她一直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一次也一样，毫无例外！

    她记不清自己是怎样走出公园，又怎样搭上了一辆正好驶来的公交车，坐在了靠窗位置上。

    望向窗外，她的情绪稳定了些，她脑海中想起自己曾看的影视：一对因感情纠葛争吵的情侣，在女主人公坐上车，看到车窗外男主人公在车后跑步追赶，不停挥手……原来电影里演的这种场景，全都是骗人的，现实中根本不会遇到。

    坐了一、两站，她看到一对穿着校服的学生抱在一起你亲我侬的样子，心里感慨：现在孩子这么小就开始谈恋爱了！她假装视而不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继续望向窗外。

    随着车辆的行驶，一幢幢屋舍都被甩在身后，就像自己的人生之旅从来不曾停下，得继续前行一样。

    到了下车的时候，她迈着沉重的脚步，心情丝毫没有好转地走进校园，一步步挪向熟悉的宿舍。

    进了寝室，整个人就像垮掉一样，没有对寝室的舍友说一句话，便不顾一切地扑向自己的床铺，掀开自己床上的被子，把自己的脸蒙在被子里啜泣。

    一盒本放在被子上的磁带被甩向地面，“啪嗒”一声掉在地面上——那是靳东送给她的一盘校园名谣。

    她心里清楚，她和靳东根本不可能，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这也许就是宿命！

    校园里大声放着任贤齐的《伤心太平洋》：

    离开真的残酷吗/或者温柔才是可耻的/或者孤独的人无所谓/无日无夜无条件

    前面真的危险吗/或者背叛才是体贴的/或者逃避比较容易吧/风言风语风吹沙/往前一步是黄昏/退后一步是人生

    风不平/浪不静/心还不安稳/一个岛锁住一个人

    我等的船还不来/我等的人还不明白/寂寞默默沉没沉入海/未来不在我还在

    如果潮去心也去/如果潮来你还不来/浮浮沉沉/往事浮上来/回忆回来/你已不在

    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茫茫人海狂风暴雨

    一波还来不及/一波早就过去/一生一世如梦初醒/深深太平洋底深深伤心……

    郭莎莎看到了地上掉的磁带，走过来把它捡起来，放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