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农业工程专家和水利工程师(19)
因为爆发了泥石流, 枝阳村的建筑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迁村的工作不得已加快了进度。
前几个月,枝阳村收到了第一笔补偿款, 村民们暂时分开住在了附近的几个村子里生活,等待着临时安居点的搭建。
李村长和几户村民住在了远安村, 孩子跟着袁奕和知青们学习, 老少爷们也帮着干了不少农活。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村民们就搬进了新家, 连同那棵在村子里扎根多年的老槐树, 也跟着迁到了新住处。
迁村并点定在了常江以北的一处新村,枝阳村的村民先搬去,等其他村的迁村补偿谈好, 也会陆陆续续地前往。
新村和枝阳村的旧址隔了几十公里, 还有一条江……这一走,意味着村民将彻底地告别了故土。
临走那天, 李村长又抹了几把眼泪, 非要把村里的拖拉机留给他们。
村里没什么值钱的物件, 这台拖拉机也算是大家报答他们的一点心意。
陈老太爷也把自己的拐杖留了下来, 希望袁建国能将拐杖埋在枝阳村附近的山头上。
他将来看不到故土了,只能让跟了自己多年的拐杖替自己多看看……
日子如同手中的沙子, 越是想要紧紧握住,越是流得飞快。
一晃眼,盛夏的酷暑就被满目金黄代替。
“袁奕!李村长送信来了!”
教室外,杨丽的大嗓门震得所有人的小心肝都颤了一下。
说是寄了信,杨丽却扛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包袱来到了教室。
气喘吁吁地将包袱放在桌上,她大咧咧地把塞进袖子里的信抽出来拍在了桌子上,“哎呀, 真是累死我了!”
自从枝阳村的村民搬走后,每个月都会给他们寄来一封信。
李村长的文化水平不高,都是让村里的知青代笔,有时候也会让李小孙写两个字。
信里写了他们的近况,和孩子们上学的喜事,内容算不多,只有七八行。但每一封信的最后一句话,都是“祝袁奕同志金bang,ti名”!
这是李小孙写的,榜和题他还不会写,就用了拼
音代替。
贾玉秀拿出帕子替她擦着头上的汗,打量着桌子上的包袱,说:“这都是啥?怎么这么大一包啊?”
“镰刀啊。”
杨丽拿起一旁袁奕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擦了一把嘴,她这才解开了包袱的口,“从明天开始,大家都得帮着收稻子了。”她一边说一边拿起了一把镰刀,对着空气挥舞了几下,“这是我爹他们刚做的镰刀,大家快试试看趁手不?”
忙了一年终于到了秋收的季节。
全村人都盼着这一天早点到来。
今年的太阳好得很,有了蓄水池和排水沟的导流,下的好几场大雨也没伤到稻子的秧苗。
啥也不说了,今年肯定会是个丰收年!
袁奕从中挑了一把出来,生疏地握住手柄,学着杨丽的模样比划了两下。
“这镰刀咋用啊?”
原主虽然从小在村子里长大,却是娇生惯养的,再加上自家也没有耕地,所以从来没有干过农活。
挖个土、搬个砖还行,像这种有技术含量的活儿……她真是两眼一抹黑。
再瞧一眼旁边的贾玉秀,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她都比自己厉害,对着“空气稻子”一通收割,跃跃欲试的样子比她更像个合格的庄稼人。
“你没割过稻子啊?”贾玉秀诧异道。
杨丽瞅了她一眼,揶揄道:“她从前可是个娇小姐,哪会干活啊?”
说起从前那个刁蛮人性的袁奕,就仿佛在提上辈子发生的事儿一样。
这小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地加起来,大家就只记得袁奕的冰雪聪明、沉稳镇定,完全忘了她之前有多么地令人讨厌。
就连杨丽自己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一天会和自己讨厌了十几年的人成为好姐妹。
袁奕搜索着原主的记忆,看到了之前村民在田里忙碌的背影:弯腰、动手、下刀……动作一气呵成毫无停顿。
“不是很难,我多练练应该就会了。”袁奕淡淡地说道。
程功心里有点不放心她,“要不我们先教教你?这样明天大家干活的时候也不会手足无措。”
“是啊是啊,我镰刀用得最好了。”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咱们可以先去田里干起来,也好减轻点明天的工作量。”
一说教袁奕干活,知青们一个比一个积极。
袁奕虽然年龄不大,懂得却不少,学习的速度也比大家要快。所以平日里,碰到难题时一般都是大家去请教袁奕,。
难得袁奕也有请教自己的时候,一定得抓紧才是。
大家平时都是拿着笔杆子专心学习,眨眼的功夫,一个个全都变成了“收稻小达人”。
想着不能耽误大家干活的进度,袁奕也就点头答应了他们的一片好心:“那咱们走吧?先教教我怎么用这镰刀。”
成熟的水稻散发着淡淡的谷香,一阵风吹过,来回摇晃的稻穗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放眼望去,十几亩的田地一片金黄,田里插有好几个稻草人,用来恐|吓偷吃稻穗的麻雀。
除了要把水稻割下来外,还要晾晒、剥皮,加起来有好几道工序,最后再把处理好的水稻装进麻袋里拉到城里的收粮处卖掉,村民们就能拿到一年的收入了。
南方的秋持续的时间很短,所以必须要抓紧每分每秒。
要是收稻的技术不熟练,肯定是会拖慢大家的速度。
“唰唰唰!”
稻田里,几个身影正低头忙碌。
明晃晃的刀子来回扫过稻杆,平整的截面像是机器收割出来的一样。
毕竟是城里来的,程功和贾玉秀的动作很标准,但还是略显生疏,比起一旁的杨丽那可是差远了。
说到底是庄稼人,镰刀拿在手里就是要比笔杆子舒服。
杨丽游刃有余地挥舞着手里的镰刀,分分钟就在身旁堆出了一个小谷丘。
不过,要说快,他们都是弟弟。
“唰唰唰!”
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用镰刀,这才十几分钟的功夫,她就一个人独自收光了一分地的稻子。
左手抓住一把稻杆,右手用镰刀一割,本不是什么有难度的工作,可到了袁奕手里……
这么说吧,袁奕收稻的架势,比战场上厮杀的将军差不到哪去,而那
些水稻就是她面前不堪一击的小兵。
“这,这也太快了吧!”
“所以我就教了一遍,她就学会了?”
看着袁奕在稻田里冲锋的背影,大家都愣住了。
好吧,天才果然与常人不同,学习的速度快,干活的速度……更快!
忙活了许久,袁奕终于走到了稻田的尽头,回头看看自己收的那一列水稻,满意地舒了一口气:“看来也不是很难,好了,我学会了!”
【叮~
恭喜拯救者,成功解锁“农活高手”技能树。
未来使用并升级此项技能,将会获得额外爱国积分奖励!】
果然,热爱劳动不会有错,有付出总会有回报!
回头从地上捡起几穗的水稻,就算隔着壳她也能闻到里面果实的香气。
袁奕想尝一尝这水稻的味道,轻轻一捏,稻壳竟然一下子就瘪了下去。
袁奕:???
她又拿起另外一穗,还没去捏,光是拿在手里掂量,这重量都比刚才那一穗轻了不少。
将稻穗放在手掌心用力一抽,和刚才那一穗一样,剥落下来的稻壳大多都是空的!
【怎么会这样?】袁奕对脑海里的系统问道。
系统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水稻空壳是经常发生的,不用大惊小怪。】
水稻的生长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期间会有各种因素影响到水稻的生长,水稻空壳、不灌浆都是正常发生的事。
袁奕抬头望着这一片稻田,尽管听了系统的解释,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这些水稻可是关系到全村人的生计,千万不能出一丁点的岔子!
——
经过大伙儿的共同努力,短短两天时间就将所有的水稻收割完毕。
因为有些稻谷返青,又铺在了田里放了一天后,这才和其他的稻谷一起晾晒。
给水稻脱粒是最麻烦的。
在阳光下暴晒几天,水稻的果实变得坚硬,要用连枷和石磙,才能让稻壳与大米分离开。
前者是靠人为的敲打,后者则是依赖工具。[1]
为了节省时间,村民将晒好的水稻分成了两部分,
双管齐下,不过两天的功夫就将所有的水稻都处理干净。
拿去城里还钱时要把脱粒过的水稻装袋称量。
看着知青们将村里的称搬了出来,袁奕撞了撞老爹的手臂,小声地问:“爹,你觉得咱们村的水稻能有多少斤?”
“起码得八千斤吧。”袁建国胸有成竹道。
远安村一共有十八亩地,其中十二亩都种了水稻。
八千斤,平均下来一亩地差不多能产六百多斤。
这样说来,那可真是大丰收了啊!
他之所以敢夸下这样的海口,自然少不了他平时在耕地里挥洒的汗水。
田园亲和者的天赋能够让他感知到植物的需求,缺少微量元素就施点农家肥,土壤结块就松土,甚至浇水的量都按照最科学的比例。
这几个月,他可是把自己的一腔热血全都放在稻田里了,光看稻谷成熟时的状态,就知道产量肯定低不了!
一旁的杨远山跟着点头,“真要有八千斤,那咱们村肯定能过个好年啊!明年的生计也不用愁了!”
看着村民们将脱壳的水稻装进麻袋,每个都标上“五十市斤”的签,杨远山的脸色越来越差,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
八千斤?
怎么感觉这份量,五千斤都有点悬啊。毕竟也是收了几十年的粮食,粮食的重量有多少,看一眼差不多就能知道个大概。
这些稻米就算是带上壳一起称,也绝对没有八千斤。
称重的过程又耗费了一天的时间。
最后,看到本子上的数字时,袁建国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三千八?”指着那一串数字,袁建国的声音都变了,“你们确定没有称错?连四千斤都不到吗?”
三千八百六十四斤。
算下来,一亩地差不多就只有三百多斤的产量?
这已经不能用减产来形容了,简直就是绝产啊?!
忙碌了这么几个月,怎么最后只有这么点收成?每亩三百斤,距离袁建国的心理预期未免差的也太多了。
不过这个结果,对杨远山而言,倒是达到了他的心理预期。
“可以了,去年才三
千斤,能多八百多斤已经很不错了。”
失望是有的,毕竟刚才袁建国那么信誓旦旦。
没有八千斤那么多,但起码超过了去年的产量,话说回来,也算是不小的进步啊。
袁建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三千八百六十四?这个数字怎么能支撑村里的人活下去?
称重现场围聚了几十号人,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每个人都高兴地欢呼雀跃。
“这么多斤啊!那咱们今年过年能吃顿猪肉饺子了!”
“可不嘛!多亏了咱们村长,要不咱们明年还得领补助金呢。”
“要是每年都有这么多的粮食就好咯……”
听着大家的感慨,袁建国始终阴沉着脸,怎么都笑不出声。
他之前算过一笔账,村子里的人生活一年的开支至少需要五百块,而收获的稻谷除了自己留下的口粮外还要上缴五百斤。
这样算下来,就只剩下一千多斤。
按照九分钱一斤的价格收给城里,整个村子就只有九十块的收入……
剩下的钱呢?难道还要靠上面发放的补助吗?
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远安村难免会遭受涝灾,每年粮食的产量都很低,每年都需要领取乡里发放的补助才能过下去。
袁建国本以为闺女修建了蓄水池,再加上自己了解植物的天赋,能够帮助村民脱贫。
不说大富大贵,起码能自给自足不用再领取乡里的补助款。
怎么也没想到,几个月以来的努力,竟然还是杯水车薪。
“咋会这么少啊?我看人家的地一亩就能种五百多斤,咱们的地差哪了?”袁建国疑惑道。
杨远山慢条斯理地回了一句:“种子不一样。”
杨远山低着头,一边盘算着今年要留下来的水稻,一边跟他解释着其中的关窍。
“好的种子能种出来好水稻,别说五百斤了,我上次听说还有地方能种出来七百斤呢。”把圆珠笔的笔尖收回去,他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好的种子咱买不起,其实这种子也行,一年能出个三四千斤的,大家都知足了。”
水稻的种类不同,产出的
大米种类也就不一样。
常江以南多是籼稻,按照播种的时间又分为早中晚稻。
虽然是同一种水稻,但是种子的价钱有所差别。
远安村属于贫穷村,从十年前就开始领取乡里发放的补助,就连水稻的种子钱和菜种钱都是上面批的。
优质的水稻品种价格高,村民们自然是买不起,只能买最容易种植的品种。
听杨远山这么一说,袁奕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稻谷看着颗颗饱满,却还是有不少空壳,说不定这就是这种水稻的基因缺陷。
劣质的品种种不出高产的水稻,自然就卖不上好价钱,没有多余的钱,也就不能买高品质的水稻……于是,就陷入了这样的恶性循环。
“听说燕家庄去年买了点好的种子,”杨远山压低了声音,像是说着什么不能见光的秘密,“不止是稻子,菜种啥的也都挺贵的,听说还是刚研究出来的好种子。”
近几年国家大力发展农业生产,为了提高农作物的产量,从多方面下手提高生产率,其中就包括新品种的研发。
当然,研发也是需要成本的,为了摊平科研人员付出的心血,新品种刚进入市场时,价格自然要比同类高出许多。
这么看来,还是燕家庄的村长有先见之明,知道要跳出这个恶性循环的怪圈。
袁建国皱了下眉:“他们哪来的钱?”
杨远山:“集资的,听说为了凑钱买种子,还有不少人去城里卖血呢。”
说起这事,杨远山不仅打了个寒颤。
燕家庄耕地不多,人口却不少,论贫穷程度,肯定是要在远安村前面的。
不过,为了能让地里产出更多的粮食,养活村里所有人,他们只能狠下血本。
若是好的种子能实现高产,那村民未来的吃喝就完全不用愁了!
“既然他们买了好的种子,那咱们也买点啊。”
在一旁帮忙的赵翠花看似是在干活,其实杨远山和袁建国的对话都被她听到了。
“要我说,还是别冒这个险了,万一产量更少了呢?”男知青接上了她的话。
贾玉秀思索了片刻
,不太赞同男知青的想法,“但如果产量真的很高,那村子以后的粮食就不用愁了啊。”
“哪来的种子钱呢?”
“我可不卖血,太不安全了。”
刚才大家还在为了今年多产的几百斤粮食高兴,听说有好的品种能种出更多粮食后,画风忽然一变,顿时觉得自家的粮食不香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越说音调越高,差点吵了起来。
“够了!”
袁建国大喊一声,立刻就震住了哄闹的局面。
身为村长,他有义务为村民谋取更好的生活,可想到村子能用的钱确实不多……
“这样,明天我和老杨借着去看蓄水池的由头去趟燕家庄,看看是怎么个情况。要是产量真的高,那咱们就想办法买点。”
“不为别的,总得顾着咱们自己的吃喝不是?总不能领一辈子的补助吧。”
听了袁建国的话,大家纷纷点头。
若是换了种子真能提高粮食产量,那大家就不用再过苦日子了!
——
“咱这算不算送礼啊?”
杨远山来回看着被塞进手里的红包,心有不安地问道。
袁建国走在前面,手里捧着一坛酒,漫不经心道:“这算啥送礼?就是要点种子罢了,又不是做啥坏事。”
扭头瞧了眼跟在后面的袁奕,又说:“况且,我闺女还帮着他们造了蓄水池,要几颗种子也不算过分吧。”
那坛酒是原主袁建国几年前埋的,一共有好几坛,只等着自己那天娶个漂亮媳妇挖出来喝。
这辈子娶媳妇是没戏了,与其放着浪费,还不如拿出来做个顺水人情。
一次性买大把的种子太冒险,买少了种子站还不卖,于是袁奕就提议可以找燕家庄的村长买上十几粒,种一种试试看。
红包里也就塞了五块钱,不算多,不过再加上这一坛好酒,村长多少也能从指缝里露出点种子给自己。
走到燕家庄外,他们并没有看到称重粮食的场面,也没有大家齐心协力干活的热闹,不仅如此,袁建国似乎还从空气中嗅到了一丝腐败的气息。
村路上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见到,直到他们走到村里储存粮食的粮仓门口,才看到乌泱泱的一群人。
“咋办啊?没有稻子,明年咱们吃啥?”
“我早就说了,别买种子别买种子,非不听!现在好了,一年白忙活了!”
“这也怪不到种子头上啊?还不是虫子给害的?!”
“哎呀,都这个节骨眼了,还有啥可吵的?都少说一句吧!”
袁建国走近时才闻出来:腐败的味道是从粮仓里散发出来的。
看到袁建国和袁奕他们来了,燕家庄的村长只是勉强地提了提唇角,拿起一旁的水杯想要喝两口水缓缓,就连手指都在微微发抖,“你们咋来了?”
杨远山回道:“这过了也有几个月了,来看看你们的蓄水池用得咋样,需不需要再修修啥的。”
村长叹了口气,手掌无力地拍在了膝盖上,“池子没事,粮食倒出事了。”
袁建国:“咋回事?”
村民们不忍地看向了半满的粮仓,“粮食遭了虫了。”
燕家庄的地虽然不多,每年也能有差不多两千斤的粮食。
本想着今年换了好种子,能多产点粮食去换钱,谁成想,多的粮食没长出来,反倒还比不上去年的产量。
空荡荡的粮仓只装了三分之一,别说两千斤了,能有一千斤村民就谢天谢地了。
好好的粮食怎么会遭虫呢?
袁建国走上前,抓了一把脱过壳的稻谷。
品种不一样,种出来的稻子果然是又大又饱满!
凑到鼻前嗅了嗅,除了腐败的味道外,还有一股细微的虫腥味。
“都怪你!”男人责怪道,“你扎草人至于去山上找木头吗?这虫,都是外面带回来的。”
今年粮食减产,心情本来就不好,被他这么一责怪,另一个男人心头的火瞬间冒起了几丈高。
“凭啥怪我啊?田里有虫子不正常?咋能怪到我头上?!”
袁建国放下了手里的那一把稻谷,替男人出头道:“这事儿不能怪他,你们村的粮食减产,跟虫子的关系不大。”
要是因为虫灾,稻谷中就不会有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