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白虎
“你可愿跟我走？”洛词恍然之间听到了一句轻柔似水的声音。
“我想和我娘在一起。”回她问题的人声色稚嫩，语气却充斥着冰凉。
“她希望你跟我走。”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却又不容置辩。
“即使我不同意，那你会带我走吗？”
“对。”
小孩幽然道：“那你为何还要问我。”
那人不说话了。
沉默，像是难以驱散的迷雾，困住了小孩，困住了那个女人，同样困住了洛词。
她什么都听不见，意识如退潮的浪，渐渐归于平静。
阿捡见洛词没有醒来的迹象，给她掖好被衾后，就提着凝绝剑出来了。
山谷外太阳落山，光线跟着移动，如一缕劈碎黑暗的雷电，神圣而不可触及。
阿捡御剑而起，离开了这处，回到了上面，她顺着那些灵使离开的方向走去。
走过一段逼仄的古道后，来到一座古室，古室里懒洋洋地趴窝着一只白色苍狼，毛色如雪，蓝眸如冰，只是随意一瞥，就如锋芒刮骨般的冰凉。
白狼见阿捡来了，抖了抖睡觉时压乱的毛，慵懒地起身，它一起来，身上健硕的肌肉线条都跟着突显来，看起来很是威武。
“那四个人呢？”阿捡问着。
白狼尾巴摇了摇，意有所指地偏向角落，阿捡看去，见角落聚着一滩血迹和几把破碎的断剑。
阿捡宠溺地哼笑着，伸手揉着他的毛发，道：“我只离开了几天，你的胃口就这么大了吗。”
白狼甩尾甩得更欢快了。
阿捡问：“最近有没有什么人出现？”
白狼呜叫两声，阿捡似乎听明白了它的话，秀眉一蹙，喃喃着：“悲神玉来了？”
药王谷的草药大多都在外面，藏在山腹内的，只能是浴血草，看来悲神玉也是冲着那浴血草而来的。
她倒是有点好奇，如果洛词和悲神玉抢浴血草，悲神玉会不会给。
阿捡道：“你去给我找一些积银草来。”
积银草是生长在药王谷外的草药，可活血化瘀，愈合伤口，长时间服用，坚骨凝肤，延年益寿，甚至还能压抑痛觉。
苍狼用头蹭了蹭阿捡的头，转身跟鬼影似的溜了。
阿捡离了古室，折了回去。
她刚跳下来，苍狼就回来了，嘴里衔着几株晶莹如银的草药，阿捡揉了揉它的脑袋，接过草药后，弯腰在它毛茸茸的耳朵旁低语：“你先藏起来，等我们离开时，再窜出来，这样我就可以把你带走了。”
苍狼一听，垂着的耳朵跟小山似的立了起来，欢快的原地转圈咬尾巴。
等苍狼走后，阿捡握着积银草回到静室，洛词还昏着，阿捡将她扶入怀中，枕头上濡湿一片血迹。
阿捡解开洛词头上的纱布，在手心揉着积银草，积银草揉碎后一团跟糯米团子似的，渗出牛奶似的液体。
阿捡小心地将药草敷在洛词的伤口上，那人身子一抖，倒吸了口凉气，阿捡轻声安慰着：“这不疼，只是凉一些。”
洛词似乎听见了她的话，紧绷着的身体顿时松懈下，敷好了药，阿捡又撕了一条布，给洛词包扎伤口。
这积银草什么都好，就是太凉了，刚缠好衣服，洛词就被这凉意激醒，手指有气无力地卷着阿捡的衣服，声音沙哑无力：“捡捡，我们在哪。”
“我们应该是掉到药王谷底了。”
洛词蹙着眉头，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怎么这么凉。”洛词嘀咕着。
她伸手想去摸脑后的伤口，手腕被阿捡握住制止。
阿捡说道：“别碰，很快就愈合了。”
洛词顿了顿，脱口而出：“是积银草吗？”
她怎么会知道积银草？阿捡按下洛词的手，道：“我不知道，找到这里，见床头放着几株银色的草药，试用一下，敷上后伤口愈合很快，就给你用上了。”
“试用？你受伤了？”
“只是一点擦伤而已。”她没有受伤，掉下来的时候，洛词紧紧抱着她，别说擦伤了，身上一点灰尘都没有。
阿捡闷嗯一声。
洛词疑道：“这里有人住吗？”
阿捡道：“应该是的，我瞧过了，这里什么都有，应该是有人长住的，灰尘较多，那人应该离开很久了。”
这里昏暗的什么都看不清，洛词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然后去找浴血草。
又坐了一会，洛词才下床，阿捡搀扶着她离开这里，回到那个让她们掉下来的陷阱里，这里很高，墙壁也陡，很难爬上去。
这可让洛词犯了难，不用魔气的话，她们根本离不开这个地方，可用了魔气，这是仙道之腹，若是被发现了，苦江河和时轻厌还有望与安那三仙可都等着她呢。
犹豫半晌，洛词还是决定打开魔脉，她伸手搂住阿捡的腰，魔气一催，就飞出了陷阱，落了地迅速将魔脉关上，拉着阿捡踏上了那灵使走过的地方。
两人跑得很快，只是这小道并无太多弯弯绕绕，一条路来到一间古室，古室空旷，什么都没有，光线不透，弥漫着腐朽的气味，在腐朽气息中又夹杂了一点血腥味。
“那里。”阿捡指着角落：“那里有血腥味。”
洛词靠近一看，这才发现角落里积了血，血还未干，还掺着碎剑，应该是那四个灵使的。
她喃喃着：“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吃了四个人，却只留一点的血迹。”
站在她身后的阿捡听到后，跟受到夸奖似的扬着唇角。
这时脚下突然开始剧烈地震动，头顶的石板摇摇欲坠，一缕缕的灰尘跟着垂落，脚边的石子接二连三地弹起，仿佛整座山都在被连根拔起。
好不容易消停一会，墙壁那端传来一声剧响，像是有什么砸在墙壁上了，两人离墙壁很近，所以感觉的很清楚。
洛词上前，耳朵贴着墙壁，隐约听见有打斗的声音。
“轰隆隆”洛词刚退后一步，墙壁破开，一个人影飞出。
阿捡眼疾手快，将洛词拉进怀里，不然她就要被那人撞飞了。
那人飞来带了尘雾，灰尘飞扬翻滚着，倒在废墟里的那人沉重地咳着。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洛词正要靠近。
“吼吼吼！！！”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从被打穿的墙壁那端传来，同时一阵狂风伴随着腥臭味袭来，将尘雾都吹了去。
洛词有些不稳，连着退后，又掉进了阿捡的怀里。
洛词捂着耳朵，眯着眼看向那人。
那人一袭白衣，像落了个残花，颓然地趴在破碎的石墙上，柔软的发散了几缕，她虚弱地呼吸着，消瘦的脊背曲线忽高忽低，却给人一种对死的淡漠轻蔑。
当看到那个背影时，洛词心脏骤缩，发紧得疼，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站也站不住，只能靠在阿捡的怀里，用尽全力去呼吸，去缓解那份痛。
太疼了
洛词咬着牙，也没能忍住那痛意化□□。
“姐姐，你怎么了？”她疼得蹲了下去，阿捡也蹲下扶住她，
阿捡的声音引起了那个人影的注意，而洛词的目光一直在那个女人身上。
那个女人愕然抬眸，在发现自己看她时，她咬着薄唇，眼神闪躲，似乎有些窘迫。
“一刺史？”阿捡歪头道。
悲神玉无视她的声音，再次看向洛词，见她额头上围着纱布，匆忙从废墟里爬起，跌跌撞撞地跑到洛词跟前。
“怎么受伤了？”她神情关切，慌乱地握住洛词的手腕，谁知洛词身子一颤，着急慌乱地甩开她的手。
洛词此刻受伤，而一直坐在轮椅的悲神玉却站了起来，或许是弱者对强者的畏惧忌惮，悲神玉软绵温暖的手，反倒像是紧紧铐住她的温玉，温暖的外表下暗潮涌动。
她急于甩开，也忘了顾及悲神玉的情绪。
悲神玉对于洛词甩开她的动作感到不可置信。
阿捡看出洛词抗拒悲神玉的接近，心中愉悦一些。
悲神玉又伸出了手，阿捡看着那葱白的指尖，眼神晦涩，幽幽道：“你别碰她，她身上有伤。”
悲神玉伸出的手一僵，有些尴尬地停在空中。
悲神玉问道：“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洛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强烈，她尴尬地清了清嗓，谁知阿捡抢先一步解释着：“怪我，姐姐为了救我磕伤了头。”
悲神玉的目光在两人眉目间打转审视，而洛词还因为刚才的失礼，觉得尴尬没有看悲神玉。
那人道：“你们来药王谷做甚？”语气微重，含着轻叹。
洛词回：“找浴血草，你呢？”
悲神玉一顿，愣了愣，道：“找一种仙草——蚀心草。”
洛词从未听说过这种仙草，不过也没有怀疑，悲神玉是大夫，知道些奇珍异草很正常。
“吼”又是一阵野兽怒吼。
洛词和阿捡疑惑靠近那破处，往里面一探。
这处很是空旷巨大，简直高达数十丈，抬头就看见山顶的洞口，只是外面的树叶探出一枝浓密繁茂，阳光被割碎，飘飘然地落着。
下面凶神恶煞地压着一只神兽白虎，这白虎比成年的大象还要巨大，面目凶煞极恶，杀孽疯狂滋长，它一踏，整个地面都在震动，锁着右后腿的锁链铮琅作响，在这处山腹中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