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归位(8)
归墟里永远都是一望无际的阴气,范仪已经不知道在里面呆了多少个日夜。
“咱们打个商量……”如今他落魄的不成神样,洁白无瑕的长袍都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你放我回去,我给你监视南观。”
他实在是没办法。
不等使用神力,周围的阴气都蠢蠢欲动,要是用出来,那阴气就更加猖狂,着实搞得是灰头土脸。
天帝将阴气转为煞气,运功在周身转了一圈后才睁眼看向范仪,“来这里还想出去?”
搞笑,逮你回来就是给我当移动粮仓的。
他起身,扛着范仪往归墟更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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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照煦煦,南观从睡梦中醒过来。
刚刚她又梦到了以前的事迹,脑海中也浮现出片段。
直至如今,那些似电影般的画面才生动起来。
她原本出生在仙界,村庄遭了劫难,被经过此地的师父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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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乃凶兽转世,遭此劫难,恐心生愤懑。”
曲景明途径此地,感知到冲天的煞气,停下脚步。
村庄已被血洗,不甘的凡人瞪大了双眼,鲜红的血液从残肢断臂里源源不断的流出,汇聚成小水流,染红了半边天。
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小女孩打扮精致,与村庄中的环境格格不入,不知是如何从刽子手里捡回的命。
“即是如此……”曲景明的手包裹住女生小小的发髻,“这世道便不容你存活。”
本打算拧断小女生脖子的手堪堪收住力气,曲景明眼神中流露出来诧异的光芒,现在,他知道女孩儿是如何活下来的了。
南观感受到那一瞬间的恶意,她没有恐惧,灵动的眼睛认真注视面前的仙人,“你为何不杀我?”
仙人牵起她的手,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她跟着仙人离开了小村庄,成为了一名散修。
那人带她看过修仙界的种种,一招一式教给她武功心法。
小女孩也出落的亭亭玉立,一眼看过去,天真纯良,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
“此女骨骼清奇,是一道入味的好药!”
那日,她遇到了屠她满门的药师,些许年过去,药师还是曾经的模样,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南观歪头甜甜一笑,手背在身后不动声色布起阵法。
“呦,还会些奇门遁甲之术。”药师没有把女生放在心上,只一挥手,就将女孩儿定在原地。
在车轮面前,即使蚂蚁再如何伸腿,都不会阻挡住车轮的前行。
药师眼中的女孩和蚂蚁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因为骨骼能让他多看一两眼罢了。
南观拼了命吸收体内这种突兀的能力,即使再痛也没有表现出不适,脸上依然挂着甜甜的笑容。
走南闯北的经验不光开阔了她的眼界,也磨炼了她的心性。
“咦?”药师惊讶的叹出声,“你怎会有功德?”
明明刚才都是没有的。
功德——只出现在鬼魂或者仙人身上,凡人之躯承担不起。
女孩儿依旧笑的甜美,药师却觉得渗人,拿着一块丹药就要塞进女生嘴里:“有功德了也好,炼出来的丹成功率才会高。”
正是这时,本该被定住身的女孩儿突然动作,手里的尖刀插在了他的头顶,罕见的,药师并没有像常人那般流出鲜血,他的身体一而再的膨胀缩小,再膨胀再缩小,然后猛的爆炸。
点点亮光出现在面前,那些光点争先恐后的往南观身体里钻,撕扯着她的血肉。
南观依旧甜甜笑着,地上落了一地草药,她随手捡起。
“姐……姐姐。”有人呼哧呼哧追上来,是个小萝卜头,约摸七八岁的样子,他没有看到南观与药师的对峙,注意力都放在女生手里攥着的草药上。
那是他,或者说,那是他们一家人的救命药。
“姐姐可以把草药还给我吗?”小萝卜头眼神懵懂,只觉得面前这个姐姐笑起来真好看,“那个黑色的,是我的。”
他手指着女生手里的一株草药。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人只不过在家门口站着,父母就愿意将草药交出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与父亲在那人离开后,眼神悲切,抱头痛哭。
他不明白为什么爹和娘让他乖……
他只知道,爹娘是不愿意给出这株草药的。
南观一眼就看出来小萝卜头的命格——童子命。一生都是病秧子,在世间打个转,最后孤孤零零,独自一身又回去的命啊……
和她没差多少。
“给。”她将手上的药草递出,反正这些东西在她跟前也是暴殄天物。
小萝卜头摇了摇头,“爹娘说,只能要自己的,我只要我那株。”
“随意。”南观拉过小萝卜头的手,把药草塞进他的袖笼里,“不要就扔了吧。”
玄参只觉这大姐姐背影萧条,忍不住跑上前去追问:“姐姐如何称呼?爹娘说无功不受禄,要不我……”
思索良久,他没想到自己有什么可以偿还的宝贝,便学起话本里看到的那样,“要不姐姐等我长大以身相许?”
南观噗嗤一笑,糟糕至极的心情稍有改善,“我叫南观,我观是南阎浮提众生的南和观。”
“我叫玄参,是一味药材。”小萝卜头悄然红了脸,拉过女生手轻轻亲了一下,“我们说好了喔。”
男孩小跑两步停下来,蹲在路边不住的咳嗽,南观看到有妇人和大汉急急忙忙出来找人……
“回来了?”曲景明收气起身,看到女生身上藏不住的功德,“遇到了谁?”
“仇人。”
“如何复仇?”
“以刀刺其百会穴。”
曲景明轻轻叹了口气,真不愧是凶兽转世,如此做法,若是常人死亡,鬼魂便日日夜夜受其痛处。
“明日继续前行。”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女生的心性还不到位,“这本书,三日之内背完。”
南观波澜不惊,每当师父对她做法不满时,便会让她背书,什么仁爱呀,什么善良呀……她通通没往心里去。
只因她见过太多的恶。
修真界新生一代尤为火热,这一代,被赋予了厚重的希望,有闲人据此搞了个什么修真天榜。
茶楼酒馆说书店,包括大街小巷花酒楼都洋溢着对此的讨论。
“呦,这届不太行啊。”有人喝了两口酒,便开始对此指手画脚,“怎能让倾歌一届女流占据榜首。”
酒楼有女修闻言生气,一剑插在那人面前的桌子上,酒壶里的酒混着那人的尿汩汩留在地上。
“来,再说说,我刚没听清。”女修单手拔出入木三分的剑,架在那长舌夫脖子上。
“对……对不……起。”那人脖子尽力往后仰,酒醒了大半,“我喝醉了,酒后胡言,酒后胡言!”
女修也没要人命的打算,冷哼一声回桌继续吃饭,那人见捡回一条小命,连爬带跑,生怕有鬼追似的离开酒楼。
酒楼里的沉默只有一瞬,在修真界,这种一言不合以武论高低的做法可太常见了,不过片刻,又恢复了热闹的讨论。
“榜二的玄参才是绝才艳艳,才十四五的年纪就能使一手好药。”
“确实,修身与修药同时进行太过于罕见,若不是体弱,他大概能和倾歌论一论。”
“那又有什么用?”一人喝的趴在了桌上,眼睛周围泛红,“那又有什么用,天阶一日不除,我等就要受一日压迫。那又有什么用……”
男人的这句话令酒楼众人沉默,那天劫,不像成神之路,反倒像是锁魂的鬼,不知多少豪杰都丧命于此。
【作者题外话】:哎,要到考试周了,真令人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