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任骄明身体僵在了原地, 楚商络把话说的这么绝,让他无措又无力。
如果从一开始他知道自己会爱上楚商络,知道楚商络这样的性格, 那他一定不会一次又一次的让楚商络伤心难过。
腰上越箍越紧的手臂上楚商络喘不过气,他使劲往外扯着任骄明的手臂,手指陷进任骄明的肉里。
任骄明双臂牢固, 仿佛长在了他腰上。
楚商络就有点火大了,随着手上越来越用力,他感觉到后背紧贴着他的躯体微微颤栗。
楚商络下了狠心, 猛然一拽, 固若金汤的束缚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再一用力他就把腰上粘着的手扯了下来。
一滴滚烫的液体滴落到了他脖颈上,烫得他浑身一颤。
楚商络这时才感觉到自己手掌上湿漉漉的,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指按在了任骄明右手臂的伤口中, 鲜红得血液从纱布里渗了出来, 染红了任骄明半个衣袖, 也染红了他的手。
他一愣, 立刻松开了手,一转头正对上任骄明通红隐忍的眼。
刚才落在他脖颈上的那滴液体依旧滞留在肌肤上又热又痛,也不知是汗还是泪。
楚商络皱眉:“你去医院弄下吧,我要睡觉了。今天该说的都差不多了,别缠着我了。”
他没有给任骄明好脸色,说完就转身去了床上,一眼也没再看任骄明。
任骄明被楚商络狠绝的背影,冷淡的话刺痛了,以前他手扭一下楚商络都心疼坏了, 现在他血流不止也得不到对方一点关心的目光。
他双手渐渐垂了下来,眼神痛苦,血顺着手指一滴滴落在地上。
安静地仿若无人的房间里,血落在地上的声音无比清晰。
楚商络关了灯,屋内陷入昏暗,唯一的光来自快要熄灭的炉火。
火光摇曳,任骄明苍白的脸隐于摇晃的光影中,他垂着眼,身影颓然。
楚商络闭上眼睛:“赶紧走吧,没意思没结果的事就别继续了,我不会心软的,在这我心烦!”
屋内依旧安静。
很久后,推门声响起,又紧紧闭上,大狼狗
吠了起来。
楚商络睁开眼,人已经不在屋里了,他望向窗外,月光洒在雪地上映出银白的反光,雪地里一个模糊的影子渐渐远去。
他叹了口气,又躺了回去,如果没有父辈的恩怨,他和任骄明之间的关系就简单的多,无非是任骄明辜负了他的感情。
被纠缠了这么长时间,他知道任骄明想要补偿,也看到了任骄明的变化,他早就不痛恨任骄明了,可他也不想和他再一起,过往的伤害就是一根刺,一扎就扎到了现在。
楚商络慢慢闭上了眼,不知不觉睡着了。
门外两个大狼狗安静地蜷缩在狗窝中,几只毛色鲜艳的大公鸡蹲在狗窝上一动不动,房门前是一片白茫茫的田地,果蔬大棚有序的并列在田地中,每个大棚门前都有立着一杆灯,风一吹,灯摇摇晃晃,灯光在雪地上留下一块又一块昏黄的光影。
当太阳再一次升起,余晖映在雪地上闪闪发光,大公鸡发出一声长鸣。
小屋内的男人被大公鸡吵醒,楚商络皱着眉头,伸手遮住眼前明亮的阳光,翻个身继续闭眼,饭香飘来,他又睁开了眼。
模糊的视线里,一个男人背对着他,挽着袖口,露出缠着纱布的手臂,在水池边清洗着什么。
晨光落在他身上,覆盖上一层明亮的光晕,原本冷淡的气质也柔和许多。
看着任骄明忙碌的身影,楚商络有些发愣,一个长相完全在他的审美上的男人,在他刚睡醒饥肠辘辘时,正在做热乎乎的早餐,这一幕是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
以前他和任骄明提过,但任骄明没有那个心思,只会中规中矩的给他订餐。那时候他没太逼着任骄明,也觉得这种事没必要逼,感情好了自然水到渠成,只是他之间没有等到这个渠成。
楚商络揉了揉眉心坐了起来,没想到任骄明怎么又来了。他刚认识任骄明那会儿,任骄明怎么看都是个自尊心极强,一身傲骨的主儿,要不是他一直使手段抓着任骄明,任骄明可瞧不上他,早就跑了。
当时他是怎么也没发现任骄明身上有这坚持不懈死皮赖脸的品质
,毕竟那么一张高岭之花的脸,任谁都觉得会脸皮薄。
楚商络这才注意到今天的房间很温暖,这样的小土房保暖全靠火炉,人睡着了,炉子灭了,屋内又会冻得人发抖。他每次住在这里都是被冻醒的,此时炉火正盛,楚商络忍不住看了任骄明一眼,任骄明雪白的衬衫上蹭到了一点煤灰,他那洁癖劲儿,能忍到现在实属不易。
小小的土屋里没有厨房,只有一个小电锅放在小桌子上充当灶台了,任骄明有条不紊地切菜,下油,炒菜,动作干净利落,楚商络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做饭的样子。
若是换成以前的自己,就这一幕,够让他高兴好一阵了,还会送任骄明房子车子,什么都愿意送他。
现在这份心不会再有了,不是他心狠,是任骄明没有要,也没有把握住。
楚商络下床,过去接凉水,冬天的水寒凉,但他生活习惯差,从不烧热水,以前这种事都是秘书做的,秘书不在,他就用凉的,一点也不挑。
他将手插入水中,刚接触到冷水的那一刻,他就打了个哆嗦。
任骄明皱了下眉,走到楚商络身边将暖瓶放下,“我烧了热水。”
楚商络视若无睹,随便洗了两下就结束了。
随即他看向站在一边的任骄明,“别费劲了,我不吃你做的饭。”
说完回到床边穿外套,任骄明不死心,又来到楚商络身边俯下身握住了楚商络系扣子的手,低眉顺目的:“我来系吧。”
楚商络有点烦了,一把推开他,“用不着。”
气氛又陷入了僵持。
房门这时被推开,楚棕拎着盒饭,一眼就看到了桌上刚炒出来的菜,楚棕一乐,说道:“行啊表哥,你还会做饭了?看着不错啊。”
他走过去盯着那两盘菜,拿起筷子夹起送入口中。
任骄明冷冷地看着楚棕。
楚棕这时候还没发现屋里多出了一个人,夸道:“好吃啊,这小青菜脆生生的,特别入味,肉也香,这手艺表哥你是不是偷偷学厨……”他一抬头,看到了楚商络身边的任骄明,筷子掉了,嘴也闭上了。
楚商络走过去拿过楚棕手里的盒饭,“你要是想吃这两道菜那就给你吃了,我吃盒饭。”
楚棕看了任骄明一眼,赶紧摆摆手,“表哥,我还是跟你一起吃盒饭吧。”
楚商络眼睛也不抬,打开盒饭就开吃,楚棕吃了没两口实在坐不住了,被任骄明盯得锋芒刺背,找了个借口就溜出去了。
屋内又剩下楚商络和任骄明二人。
任骄明沉默了片刻,端着菜放在楚商络面前,说道:“盒饭没营养,吃我这个吧。”
楚商络也不看任骄明,也不看他的菜,又吃了两口饭后,忽然道:“你觉得我该领情吗?”
不等任骄明回答,他又道:“以前你从来不领我的情,你觉得没什么问题,都是我心甘情愿,现在我觉得你当时做的很对,对一个心甘情愿的人就不该领情也不该有负担,或所以任骄明你要是指望这样打动我就别想了。”
楚商络起身要走,任骄明抓住了他,“不用领情,我情愿的。”
“我不情愿。”楚商络毫不犹豫地甩开任骄明,目光从任骄明受伤的眼里移开,忍不住骂骂咧咧的往外走:“妈的,好聚好散不行吗?”
任骄明望着楚商络离去的背影,眼中急切,他心里有无数话想要说,可话到嘴边却一句话说不出来,不知该从何说起,又怕说不对了楚商络发火。
楚商络今天去公司去的有点晚,他向来准时,全是被任骄明磨迟到了,来到公司的时候,坏掉的玻璃门已经被装好了,只有林治在,和坐在他办公位上摊着的姜嘉。
姜嘉一看到楚商络立刻把位置让给了他,楚商络坐下来,问林治:“陆闻去哪了?”
林治:“他母亲生病了,请了几天假。”
“哦。”楚商络道:“那你代替我过去探望探望吧。”
“已经去过了。”
楚商络拍拍林治肩膀,“你越来越懂我了。”
林治微笑,脸有点红。
姜嘉又搬来一个椅子坐在楚商络身边,黏糊糊的说:“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两天去哪了怎么没去找你啊?”
楚商络看着姜嘉奶白奶白
的小脸,“我以为你挨任骄明揍了,看这样没有?”
一说起这个,姜嘉脸色就变了,“怎么没有啊!他那天半夜爬窗跳到我家威胁我好久,说再有一次就把我嘴缝上!还有更损的是,我不是在读书嘛,他让监考老师重点关注我,本来我作弊纸条都准备好了全没收了,十几门课程全挂!过不了就要留级,我本来就留级一次了,这次怕是还要留级,然后我们寝室都是尖子生,他们要竞选什么满分寝室,就我一个拖后腿的,这几天他们为了让我不挂科,五个人轮番督促我学习,每天盯着我,六点起床十一点睡觉,我要跑就给我抓回来!我天天看课本都要被折磨死了,你说任骄明他损不损啊!”
楚商络看姜嘉气急败坏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实在没办法同情你,让你不好好学习,活该!”
林治更是憋不住了,噗嗤笑了出来,他充满歉意的笑道:“不好意思姜少爷,我没想到会这么好笑!”
姜嘉都要气死了,屋里这俩人也太没有同心理了,他抓着楚商络的手臂控诉:“千万别和任骄明复合,他这人又坏又损,我这种才是最佳人选,单纯可爱。”
楚商络乐了,早上的不愉快一扫而空,他笑着把人推开:“行了行了,别夸,上一边去儿,我工作了。”
小小的办公室内热闹非凡,任骄明默默站在窗边看着这一切,许久后孤零零地离开了。
草莓的危机没有持续很久,温家会散布谣言,楚商络也会用同样的办法洗白自己的草莓。陈家的几个小辈也加入进来积极解决问题,这一次的危机中,陈家小辈们意识到楚商络是个信得过的人,订单量越来越大,楚氏不卖海鲜改卖果蔬了,这一消息飞快在圈内传开。
之前楚氏没落的时候,就有小部分人觉得楚氏会东山再起,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这里面少不了陈家和玉氏的帮忙。
而玉氏此时在商圈的位置越来越稳,想要和玉氏合作的企业越来越多,其中也包括了温正阳。
温正阳以前并不看好玉氏,不过是个财大气粗,没有实
权的企业,但那时候温彦很看重玉氏,他也就没管,让儿子随意干了,可温彦去了玉氏几次都没有谈成生意,温家又财权雄厚,京市商圈里哪个家族企业不给他面子,也就不让温彦热脸贴冷屁股了。
如今玉氏在楚商络倾囊相授的帮助下发展越来越快,把他想揽下京市水产行业的目标打断,又产生了利益冲突,那他就不得不试一试玉氏的意思了。
是想赚钱,还是想争商圈老大的位置,如果前者,他可以给玉氏几个合作,达到双赢,如果是后者,他玉氏也只会是下一个楚氏。
温正阳放下茶杯,眼神狠绝。
房门打开,青年走了进来,他向来温和笑着的脸上笑意全无,眼神阴沉沉的,说道:“爸,我出来了。”
温彦再次被放出来的消息传到楚商络耳朵里时,楚商络刚把大棚里新摘出来第一茬的车厘子拿给陈天韵。
陈天韵抱着柔软的小情儿喂他车厘子,楚商络却冷着脸,对温彦又出来的事感觉到不爽。
他抽着烟,拿起一颗车厘子砸向陈天韵,“腻歪够了没,赶紧谈正事,你说哪里还能再弄到温家的药?”
陈天韵手快接过车厘子,喂给怀里的人,被青年推开了,皱眉:“不吃这颗。”
“好好,那咱们换一颗。”
楚商络深吸口气,他这急脾气是真没什么耐心。
陈天韵说道:“楚老弟你别生气啊,你不能因为温彦出来了迁怒我们吧?”
楚商络吐着烟圈,“屁,和他有什么关系,我也知道他进去不了多久,温家找人顶罪了,他们家这么多年在京市扎根的太狠了,又养了很多卖命的死忠,拿不到铁证,是扳不倒的。”
“那你也很厉害了,温家可瞧不上谁,唯独把你当对手,你是真没让他们痛快啊,前前后后这么多次损失了温家多少钱,我都佩服你了。”陈天韵想了想,疑惑的问:“你想买温家的药?做什么?那个非常难买,我不建议你买,那个药劲可大了。”
他怀里的小情儿看了陈天韵一眼,立刻冷了脸,“怎么你买过?”
陈天韵陪笑:“没有,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干这种事。”
楚商络道:“他一定买过,还有我认识他那阵他就在酒吧和三个男孩玩儿,你说这种药他要没买过他你信吗?”
“啪——”
五分钟后,陈天韵脸上印着一个红手印被踢出了病房的门,楚商络叼着烟若无其事的走出来。
陈天韵气道:“有你这么坑人的吗?”
楚商络可不觉得亏心:“别磨蹭了,赶紧说,说好了我再跟你老婆解释去。”
陈天韵:“……”
“卖药的不姓温,和温家没什么关系,专供圈里爱玩的,一般是流动交易,就是哪有钱人多他去哪,过几天玉氏不是要办一场慈善晚会吗?他也会去哪。但是我给你个忠告,要想买药,条件是,你要当着他们的面喝下一瓶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