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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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兰德并没有立刻回复他的问题,只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终，他耸了耸肩膀，将衣服的一角往上提了提。
布鲁斯韦恩看清了那暴露在外的皮肉。仅仅只是一小截腰，但是上边完全区别于奶白色皮肤的伤痕显得刺目无比。
作为一个哥谭人,男人见过无数刀伤,木仓伤,弹孔，但是呈现在青年身上的几乎全是野兽的撕裂伤。
一些伤痕几乎贯穿了对方的身体,以一种极其眼熟的拦腰撕裂的方式。
这让布鲁斯韦恩想到了年幼时失手从桌子上摔成碎片的白瓷古董花瓶。事后，他曾找过各种能工巧匠修复它，竭尽所能的让它完好如初。
但是不管使用多么高科技的技艺,直到现在，他依旧能看到花瓶瓶身上隐隐约约的裂纹。
但是萨兰德却并不避讳这些伤痕，在展示它们的时候，这个青年甚至还带点小得意。而这,让布鲁斯韦恩下意识的皱眉。
萨兰德像是看出了对方的想法一般，“最开始的时候我还是个菜鸟，受的伤很多,但是这也意味着我能从中获得更多的能力。”
“现在想来，如果受一次伤,就能获得一个能力，受的伤越重，从怪物那里继承而来的能力就越强。”
“从很早以前我就有一个设想,如果每次都把自己逼到濒死的地步，是不是就能最划算的、最大程度上的利用那些怪物的能力,快速地将自己的实力堆积起来？”
“那么，你曾经那么做过吗？”
似乎是注意到了身旁男人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萨兰德挑了挑眉，像是不理解对方为什么突然反应变得这么大——
“问出这种问题，这可不像是新闻报道上炫耀似的对所有人说‘伤疤是一种荣耀’的哥谭宝贝。”
他好像确实是这么说过。
布鲁斯韦恩好不容易从记忆中搜刮出那么一点点零星的片段——那不过是为了敷衍新闻媒体，让那些人不要将自己身上的伤疤和蝙蝠侠联系到一起。
“但是那并不意味着有人可以疯狂到为了快速获取力量而放弃生命！”
布鲁斯韦恩知道生命流逝的速度可以有多快，他选择用自己的肩膀负担起整个哥谭的重量也正是希望能够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让其它人生命的指针走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而面前的这个人，说出这样的话，就像是在说着什么无足轻重的事情一样。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拼了命的想要活下来，每分每秒，都有一个或者几个甚至几十个受害者在绝望的哭喊！”
布鲁斯韦恩几乎是刻薄的评判着，“而拥有了他们梦寐以求生活的你却——”
随性的表情在萨兰德脸上凝滞了，他的瞳孔猛地紧缩，声音异常尖锐，此刻的青年看起来就像是当初那只正与攻击的蝙蝠怪物——
“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浪费生命？！”
空气剧烈的震动起来，让布鲁斯韦恩的耳膜感到些许不适。
萨兰德的情绪似乎变得不太稳定。不，准确来说，自从踏足这个地方之后，这个青年就不怎么对劲，只是一直若有若无的掩饰着。
男人对于对付情绪不稳定的存在有很多经验，跟他日常打交道的也大多是精神病院的成员。在这种时候，无论是注射麻醉剂还是使用电击木仓都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我，不……”但是此时此刻，布鲁斯韦恩脱口而出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他想要说的是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是萨兰德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他整个人绷的就像是一张即将拉断的弓。
布鲁斯韦恩几乎已经做好应付对方的准备了，防御超声波耳套就在他的口袋里，他并不是无备而来。
不过青年却并没有动手，在僵持片刻之后，他转身，消失在树丛之间——就像是他最开始出现时一样突然。
也许，他应该早一点认出对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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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
“我建议你们不要继续往前了。”并不大的声音自几个流浪汉后方响起，只有十岁出头的男孩双手插在兜里，表情不明。
他身上穿着整洁的学校校服，茶色的发丝输的整整齐齐，没有任何威慑力。
为首的流浪汉随手将空酒瓶敲碎，朝着男孩粗鲁嚷嚷着，“小孩子就好生生上学，别来烦我们！”
布鲁斯韦恩隐藏在流浪汉之中，但是打扮和真正的流浪汉没什么两样，狼狈、糟蹋，眼中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神采。
如果说哥谭法官对于杀害他父母凶手的判决让他看清了那些高高在上之人的不作为，那那个凶手在释放的当场却惨死在另一场利益纠纷之下则是让他真正看清了哥谭地底下汹涌的暗流。
他自我放逐，隐藏在流浪汉之中企图找到能够拯救哥谭的方法，但是现在，他陷入迷惘，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否正确，这样过于理想化的想法究竟有没有实现的可能。
一个人的力量未免太过渺小，伸张正义的渠道更是少之又少。
在流浪的过程中，布鲁斯韦恩曾经想要帮助一个被围殴的人。他成功的转移了那些人的目标，但是挨揍的对象却变成了他自己。
在他挨揍的过程中，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只是低头木然的走着，那个因为他的行动而避免被挨打的人甚至还扭过身回踩了他几脚。
布鲁斯韦恩跟着流浪汉们继续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为首的几个流浪汉突然七窍渗血，整个人瘫倒下去，而他们的前方出现了一只蝙蝠模样的怪物。
尖叫声一声接着一声，所有能够自由行动的流浪汉都竭尽全力的拔腿就跑。而布鲁斯韦恩则是抗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流血不止的流浪汉，将对方一点点的往隐蔽地带。
——不管怎么样，他终究还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其他人死去。
不管落魄到什么地步，布鲁斯韦恩的身体素质依旧比那些普普通通的流浪汉们强出一大截。他扛着那些已经动不了的人，一次又一次的与落荒而逃的流浪汉擦肩而过。
他的肩膀足够宽阔，似乎能够肩负得起所有希望的重量，但是终究只是一根独木。
但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蝙蝠怪移动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如果仅仅只是凭借着他一个人的力量……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旁边刺耳的刮擦声，那似乎是人肉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男孩正拖拽着一个昏倒流浪汉的头发，那个流浪汉身高几乎是他的两倍，但是对方的动作却出乎意料的快，行动速度仅仅只是落后于布鲁斯韦恩一点点。
“你怎么回来了？”
“就只是，不想看到他们死在我眼前而已。”男孩的表情中带着那么一丝丝的不自然，他点了点手中流浪汉的脑门——
“就比如说他。这个人的口袋里有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应该是有家庭的人。至少……还有人在等他回去。”
闻言，布鲁斯韦恩的脚步一顿，良久他回道，“确实。”
自八岁那年的犯罪巷事件之后，他总是特别留意小巷子之中发生的事情，无论那里走过的是一家三口，夫妇还是孩子。
他不希望在这之后会有任何一个人像自己一样，他希望每一个家庭都能团聚，不希望其他人重蹈自己的覆辙。
——这是一直支撑他走到现在，却又因为清冷的事实而一次又一次淡下去的、几乎没有人理解的信念。
摆了摆头，将这些思绪全部扫出脑海，布鲁斯韦恩问出了最符合当下的问题，“需要我帮你搬吗？”
男孩冲他做了一个鬼脸，“处理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多了一个人的加入，布鲁斯韦恩觉得这比他之前任何一次做事情的效率都要高很多。他叮嘱男孩留在原地，自己转身去扛最后一个人。
但是那个时候蝙蝠怪已经开始撕咬那个流浪汉的肩膀。
布鲁斯韦恩费尽所有的力量才将那个人从蝙蝠怪口中夺出，但是猎手显然不会那么轻易的放掉自己的猎物。
就了它即将咬到布鲁斯韦恩大腿的时候，蝙蝠怪的脖子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他脊背上的男孩狠狠掐住。
即使是教养良好如布鲁斯韦恩在这一刻也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让你留在原地！”
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他都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不被理解的战斗。在哥谭，他是所有富家子弟之中的异类，在流浪汉之中，他更是怪异的那一个。
“谁让我的临时搭档去了那么久还没回。”青年理所当然地将问题推到了布鲁斯韦恩身上，“我总不可能丢下你不管吧？”
不知道是因为被扼住了咽喉，还是因为两只蝼蚁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絮絮叨叨，蝙蝠怪将声波放到最大，利爪更是不停的向后撕扯。
男孩几乎被蝙蝠怪拦腰撕成两半，但是他仍旧没有松手。看到布鲁斯韦恩拖着那个流浪汉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他才松了口气。
男孩本来是想吐出一口气的，但是张开嘴滴下来的却只有血。
他用颤颤巍巍的手在口袋中摸索着，那里有这一把被涂抹过特殊材质的美工刀。但是还没等他真正够到那个东西，身下的蝙蝠怪却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
——布鲁斯韦恩抓起尖锐的树杈将注意力全在男孩身上的蝙蝠怪捅了个对穿。
男孩从蝙蝠怪身上滑落，而布鲁斯眼疾手快的捞住了他。
那时的男孩已经非常虚弱了，就连瞳孔都在一点一点的扩散。但是他却固执的抬起拳头，似乎是想和布鲁斯韦恩撞一下，“我们成功了。”
在那一刻，男人几乎失语。
他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露出了一个较为勉强的笑容，“是的，我们成功了。”
当男孩被送到邻近医院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失去了几乎三分之二的血液。医生给他看了男孩缺失了绝大部分血肉的腰部，告诉他要做好心理准备。
布鲁斯韦恩几乎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为了能尽快手术从而冒充对方的亲属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但是幸运的是，手术非常成功。
手术之后，他也曾去看过对方几次，检查对方伤口的愈合情况。但是因为身体虚弱，男孩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有时对方会半睁开眼睛，但是依旧没有恢复意识。那两对孔雀蓝的眼睛几乎是整个病房之内唯一的亮色。
过了几天，一个归属于刺客联盟的人找上了他，询问他是否有意加入对方的组织。
如果是之前，布鲁斯韦恩说不定还会犹豫一会，但是现在，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曾经他为自己的方向是否正确动摇过，也因为世人的冷遇而怀疑自身，但是，男孩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他被人戏称为“过于理想化”的目标并不是空谈，也许他真的能够拯救他的哥谭，也许，他终将不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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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一滴雨水突然进入布鲁斯韦恩的头发之间，随后是更多。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暴雨倾泻而下，将他整个人淋了个透水湿。
托了在刺客联盟训练的福，布鲁斯韦恩的野外求生能力一向是出色的，他一眼就看出这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征兆，在之后的数个小时内，这暴雨不但不会停，还会愈演愈烈。
他抹了一把因为被浸湿而完全贴在额头上的头发，没有丝毫犹豫的决定去找人。
刚才找到萨兰德的时候，对方正蹲在一栋破旧房子的阶梯上，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布鲁斯韦恩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偏僻的地方会出现一栋房子，还如此碰巧的就被青年找到了。他往那边走了几步，与此同时，萨兰德也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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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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