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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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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门虚掩着,陈卿卿心中有事,跑到门外随手敲了敲便推开进去了。

    “大人。”

    屋里燃着灯,却并非只有傅大人在。

    灯辉笼着两个人的身影,一高一娇,影子也依偎在一起。

    书桌前,傅景策站在灵若姑娘身后,把着他的手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陈卿卿停住步子站在门边看了看,淡淡笑了笑,没有进去,干脆倚靠在门上敲着扇子静静望着眼前的好图景。

    傅景策抬眸看过来,她方才抬手施了一礼,“卿卿冒昧,大人见谅。”

    灵若看见她,顺从地走到一边朝她行礼,“夫人。”

    “怎么了。”傅景策目深平静地望她一眼,看着她的打扮声音浅携笑意,“夫人有事找我?”

    本来是有事,现在没有了。

    陈卿卿目光明亮,扬唇笑道,“就是思念大人了,来看看。”

    她看向站到书桌旁去的女人,随意问道,“灵若姑娘在与大人做什么有趣的事?”

    灵若低头柔声道,“夫人说笑,哪有什么有趣的事。只是大人闲来要灵若对诗写字。”

    “对诗写字?”陈卿卿有趣道,“没想到大人还有这等闲情。看来灵若姑娘当真是秀外慧中,才貌双全。”

    灵若受宠若惊道,“妾无三两墨宝,在夫人面前更不敢班门弄斧,夫人莫要取笑我了。”

    傅大人看向她,将人牵着手腕带过来,低眉温声与她道,“夫人夸赞你,不必谦卑。”

    陈卿卿看在眼里,心中想,他待这灵若姑娘却是和对待信阳公主不同的。

    不过哪里不同,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陈卿卿眸光轻转,顾自走过去拿过桌上写下了诗词的宣纸看。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前一句是娟秀规矩的字体,后半句却又潇洒起来。

    她一边念一边微微晃着脑袋,就像学堂里跟着夫子‘少年强说愁’的童生学子一般。

    灵若不敢抬头,脸颊微烫。

    “这满篇相思,是大人的,还是灵若姑娘的?”陈卿卿意味深长地抬了抬眉眼,“我想是灵若姑娘的。”

    “夫人”

    “好了。”傅景策拿走她手上的诗词,看着她道,“莫要再打趣她。”

    陈卿卿抬头望进他眼底,轻笑了笑,从他手边拿了另一张,“那这是大人写的是不是?”

    怅卧新春白袷衣,白门寥落意多违。

    笔走龙蛇,字如其人,傲骨嶙峋。

    这样的字体写这样凄美的诗,竟也别有意韵。

    陈卿卿认真看着他写的字,傅景策隔着书桌低头靠近她,看着她半覆如蝶静翅的眼睫,自点沉檀的朱唇。修长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低声私语,“来找我到底是做什么?”

    他的声音贴着她耳畔拂过,陈卿卿掀目看他,眸光纯净,“就是想你。”

    她将那张写了诗句的宣纸叠好,眼底是一如既往毫无掩饰的深深情义,“‘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远路应悲春晼晚,残宵犹得梦依稀。’”她声音如她目光一样,像是隔着春雨雾帘。

    “大人,你我今生夫妻之缘,说不定便是前生只能‘残宵梦‘换来的。”

    诗中深挚凄美的意境,与她的梦倒是无比契合的。古来圣贤千百词,道尽情却相同。无论是谁,总能在那婉转诗词绝句里,隔世寻见自己的七情六欲。

    红尘而已。

    陈卿卿说完,退后一步垂眸看了眼他碰她的手。她素手搭在他腕上,低头在他手背落下轻轻一吻。

    随之衣袍轻掀,她转着扇子扬长而去。

    她的唇温柔留香,轻碰如雨。傅景策敛目看着自己的手,她碰过的地方仿若仍依稀残留馥郁温度。

    “大人。”身后的声音轻传来,“夫人……”

    “无碍。”

    “那大人,今晚还陪妾身吗。”

    “嗯。”傅景策收好桌上的笔墨,随声应。

    灵若垂着眼,“可是大人已经陪妾许多天了,还是”

    傅景策回身看她,“你不想我陪你?”

    “不是的。”灵若摇头,她看了看眼前的男人,上前轻靠在他怀里,掩去眸底那许多复杂之色。“灵若一直都想陪在大人身边,可是不行的。”

    傅景策抬手扶着她的肩,平淡无温的目光落在屏风烛影上,深邃不明,嗓音却是柔情浅,“如何不行,我愿意陪你便能陪你。夫人是陛下赐婚于我的夫人,你不必太在意。”

    宽厚的手掌温暖有力,他怀中似可以风雨皆静。灵若竟觉得自己有些可悲地,在贪恋这样的怀抱。

    “我自也有我许多无可奈何之处,你”

    傅景策话未说完,灵若伸手搂住了他。她看着他的眉眼,手微微用力地攥着他的衣领,

    “大人。”

    她不能总是允许自己去听他平淡又真切的那些言语,因为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分得清真假。

    灵若踮脚慢慢朝他靠过来。

    傅景策敛着眸子,扶着她温和地阻止了她的意图。

    他搂过她轻叹道,“灵若,我告诉过你,你不需要取悦我,也不必想要回报我。”

    他目色幽深,覆在睫羽下。启唇皆是温情细语,“我会给你最好的结果。”

    陈卿卿回房洗干净换了里衣,坐在梳妆台前收拾着首饰,渐渐地走了神。

    她在想赌坊的事,没有想到会和玲珑楼坊扯上关系。

    她坐在凳子上发呆,屋里进人了也没察觉。直到耳边忽然出现一道声音,“在想什么?”

    陈卿卿吓得不轻,身子都歪了一下。她定了定神蹙眉嗔视眼前的男人,“大人做什么吓唬人。”

    “是你自己太入神,毫无察觉。”

    傅景策说完抱起她往床榻走。他也已经洗浴,只穿着宽松的寝衣,身上一阵阵萦绕着干净的冷香。

    陈卿卿一只手搂着他,任他抱起来也没挣扎。傅景策坐到床上,将她放在腿上。陈卿卿看他一眼,不知他要做什么,低下眼帘静静待着。

    傅景策这么抱着她,没说话亦没做什么,那清淡的眸子也只安静地看着她。

    陈卿卿却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什么来。

    那些断续如誓言一般的话,在耳畔遥远模糊。

    ‘陈卿卿,只要你想,我的命也同样是可以给你的。’

    ‘私情?私情又如何。便是当着诸神,我也敢承认我的情。’

    ‘陈卿卿,你在愧疚,在忏悔是吗。那么你是在化解这一世的罪,还是在祈祷我们下一世的缘?’

    ‘你总说我走错路。陈卿卿,你觉得倘我早些遇上你,还会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我不悔。死得不到你,生也是。如此想来,生死也无异。’

    陈卿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想到这些,在梦里刻骨铭心的话。

    连抬眸时落进他眼底也恍惚了一瞬。

    “大人为何这样看我。”

    傅景策呼吸离她近了些,她身上清香暗暗缠绕心绪,身子更像天边远外的团云,柔软盈盈。掌下便似抚过上好的丝绸,又似初冬新落的棉雪。

    他搂在她腰身的手臂沉稳有力,渐渐收紧了一些。她半个身子贴附在他胸膛,无声地凝燃着某种意欲。

    他温热的唇碰到她凉凉的耳朵,“我在看夫人是不是生气了。”

    陈卿卿浑身轻颤了颤,本能地偏头躲开。

    她问,“生什么气?”

    傅景策低笑了声,顺势更方便地流连在她颈间,“我把她带回来,并没什么可在意的。夫人莫要在她身上浪费情绪。”

    他说话时的狎昵情切,几乎令陈卿卿怔了一刻,好似此刻是置身在梦境里,分不清哪个才是她的大人,直让眼睛也泛起酸来。

    陈卿卿柔弱的手抵在他胸膛,隔出了一寸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她喜欢他这样与她耳鬓厮磨时的感觉,生理的本能也无法抗拒。因而试图推拒的手上也没多少力气。

    “我不在意,也没生气。”

    傅景策一只手绕到她后背去,微微用力压下来。陈卿卿蓦然离他更近,轻微的反抗也被变成了欲迎还拒一般。

    他灼热的吻从交领衣襟处落下来,往上游移,带着笑意的嗓音传到她耳朵里,“我过些天送你更多更好看的首饰好不好?会借花献佛是因为我在这方面,实在花不出什么心思。”

    女子喜欢什么样的发簪耳坠,他全然没什么体会。但陈卿卿那些东西,都不会错。于是便顺手送了。

    “才不用。”陈卿卿努力平稳着气息,拽着他衣袖道,“你喜欢什么想送什么,拿去便是。本小姐才不缺这些”

    傅景策退开些看着她,“那此后若是得了什么珠宝首饰,我便都拿去送给灵若姑娘。嗯?”

    陈卿卿看他一眼,推开他道,“大人送便是,与我说什么。”

    陈卿卿从他身上下来,踢了鞋爬上床去,掀开被子打算睡觉。傅景策回眸拽过她的胳膊,轻而易举地将她掀倒,欺身压下来。

    陈卿卿躺在被子上,被他扣住了两只手腕锁在头顶。原本勉强平静的心这会儿便再也不平静了,她挣扎着皱起眉,“放开!”

    “还说没生气。”傅景策望着她,另一只手扶在她腰间稳着她乱动的身子。他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问她,“陈卿卿,你是吃醋了还是生气了?”

    陈卿卿别过脸平复情绪,抿唇缄默片刻,“我不想和大人说话。”

    “好。”傅景策漫然应了声,垂眸看着她随呼吸起伏,并不平静的胸口,眉目蕴藉,“那便不说了。”

    他也不强迫她看过来,修长的手指挑开相交的衣领,解松了颈后细细的缎带。陈卿卿挣扎无果,终于还是生起气来。在他纠缠的气息里骂他混蛋。

    床帏扬落,巫山过云雨满枕。

    天地也昏沉,痴嗔怪怨,皆沉溺混沌于云端雾。散在情字。

    寂寥长夜,帐下媚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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