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月亮眼睫毛
夏霁凡让张继元自己先练着钢琴。
她起身走到书店门口，将门打开后，往外瞧了一眼，没有看到林榆白的身影。
“姐姐你好，我是林榆白的朋友尹钟，刚刚在沙滩上玩被划伤了脚，榆白说让我来这找你借一下创可贴。”尹钟咧着嘴笑了笑，理了理他翘起来的头发。
夏霁凡听完了他的解释，只得出来一个结论。
她发现“姐姐”这两个字，从林榆白的口中喊出来要比别人好听几分。
“那你到书店里等一下吧，我给你去拿创可贴。”
夏霁凡的语气很平淡，表情没有流露出多少对林榆白的探知欲。
她回到卧室，从自己的备用医药箱里找出来创可贴、棉棒还有碘酒，然后交给了尹钟。
“处理一下吧，不要感染了。”夏霁凡微微笑着，把这些递给他。
等尹钟接过去之后，她才坐回到钢琴旁边，继续教张继元弹钢琴。
夏霁凡稳定的情绪被来这借创可贴的人打乱，林榆白就在海边，离她不远的地方。
她有些心不在焉，连小孩弹错了音都没注意。
也没有注意到张继元看向她时有些疑惑为什么没有指正的眼神。
“姐姐，太谢谢你了，你教完这位小朋友，可以去找我们玩，就在书店坡下的沙滩。”尹钟把自己制造的垃圾装口袋里，将碘酒给夏霁凡放在了收银台上。
夏霁凡礼貌地点了点头：“好，不客气。”
她看着尹钟出去，还不忘将门关好，这才回过神来，教张继元。
“霁凡姐姐，刚刚那个人是榆白哥的朋友吗？”张继元问道。
夏霁凡顿了顿，手指就这么放在琴键上，侧头看着他：“是，元元还记得那位哥哥？”
“嗯”张继元点点头，然后很认真地说：“榆白哥长得好看，而且他对姐姐也好。”
夏霁凡笑道：“对他印象这么好？”
“姐姐不喜欢吗？我以为姐姐是喜欢榆白哥的。”张继元那天能看得出来，夏霁凡对那个哥哥的眼神是对别人不一样的。
夏霁凡沉默了几秒，揉了揉张继元的脑袋，尝试性问出：“元元，可是榆白哥哥比我小五岁，如果姐姐和他在一起，你会不会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
说的坦率点，夏霁凡并不是一点都不在意身边亲近的人对她的看法。
张继元摇摇头，像个小大人一样跟她分析：“不会，其实我听奶奶说过，我爸爸也比我妈妈小几岁，但是很会疼人，只不过不疼我罢了。”
张继元说到最后一句，音量顿时小了许多，低垂着脑袋，好似别人即将要笑话他。
夏霁凡立马侧过身，弯腰捧着小朋友的脸蛋，让张继元直视她：“元元，你是最听姐姐话的对不对？”
张继元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点了两遍头：“嗯。”
“元元的爸爸妈妈只是去大城市打工去了，他们两个也很想念你，只不过元元未来要上初中、重点高中，最后还要考一所好大学，你的求学过程呢，是需要交很多学费的。”夏霁凡捏了捏他的脸蛋，又嘱咐道：“爸爸妈妈要赚很多钱才能供起你，他们对你的爱不比奶奶少。”
张继元听完夏霁凡的一通话，知道姐姐是对他好，也没有反驳或者闹情绪。
“嗯，我听霁凡姐姐的话。”
等夏霁凡教完张继元钢琴之后，她看到手机上有个熟悉的电话号码打来了电话。
是林榆白。
夏霁凡从钢琴前离开，走到一旁后按了接通，放到自己耳边静静听着对方说出的第一个字。
“喂。”
她听见电流的声音，也听见年轻人的无声勾引。
“怎么了？你的朋友又受伤了？”夏霁凡回复到。
话筒那边笑声震颤，变成了水的波纹搅乱了她的思绪。
“这倒没有，姐姐，想邀请你来海边看我冲浪，话是真的，但更真心的话是，我想和夏霁凡一起看个日落。”
她听见了林榆白叫她夏霁凡。
“我看过太多次北岛的日落了。”夏霁凡本来想拒绝他的邀请，一是张继元还在，其次是她知道林榆白的身边还有朋友，不是只他一个人。
夏霁凡还没有做好要见他朋友的打算。
“可都不是跟林榆白看的。”林榆白一下子说中要点，见夏霁凡不吭声，又问道：“我要被拒绝了？”
夏霁凡的笑声通过手机传到那边。
“谁又舍得看你伤心呢？”
她挂断了电话，然后回到卧室里换了身衣服，灰色的宽松短裤，配上一件白衬衫。
夏霁凡将张继元送回到房东奶奶家，才慢慢吞吞地往沙滩边走过去。
她远远望见几个裸着上半身的男生在打排球，还有两位女生，穿着连体泳衣。
夏霁凡今天这身着实有些平常，比起一席长裙的她，多了点少年感的中性美。
女人很快便锁定了小群体里最阳光的那个人，坐在沙滩上，手里拿着一瓶冰镇汽水。
年轻人的目光在夏霁凡出现之后便锁定了她。
林榆白没有站起来迎接夏霁凡，而是等着她一步一步朝向自己走来。
他手腕反撑在沙滩上，看着宽松灰短裤下细白的双腿，脚踝处是单薄的，连带着淡青色血管浅浅地伏在白皙的脚背上。
林榆白仰头看着女人在离他最后一步的时候停住，他看着她，看到她在朝自己勾手。
少年起身，迈了一步走向夏霁凡。
“我可以主动走出九十九步来赴约，但最后一步，必须由你来完成。”她低头看了眼林榆白手中的冰镇汽水，微微一笑。
林榆白朝打排球的几个人看了眼，又继续和夏霁凡说话：“姐姐，要不要认识一下我的朋友？”
夏霁凡其实有些抵触接触新认识的人，她会有种回到长阳的公司时的感觉，让她压抑的、痛苦的那两年。
“好。”
她还是破了小小的例，为了更加了解眼前这位。
夏霁凡被林榆白带着走到他们身边，听着林榆白一一介绍，然后客气疏离地问好，交换姓名、握手，完成交朋友的步骤。
“姐姐你好，我叫唐蔼，听榆白提起过你。”
夏霁凡看向这位年轻女孩，眼睛很大，双眼皮，似乎是带了美瞳，泳衣把她身材展露的很好。
她该是个自信开朗的女孩。
“你好，我叫夏霁凡。”夏霁凡和她握手。
她本以为这场对话就这么结束，没想到还继续持续了下去。
唐蔼说：“我记得榆白说你和岛上锦途小学的校长认识，我是想在这所小学支教的，进行自我提升，也是想给自己的简历做一下丰富。”
“需要我把校长的联系方式给你吗？”夏霁凡很礼貌地说着。
她是很开心有人能来锦途小学进行支教，哪怕只有短短几天，哪怕支教的目的是为了简历上多一笔色彩。
但孩子们多少能够受益。
唐蔼没想到夏霁凡能答应的如此轻松，很爽朗地笑了笑：“好，多谢姐姐了。”
青年的热情来的汹涌，去的也快。
没多久，一群人对排球这项运动已经感觉到没意思了，收拾好随身物品打道回府。
这片沙滩上，又只剩下了夏霁凡和林榆白。
“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回去？”夏霁凡坐在他旁边，看着远处的天空渐渐地晕上了橙黄色。
林榆白朝她这边倾了倾身：“说好要和你一起看日落的。”
“我可以喝一口你的汽水吗？”夏霁凡有些渴，嘴唇干的难受。
“等下。”
林榆白将汽水拿着，冰镇的缘故，外壁上挂满了小水珠，他掀起t恤的一角把瓶身擦了个干净，拧开瓶盖递给她。
夏霁凡仰起头喝了几口。
她不怎么喜欢喝碳酸饮料，觉得不渴之后就还给了林榆白。
“姐姐要不要陪我去冲浪？新买的冲浪板还没让别人碰过。”林榆白拿好冲浪板，伸出手要拉夏霁凡起来。
夏霁凡没有把手立即伸过去，而是有些可惜地说道：“我不会游泳。”
林榆白显然是被这个回答惊讶了一下，并没有太长时间就换上了笑容：“想去海里玩玩吗？”
夏霁凡抬起胳膊，把手搭在了他一直没收回的手掌心，两个人双手相握，她借着力起身。
“你跟朋友一起玩过冲浪吗？”
“没有，都是自己一个人。”
太阳慢慢落山，整片海域都被橙红色、粉紫的晚霞笼罩过来，照射在海面上，显得波光粼粼。
夏霁凡看到林榆白将上衣的短袖脱下来放到了沙滩上，拿着板跑回到她身边。
女人终于看清了他身上的肌肉，和之前在书店栏杆处看林榆白的想象无差，这具身体是让她挑不出错误的。
夏霁凡只觉得比她想象的更性感了些，因为林榆白腹部靠近肚脐的位置有一颗浅棕色的痣。
她有些窃喜，每个林榆白身边的人都能看到他挺直的鼻梁那颗小痣。
但夏霁凡更喜欢这一颗，更想看看肌肉起伏时，它会是什么模样。
她随着林榆白迈进海里，往里面走了几步就停住了。
林榆白将冲浪板放到海面上，因为离海边近，浪并不大，冲浪板被他抓着很稳。
“要不要坐上去？”林榆白询问她。
夏霁凡笑着回应道：“好啊。”
她本来想自己压着板子坐上去，忽而感觉到腰间多出一双手，把她抱到了冲浪板上。
“谢谢。”夏霁凡客气地说道。
她稳稳当当地坐在上面，看着林榆白推着冲浪板走，夏霁凡的小腿和脚丫偶尔会贴到他胸膛，沾了水，又顺又滑。
“这是板尾，上面的细绳是脚绳，所以你的脚应该放在板尾的地方，头冲着板鼻，姐姐趴在上面试试？”
夏霁凡听着他耐心地讲解，整个人按着要求趴在冲浪板上，手肘撑在上面，侧头看他。
“然后呢？”
“趴在正中央，不要偏向我。”
林榆白教她滑水时手的姿势，挺胸抬头往前方看。
夏霁凡用胳膊前后划着，随着海面的起伏，感觉到了几分乐趣，有林榆白在身边，她也大胆了些，往里面划了几米远。
“想不想冲一次浪？”年轻人的眼睛亮亮的，等待着她的回复。
夏霁凡看着他的眼神，被蛊惑地点点头。
“双手平放在板面上，我数三二一，你就站起来。”林榆白帮她把手的姿势摆好，又多嘴问了句：“相信我吗？”
夏霁凡想着他刚刚说的要点，没有侧头看他：“要是不相信你，我就不会在海面上。”
林榆白看着一个浪头涌过来。
“三、二……”
“一！”
夏霁凡借力从板上站起来，随着浪往前滑了几米，但还是因为平衡不稳在板子上翻了下去。
她还没有慌乱地抓住板缘，就落入年轻人的怀抱里。
林榆白把她抱着，直到夏霁凡站稳。
海水压在她的胸腔处，夏霁凡抹了把脸，头发湿透，滴着水珠搭在肩膀处。
白衬衫成了透明的，林榆白别过脸，没有去看她。
夏霁凡看到他的反应，轻轻笑出了声，认真地喊他名字：“林榆白。”
年轻人回过头却发现夏霁凡解开了胸前的两颗扣子，还要往下继续解。
“我去把沙滩上的短袖拿过来给你。”
他话音还没落，就被女人抓住了手腕。
“我穿了泳衣。”夏霁凡笑声随着海浪打进林榆白的耳膜里：“还有，刚刚说不会游泳是逗你的。”
他这才回过头，看着女人漫不经心地一颗一颗将束缚住她身材的衬衣纽扣解开。
“像是逗宠物那样吗？”林榆白直勾勾地盯着她，没有将目光再次闪躲。
夏霁凡微微一笑，推着冲浪板往里走了几步：“榆白，你知道的，在我心里，你是什么。”
“那你想不想知道，在我心里，你是什么？”林榆白回问她。
夏霁凡有了兴趣：“是什么？”
林榆白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的脸：“你是月亮掉落的眼睫毛。”
你就是我的北岛。
“我还想玩一次冲浪。”
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便依着她玩，在人身边保护好她。
夏霁凡的连体泳衣是纯黑色的，只有腰间最细的地方有一条环过的白线，她转身把白衬衣搭到冲浪板上时，林榆白才发现女人洁白的后背全部露在外面，她的脊柱沟很美。
她没有回头，可是她能想象到身后年轻人炙热又带着侵透性的目光。
林榆白在望着她，狠狠地把她对他的好感看穿，看到那颗砰—砰—砰跳动的心脏。
这身行头是夏霁凡最骄傲的，她有充足的自信能够将林榆白的情和欲勾出个大差不差。
“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你很漂亮。”
“人总归是要有自知之明的。”
一直到夜色漫上来，她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多少次掉进了林榆白的怀抱里。
就像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陷进一位名叫林榆白的年轻人。
他们孤独地浮在海面上，却又因为成双成对而显得大海孤独。
林榆白在日暮与大海中，只把夏霁凡一人装进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