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只燕子
燕都这几日街道都安静下来，不似前些日子的热闹，茶馆喝茶的过客嘴里都谈论猜测着贡院里考生的情况，甚至暗中打起赌来，压谁将中贡士！
关注科考的，也少不了燕卓礼！如今他已经在宫里待嫁一月，不能与明成说见面，也减少了出宫的次数
但宫外的消息却依旧灵通，甚至他的手都伸到了贡院里！
燕卓礼没打算为太子皇兄招纳人才，那些高官子弟大部分家里已经站队，寒门子弟心有一腔热血！也不好招纳，他要做的！是借此机会，使得贵妃娘家，在这朝堂再也抬不起来！
贵妃的父亲是御史大夫，贵妃的弟弟正是本次会试审卷官之一！他们迫切地想要为宁王树起与太子安王相抗的势力，而本次会试！不少王侯府中的世子参加！就是他们的机会，也是燕卓礼的机会！
历经三场，九天过去，贡院的大门开了！
接下来便等着放榜了！不仅是考生这一个月期待紧张，朝廷与百姓都关注着放榜成绩！
燕卓礼收到手下人送来的信，知晓他钓的鱼上钩了！
“皇兄！我来看你了！”宁王今日能进宫探望母妃，从那一出来就奔向千秋殿去了
燕卓礼收好了信，起身去迎，燕煜已经封王，身份虽说越不过他这嫡皇子，但他是没有实权的皇子！
燕煜见到皇兄前还大步流星，见到皇兄忽然就又走不动了，讪讪停下
“皇…皇兄！”
燕卓礼看着他毛毛躁躁的样子，不仅眉头微皱“都是封王的人了，还不知稳重！拜完了你母妃怎还不出宫？来本殿这喝茶么！”
“诶！皇兄这让喝茶么！那就……就是来喝茶的！”
燕煜才刚满十六，穿着郡王的衣服看起来却无半点郡王样子
燕卓礼知晓他来了就会要留下来，让人去摆茶，燕煜得了点笑脸就赖着不走，燕卓礼赶不走人，最终还是派人去通知御膳房加菜
他们两原先在千秋殿时，从不一块用膳！即使燕煜总是要等着他，执着的要与他一块用膳！燕卓礼还是不愿与他在有接触！
后来燕煜见燕卓礼一天都不出来用膳，便也不在烦他，自觉的避开了他用膳的时辰
就这么些年，燕卓礼视他眼不见心不烦！也只是近些日子，与他的关系才缓和几分
燕卓礼与明成说大婚之日便是放榜的后一日！
知晓了榜上人名，燕卓礼心下满意！在看看嫁服，也没有那么接受不了了！
鞭炮声起，唢呐乐鼓奏声欢喜，从燕都明家一路吹响到庄严肃穆的皇城，百姓鲜花锦簇拥相近，街道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守卫
这是一场御赐的盛大婚礼！婚轿前骑着马儿的新郎官正是明家的小将军，圣上跟前红人！他要迎娶的是圣上最宠爱的皇子！
燕卓礼再次站在城墙之上，这一次，他又一眼看到了那明小将军
马背上的明成说红衣似火，如他个性张扬，无畏无惧！
明成说下了马匹，快步走上城墙之上，无视了阶梯两边将士的贺喜打趣
一眼看去，明成说眼里的燕卓礼也正看着他！
上了新妆的燕卓礼不似以往沉闷，面色红润，周身是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朝气！
“真是稀奇……”
这样的燕卓礼，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燕卓礼没有听清他的话，只是他盯着自己，也没有动作！燕卓礼心下渐渐犯寒
“殿下，请！”明成说终于伸出了手
不知何处芍药花开早，两姓缔结喜良缘
三拜礼毕，拜的是明家夫夫与燕皇！燕卓礼到底还是忍着不适，全了礼数嫁给了明成说
由于是男子，燕卓礼与明成说夫夫一道在婚宴上敬酒，夫夫二人婚服款式一致，只是上面绣的样式不同！而燕卓礼的婚服加了外披，明成说的衣袖更加简练，夫夫二人一齐出现，不知道的还真觉是一对璧人！
红烛的火苗在摇曳，映照两人的身影在薄纸窗上
明成说倒好两杯合卺酒，递给了燕卓礼
“无人看着，殿下可要与臣共饮？”
“皆为男子，阴阳不和，不饮也罢！”燕卓礼不接酒杯，明成说便自己喝了两杯！
燕卓礼已经用过那孕子丹，调理了一个月的身子！但他还是这么说，他是男子！
“今夜不便分房，本殿不睡地上！”
明成说笑了，这娶回来的正夫哪来这般大的面子！要他睡地上？
“屋内没有多余的被子，外面可是有不少人在盯着！殿下若想明日府上人都传些闲言碎语，也不是不能出去拿一套！”
有没有多余被子他不知道！但管他呢！
燕卓礼自然不会让他出去拿的！下嫁已经够耻辱了，还要被人暗笑他与明成说不和！
就算不为了给安王一派的人看，他也不愿被人说闲话！
“……”但他也没有想过与明成说同榻而眠
明成说已经开始解衣欲睡，他可不管这矫情皇子，让他上自己这睡已经够给面子了，至于他来不来就不是明成说的事了！
掌灭了灯，只留燕卓礼那边的烛火，明成说躺上床，就闭上眼要睡了！
因为燕卓礼看起来不能喝太多，因此宾客递过来的酒几乎都是明成说喝下的，喝了这么多酒，着实没耐心在应付这皇子了！
醉酒的明成说，仅仅阖眼躺在那，便是让燕卓礼恍惚的移不开眼
那边的帐纱已经放下，燕卓礼一旁的烛火将明成说的侧脸轮廓映在纱上
等了良久，就在明成说以为他真要站一晚上的时候，就感觉到那边的烛火灭了，那人还是解衣睡下。如此，明成说放松了神经，困意袭来
可燕卓礼却是睡不着的！他与明成说正同榻而眠！
心烦意乱，怎么也睡不着！却也不敢翻身，也不知在怕些什么！
仿佛刚睡着就被叫醒，燕卓礼醒来时候，明成说已经换好衣服了，被他从宫里带出来的小侍叫醒了！提醒他该换衣服进宫上茶谢恩！
明成说就坐在外屋，看着书等着他起身梳洗
燕卓礼收拾好了，见他在此，问道“不用先给明将军二人敬茶？”
明成说收起书回道“明家没有媳妇给婆婆上早茶问安的规矩！”
燕卓礼听了，也不知是庆幸没这规矩好还是恼怒他将自己说成……媳妇
“收拾好了便进宫吧！”
燕卓礼算了算时辰，此时父皇还未知晓消息，如此也好！
到了养心殿，却被告知陛下昨夜留宿在丽妃娘娘那，这上茶谢恩也就相当于免了！
外男不得进后宫，皇帝他们不能去上茶，而皇后一直就没在立，这上茶谢恩可不就是免了！
明知晓今日一早他与明成说要进宫请安，还留宿后宫！燕卓礼对这父皇愈加失望！
因着今日休沐，昨晚的燕皇也没想那么多了！
二人打道回府，燕卓礼还是觉得要给明将军的正夫，他名义上的“婆婆”，上早茶！
正夫许氏，之后便称呼许正夫
而燕卓礼却也纠结如何喊！明成说看出他的疑虑，于是开口道
“随我喊吧！叫阿爹，既要给阿爹上茶的话，还要等上约莫一个时辰，阿爹还起身！”
明成说回了府就去书房了，显然，他不想与他一道去上茶！
燕卓礼对这位阿爹颇有好感！温润如玉的，与他相处十分愉快！
就在燕卓礼从许正夫那里出来，就有手下人焦急的上前低声禀报
“主子！太子殿下昨晚途径山间遇刺，如今下落不明！”
燕卓礼本与许正夫谈论一番，心情还算好！可现在听到这一消息，仿佛脑袋轰了一声，但燕卓礼稳住了！
“……遇刺场地，可有发现什么？”
“属下发现已死的刺客身上没有标识，所用的刀也没有！衣着看起来寻常简陋，属下们还发现当地有许多大石，马匹与将士身上皆有撞伤，地上许多辣椒粉！看起来像是遇到了山贼！”
“陛下可知晓这消息！”
燕卓礼手上的线人功夫好但不足以救人
“陛下这时辰应已知晓！”
燕卓礼手掌握紧成拳，他在算，算燕皇真心救回太子皇兄的可能！他一心不让太子越过他，甚至有废太子的打算！如今太子若是没了，安王他还能控制，宁王还不够成熟……于他而言，是大利！
燕卓礼思来思去，叹了口气“明成说的书房在哪？”
小侍立马上侧引路！
燕卓礼要救太子，但他手下没有势力！唯有刺激燕皇生出对太子的血脉相连之情！这种事情，说小可小，说大可大！而刺激的人最好人选就是，目前正得盛宠的丽妃娘娘
明成说手里的纸条上正也是太子遇刺一事，烧完了纸条，手下人就报！少正夫要见他
明成说就知晓他已经知道此事了！消息还算灵通！
燕卓礼快步进来，见到他后方才站定！
“殿下有何事？”明成说没有起身行礼，如今他们已经是夫夫！倒是没有那必要了
燕卓礼即使心里不愿求他，但只有他能帮太子了！
“……太子遇刺下落不明！帮我，寻回太子！”
燕卓礼看着他，心里难为情的瞬间突的生出一丝害怕，怕他眼里在有讽刺之意，怕他暗笑自己还有求他！
如此，燕卓礼又低下眼，不愿看他
明成说瞧着他，倒是没有要讽刺他的意思
“臣若帮殿下，拿什么回报？”
燕卓礼听着有希望，于是抬眼对视，意外的没有看见那种眼神，似乎松了口气
“你想要什么！”
明成说这下略有不满，他对太子一党没有兴趣，对这燕卓礼也无所求！能给什么？
“臣无所求！既然殿下也不知如何回报！那便算了！”
“我……大燕不能没有太子！你既然忠君，太子是未来的君！你为何不救！”
燕卓礼心下慌乱，面上却是镇定，还言辞充满斥责
“燕卓晟是未来的君，如今可说不准了！”
明成说哪里会怕他！明成说的眼里从没有皇室！
燕卓礼忍了又忍，明成说眼里的不屑他看的清楚！只觉丢脸至极！他连太子皇兄都看不上！可想而知……
“殿下不是深受陛下宠爱？布了那么多棋子，怎么不用用！何必求我？”
明成说拿起笔，批改军务
他果然知晓！燕卓礼此刻对明成说的忌惮又深了几分，明明才回燕都，却把他摸透的清楚！此人早就盯上了皇家！
燕卓礼当然知道！但是如此一来的代价，就算太子回来，他经营多年的状态会被燕皇识破，他与太子必然会被燕皇更加提防，最终都是死！
最好的方式，是丽妃娘娘！宫中妃子都巴不得太子被废！
而他们的外祖抚远大将军在岭南！一旦排出人去救太子被燕皇知晓就可以借机诬为起兵谋反！
他不能让此事害了外祖一家！
燕卓礼想来想去还是放不下面子，于是便自行离开，再次要进宫面圣！
他要先试试父皇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