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寄人篱下的食人花(4)
上午九点半的阳光洒在江许念脸上, 光点在她黑色的眼眸与发丝上跳跃,她肌肤胜雪, 头发又如乌木般黑亮,整个人宛如浓墨重彩的一笔,在灰蒙蒙的校园里格外显眼。
关宜看了看两人紧握的手,又看了看江许念,再看回了那两只手上:“……”
她同桌呢,她那么大一个同桌呢?!
见关宜不说话,江许念用大拇指在她虎口处亲昵地摩挲两下, 小手指也不老实地在关宜手心里抠了抠,才又说:“你手心出了好多汗,很紧张吗?”
她状似真诚, 专注地凝视着关宜,但睫羽轻扫过眼尾, 在下眼睑处投下一重阴影, 让她的真诚里掺杂了点别有用心。
关宜这才陡然察觉到, 自己手心确实出了很多汗, 黏腻湿滑, 还有点凉凉的,和江许念的手心紧紧贴在一起,将对方的手掌心也濡湿了。
她咽了咽口水,刚躲闪着避开江许念的视线, 余光就扫到了一旁呆站着的同桌。
同桌跑得气喘吁吁的, 脸上还带着剧烈运动后的红晕,指着江许念对关宜喊道:“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拉着她就跑了,见色忘义, 还是不是朋友了?”
关宜嗡地涨红了脸,一把收回手背在身后,用力擦了擦手心的濡湿汗津,恼羞成怒地吼了回去:“我还想问你呢,我让你抓紧我,你去哪儿神游去了?”
同桌也很委屈。
她当时确实听到了关宜的那声提醒,只不过还没等她伸手握住关宜的手,就被周围不知道被挤成鱼罐头里的哪条鱼狠狠撞了一下,她一走神的功夫,关宜就拉着江许念跑了。
她在后面喊了两声,但人生嘈杂的,关宜根本没听到。再然后,就是现在了,她废了好大的劲儿下了楼,一抬头就看到眼前这幕,关宜和江许念手拉着手亲亲热热地说着小话。
同桌心底蓦地生起了一股被抛弃的心酸感,她酸溜溜地说:“有了新欢忘了旧爱,身边换了个人你都不知道,哼。”
她是在揶揄关宜,可惜关宜心里有鬼,尴尬得快冒烟,小跑到同桌身边一把
把她薅走了:“说什么屁话呢,课间操要开始了,还不赶紧走。”
同桌被她推着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去看江许念,问关宜:“不等她一起吗?”
关宜斩钉截铁地回答:“等她干嘛,不等。”
“对了我忘记问了,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我看早上那个江许念找座位的时候还和你说话了来着,你们刚才又十指相扣缠缠绵绵的,怎么现在又搞得像陌生人一样?”同桌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关宜思索了一会儿:“我和她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哦~”同桌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是前任。”
关宜猛地停下脚步,紧急辟谣:“什么前任,不是前任,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开个玩笑嘛,干嘛这么激动?”同桌拽着她的胳膊往前拉,“哎呦我知道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意思不就是你们原来认识,然后又不在一起玩了,没想到现在她转到咱们班了,你们又成了同班同学,所以你才这么尴尬。我说的没错吧?”
同桌一脸得意地挑眉看向关宜,对自己高超的推理能力骄傲无比。
“……”关宜缓缓鼓了个掌,“你说得对。”
因为江许念是新转来的学生,她被班主任直接塞到了做操队伍的最末列,在按身高排列、一众男生扎堆的后方格外引人注目,瞬间吸引了一大波目光。
课间操结束,几乎全年级都知道高三六班转来了一个新同学,还是个身材好、长相好、性格也好的三好学生。
就连关宜都在返回教室的路上被认识的别班同学拉住好几次,询问她突然冒出来的那个漂亮女孩什么来头。
关宜烦不胜烦地应付完那些人的问题,好不容易回到座位,同桌忽然又捣了捣她,小声对她说:“陈丰恺又来看你了。”
陈丰恺是另个班的学生,虽然是吊车尾的成绩,但也没少在国旗下讲话,当然,讲话内容通常是他被罚做的检讨。
这样的一个男生,按理说和关宜八竿子也打不着。可巧就巧在有次她碰见
陈丰恺从校外□□进来,脚下一滑摔在地上擦破了批,关宜给他递了张创可贴,谁知道从那以后陈丰恺就黏上她了。
用陈丰恺的话来说,她那天递过去的不是创可贴,而是他们缘分的开始。因为关宜伸出的援手,他对关宜一见钟情了。
可关宜查阅着关于陈丰恺的记忆,记忆里满满当当只铺了四个大字,“狗皮膏药”。
那张狗皮膏药现在正吊儿郎当地站在教室门口,无视着看向他的或兴奋或嫌恶的视线,吹了声口哨喊道:“关宜,出来一下。”
关宜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放下笔,起身向外走去。但她没走向陈丰恺所在的前门,而是一拐弯,转身走向后门,猛地撒丫子跑了。
教室里传来一阵嘘声,陈丰恺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攥起拳头在空气中一挥,嘘声随着他的动作瞬间停息。陈丰恺挠了挠后脑勺,这才懒洋洋地转身走了。
同桌见怪不怪地看着这一幕,感慨地摇了摇头,正准备重新投身到知识的海洋中去,肩膀上突然多了只手。
她扭头看去,发现江许念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身边,弯腰看着她,好奇地问道:“那个男的是谁,他和关宜有什么关系?”
同桌被她的二连问问得愣了愣,结结巴巴地向江许念解释:“那个是我们学校著名的……呃,小霸王陈丰恺。听说他家里条件挺好的,所以有些无法无天,老是翘课打架,老师和校长都管不住他。”
“至于关宜和他的关系嘛,可能算暧昧……期吧?”
“据小道消息说,陈丰恺打架受伤了,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关宜正好路过救下了他。哇,真是偶像剧一样的邂逅。反正,陈丰恺那天开始就热烈地追求关宜了!”
同桌原先还有些不确定,但越说越上头,说到最后,几乎像是躲在关宜床底偷听到的了:“虽然关宜见到他就躲,但其实只是害羞啦。而且我们现在是高三,要不了多久就高考了,关宜肯定不想分心。不过我觉得最多等到高考后,他们肯定就能成了。”
“校霸和学霸,不良少年和乖乖女,简直天生一对啊,嗑死我了嗑死我了!”她捧着心口尖叫一声,扭过头才发现江许念不见了,“哎,人呢?”
江许念早在她大叫天生一对时就走了。她出了教室门,往陈丰恺离去的方向远远看了一眼,走廊里人来人往的,那个落拓不羁的身影在拐角处一闪而过,江许念立即追了上去。
“陈丰恺,”她轻喊了一声,“我有话和你说。”
陈丰恺转回头,脸上的不耐烦在看到她面容的那一秒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面向着江许念站好,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问:“你是谁?”
江许念也看着他,说:“我叫江许念,是关宜的……”
她顿了顿,眼睫再次扇起时,江许念把话补全了:“姐姐,我是她的姐姐。”
……
关宜躲了陈丰恺一天,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她骑上自行车就要往家赶,谁成想刚出校门又被狗皮膏药粘上了。
“……”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关宜一咬牙,干脆利落地下了车,把自行车靠在墙边停好,摆足气势噔噔走到陈丰恺面前,开口问他:“你想干什么?”
陈丰恺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对她说:“我之前搞错了,今天我才发现其实我不喜欢你,我对你只有感激,没有感情。”
关宜求之不得,赶紧点头:“哦行,不错,那再见吧。”
陈丰恺拦住她,抿着嘴唇咳嗽两声,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竟然显出了几分憨厚。他挠了挠头,仰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关宜:“那你把你姐叫出来吧,我找她有事。”
关宜拧着眉毛问他:“你搞错人了吧,我哪有姐?”
陈丰恺倏地站直了身体,比手画脚地提醒她:“江许念,她说她是你姐。”
怎么什么都要占便宜!关宜磨了磨牙,把江许念三个字嚼碎了咽进肚子里,没好气地说:“她姓江,我姓关,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丰恺也皱起了眉,关宜和江许念的关系太复杂了,所以他选择略过直接进入主题:
“随便,你把她叫出来就行。”
关宜摇头:“不行。”
陈丰恺表情沉了沉,把指关节按得噼里啪啦作响:“是不是我看起来太好说话了?”
关宜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陈丰恺可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火爆脾气,据说他之前看上了一个女孩,硬生生把阻碍他的那个竞争对手打得住了院。
思及此处,关宜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说:“我没她手机号。”
“就这?”陈丰恺不屑地撇了撇嘴,用自己的手机拨了串数字,“用我手机。”
嘟嘟提示音响了几声,电话被接通了,江许念略微变形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喂?”
陈丰恺不出声,用眼神示意关宜接电话。
系统也跟着催促她:“宿主快上,渣了江许念!”
关宜咬了咬牙,她不想入地狱,只能让江许念替她入地狱了。
她接过手机放到耳边:“出校门右拐一百米再向左二十米,到那个巷子里来,快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帝姬 14瓶;央央 6瓶;莫戒游 5瓶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