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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香榭篇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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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道四十八年,酉时三刻。

    朗月星稀,无风无林动,夜鹰啼鸣嘹亮在寂静的夜里声如洪钟格外骇人,邪祟莫测凶残暴虐,常在夜半袭击行人,入夜后生人稀少,凡是此刻游走在山林间多是术修师。

    凉霄行至归去来兮驿站,身着青色花衫,发束单瓣莲花纹样银笄,长链绕脑连到祥云纹样亮银耳夹,眼眸狭长,眉眼间弥漫一股狠利。

    伙计老周见客入门,立刻操着一口赫亮的嗓音,拿下肩上披的掸尘布迎上去:“今儿是咒王庇佑,竟又是一位贵客登门!公子几位?打尖还是住店?”

    “独行,歇脚,来一壶豆米茶。”

    豆米茶是用大米,黄豆,茶叶,加少量的盐烹煮而成,可以驱邪安神,对防止孩童夜间啼哭也有奇效,术修者饮用最为常见。

    驿站老板站在柜台后记账,台面上十分干净,只有一套墨砚和一个账本,客不多,但老板却很忙碌的样子,凉霄进来他头也不抬。

    账台前走廊的犄角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在木马车上前后摇晃,重复这一简单的动作,玩的不亦乐乎,尽显童真。小女孩从凉宵进门一直微笑着目送他入座,恍惚间苍白的笑脸突然定格,瞳孔放大,配上鲜红小嘴还有些瘆人。再看时女孩儿又恢复笑脸自顾自的玩着。

    凉霄以为自己眼花没有在意,找到一无人的方桌坐下,隔壁桌的三个男子切切私语,细细听来是讨论他的出身来历,大概是得到一个统一的结论,在年长的男子带领下来到凉霄桌前:“在下济阳许氏许默,这是我的两位师弟许嘉,许燕。请问阁下莫非是来自中庆殿的上修?”

    凌霄并未起身作揖回礼,只是转过头:“中庆殿凉霄,见过许氏三杰。”

    “你知道我们的名号,难道我兄弟三人在中庆殿也小有名气?”小师弟许燕闻言不胜欣喜。

    许默轻轻扯许燕的衣袖,示意他切莫妄言丢面子,无端引旁人嘲笑,压低声音:“中庆殿是和本宗陈留邸齐名的五大宗门之首,济阳许氏是陈留邸附庸,门中只有掌门进阶上修,而陈留邸内人皆上修。别看此人年纪尚轻,和我等青修相比,天上地下。”

    “难怪人家见了我们屁股都不抬,毕竟是有狂妄的资本”许嘉言语中不忿。不顾什么体面,拉了许燕转身就走,许燕年纪最小,懵懵懂懂被拉回到座位。也不知许嘉为何动气。

    许默怕师弟口无遮拦,引起龃龉得罪中庆殿,如此一来,三人则成了宗门罪人:“抱歉,师弟年轻气盛,举止轻慢,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许嘉闻言,心中不满,师兄此言未免妄自菲薄,这凉霄小小年纪,纤瘦力弱,三人结伴驱邪已历练数年,术法已达准上修,中庆殿不过名声唬人罢了,若是真的与我兄弟三人打起来,谁吃亏还不一定呢,怎么就先落了下处。

    老板娘从后厨端上沏好的茶:“客官,您可真是来对了,我归去来的茶可是真金白银烧出来的,保管质量上乘。”

    “真金白银?老板娘未免言过其实,不厚道啊。”

    凉霄和老板娘揶揄调笑,许墨自讨没趣,转身离去。

    “中庆殿当真是目中无人。”许嘉气不过。

    “小不忍则乱大谋,正事要紧。”许默毕竟年纪稍长,心思沉稳缜密。也是师傅为何临行前嘱咐,此行定要听从他安排。术修者时常与凶恶残暴邪祟厮杀,又要与别派同期尔虞我诈一争高下,咒术修为高低是评价咒术师等级的重要标准不假,但保下命才有时间增进修为方能决胜于未来。

    “俏郎君,莫要说笑,十文钱,本店规矩,先结账后吃茶”老板娘说笑着伸出手接钱。

    凌霄抬头目光对上老板娘,迟迟未有动作。一直忙碌的老板也骤然停下手里的活注视对峙的二人。许氏三兄弟见状警觉握紧手中的剑柄。

    时间停滞仿佛眼前画面静止,在场每个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突然轰隆一声,大门被吹开,一股黑风席卷而来。凉霄拂袖遮住双眼,长袖随风摆动慢慢平息后,向门外看去。

    一白发老者缓缓走来,身材枯瘦身形佝偻,步履蹒跚,一步一顿。脖颈子上套着布料缰绳,身后拖着一辆宽大的双轮牛车。车轮触地轰隆巨响,所到之处留下两道深深沟壑。车上面躺着一年轻男子,男子粗布麻衣,一直闭眼,睫毛长而细密,卷翘如羽扇,眼形偏长眼尾向下,山根高耸,鼻梁饱满如虹贯日,看不到眼睛也能感受到的矜贵,和衣着配饰不相符。下半身盖着草席,一副熟睡的样子。

    牛车后跟着一老妇人头发黑白相间,发髻简单束在脑后插一根竹筷子固定。腰上背了一个竹制水筒子,费力跟在牛车后,不时的紧走两步绕道车旁,给车上的青年男子擦拭额头和鬓角。十分细致。“慢点,把儿子颠坏了。”

    三人走到门口,牛车实在进不了门,才做罢停在院子里。

    伙计老周上前:“李伯,去,一边去,别挡着我们做生意。”

    李伯被推的脚下不稳,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背后靠在牛车上才稳住,喘息道:“老头子想讨口水喝,我有钱”李伯在怀里摸了好久嘟嘟囔囔:“奇怪,卖白菜攒的四十文钱就放在这里,怎么没了?”

    李老妇紧走几步来到老头身边:“糟老头子,不是花了三十五文买儿子了吗,还剩五文钱放在我这里,又忘了是不是。”从怀中掏出五文钱毕恭毕敬的交到伙计老周手中。

    老周拿着钱,挠着头回头看向老板娘:“你看,这钱,也不够啊……”

    凉宵索性从怀中拿出十五文放在桌上:“老板娘,结账,剩下的给那老伯上一壶豆米茶。”

    “再来一壶豆米茶!”老板娘收起钱。走向厨房招呼着。

    老伯拿到茶壶自斟了一杯,还未等入口,就被李老妇一把抢过,拿到马车上喂给所谓的儿子。

    先前集市上碰到一奴隶贩子脸上有一颗大黑痣,两人老来无子,担心日后无人送终,为了下半辈子能有个依靠,这才商量决定将家里卖白菜攒的钱换个便宜儿子。大黑痣称这人因为麻沸散吃多了总是昏昏沉沉可以半价,两人勉强负担起,便选中了他。

    “老头子,老头子!你过来,帮我扶着。”

    李伯不情不愿还是起身扶着儿子的头,老妇人将茶怼到他的嘴边,牙关紧闭,喂进去的茶都顺着嘴角流到下巴,老妇人手忙脚乱的擦着,一碗茶都喂给了丝帕。“这怎么办,娃儿不会一直不醒吧。”

    “胡说,大黑痣说了,药劲过了就好了。”

    两人说话间,一行五人来势汹汹,前四个人官兵装扮,身后跟着的是一个身带斗笠,紫纱遮面的少女。行至店前。

    领头的将军络腮胡,眉毛粗厚连成一片,一脚踢翻了马车:“滚开!哪里来的乡巴佬,给官爷让路!”

    马车上的男子头朝下翻在砂石路上,噗通一声被扣在马车下,尘土飞扬,却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老两口被吓得腿软跌倒在一边,等那几个人进到店里,才敢跑过去将男子从车下拖拽出来。

    脸就硬生生的在地上摩擦,翻过来灰头土脸夹杂着细碎的小伤口,凄惨狼狈。

    将军进店里仔细打量了一番,径直蛮横的抢占许氏三杰旁边的桌子,那桌子原来的坐着两个员外,出外经商路过此地歇脚,现下只好收拾细软落荒而逃。

    紫纱女子站在一边,仍在四下打量周围的环境。最后目光落在角落里小木马上的小女孩儿。

    老周笑脸迎上去:“几位贵客光临,小店不胜荣幸,远道而来,是先来壶茶还是点些饭菜果腹?”

    “一壶女儿红。再把你这店里最贵的菜都各来一份儿。”副将一面吩咐着,一面给将军扇风,殷勤备至。

    几人喝酒划拳十分粗鲁张扬,招摇过市,期间夹杂着粗鄙之语。紫纱女虽与这些人同行,却安静守礼,显得格格不入。

    菜品齐全,老板娘从后厨笑着来到前堂:“军爷,饭菜还符合口味?小店地处穷乡僻壤,若有怠慢,还请包涵。饭钱一共是二两银子,劳烦哪位结个账?”

    那将军闻言满饮一杯放声大笑,笑声未绝突然绷住脸:“菜味道还算凑合,要饭钱,没有。”

    副将起身附和:“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这位将军吃饭什么时候付过银子,哥几个刀口舔血,保尔等一方平安,吃你顿饭怎么了!”

    一把将其推到,老板娘的手臂碰到酒架,一坛酒在众人的注视下应声掉落,破碎瓦罐流出的不是透明的酒,而是鲜红的血。这血像是一汪源源不断的喷泉,翻涌外流,有规则定向两侧延展,就要首尾相连围成一个圈。形状像一条舌头,大门开始徐徐关闭。

    将军大喝一声:“不好,快离开屋子!要被吃掉了。”

    此时,许氏三杰反应过来随众人一同飞身向外,再看那凉霄早在瓦罐落地的瞬间便已飞身门外的院子中。此举快人一步。落后的几个人被关住的门生生夹断了身体,腰部以上在门外,另一半留在门里。血水顺着门的纹路流下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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