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七章 哭陵
李如松的神操作,终究证明了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野猪皮实力日渐增强。
那就随便找个借口过去犁廷一次就行了。
哪怕是联姻没通知李家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哪怕这已经是野猪皮娶的第二个叶赫部女人了,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娶了叶赫东城城主金台吉的妹妹,也就是他的大老婆孟古哲哲。而这个新娶的其实是他老婆的堂侄女,号称女真第一美女的东哥,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甚至建州部和叶赫部再下一级通婚是普遍情况。
他们无非就那几个大的部落,互相之间通婚,然后和蒙古人通婚,然后被现代那些编电视剧的编成各种爱情故事,但实际就是一群关外野人,想想就知道一个个万把人甚至几千人的小部落,而且近亲通婚严重,再怎么折腾还能折腾出什么美女。
也就是他们这种位置条件不好,条件好的喀啦慎,土默特这些部落其实就喜欢从晋商手中买汉女。
当然,可能的话也抢。
总之建州和叶赫互相通婚那是惯例。
但是……
我就说这是你这个老奴不尊重我这个旧主人啊!
你必须得禀报老主人,这是一个原则问题,身为老奴娶妻怎能不得到主人的恩准呢?
你这是僭越。
好吧,就是这么蛮横。
然后人家不嫁就不嫁吧!
但不嫁反而又成了叶赫部的罪责……
布扬古估计都快崩溃了。
你们到底要我怎样,我嫁妹妹是不对,不嫁妹妹也是不对,合着我怎么做都是不对的。
而李如松逼着野猪皮和他去叶赫部屠寨子,也就等于让本来就刚刚恢复和平的两部再次成仇敌。
之前叶赫部和他们就在战争,实际上布扬古他爹布寨就是死在和野猪皮之间的战争中,老爹死在人家手中,他却把妹妹嫁给野猪皮,不得不说布扬古也的确是个人才。不过他把妹妹嫁给李如桢也差不多,因为他爷爷清佳砮是李成梁弄死的,他爷爷清佳砮和金台吉的爹杨吉砮是野猪皮之前女真最强组合,但被李成梁设计诱入镇北关伏兵杀死。
当然,这都是过去了。
大家都是人才,要放眼未来,不要纠结于往事。
这次联姻本来就是野猪皮趁着战胜之威,想玩恩威并施通过亲上加亲让叶赫部和他同盟,但这一闹简直不共戴天了,而且还让原本就看野猪皮不顺眼的乌拉部加入战争,目前女真各部主要就是叶赫和乌拉两部与他在争雄,恩抚叶赫打击乌拉是野猪皮的主要战略。
这下战略也破产。
而原本已经战战兢兢的叶赫部,却突然因为李如桢的管不住下半身而成了李家的亲家,突然一下子抱上了辽东这个最强势力的大腿。
野猪皮?
野猪皮算个屁啊!
他不过是李家的老奴,但叶赫部可是李家的亲家。
野猪皮立刻在叶赫部面前矮了一头。
而且他以后也不敢再对付叶赫部。
否则李如松就更有理由跑去给他犁廷了,实际上李如松这次就是因为意识到野猪皮的实力扩张太快,在短短十几年里,已经成了女真最强,李家玩了半辈子的平衡,就像大英帝国对付欧陆一样,这种情况下当然不能坐视了。他们过去受制于朝廷,有些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甚至还得借助野猪皮玩寇,想打击野猪皮也没法做。
但现在不一样。
李家已经是朝廷承认的辽东王了,辽东就是李家的地盘了,李如松再不动手那就是傻子了。
不但这次搞野猪皮,以后他们还要继续搞他。
而连女人都没抢到的野猪皮,惹不起李如松,剩下的满肚子怒火,当然要转而对着乌拉部发泄了。
但李如松让自己弟弟娶东哥同时为了补偿乌拉部,又送了一大批铠甲兵器给乌拉部,一时间乌拉部兵强马壮起来,甚至李如松还逼着李如桢和孟格布禄拜了把子,失去个女人却拉来个大腿的孟格布禄迅速忽略了前者,和李如桢真的把酒言欢了……
对他们来说女人算个屁啊!
女真第一美女又如何?
就叶赫部那总共也就几万人口,能出的美女是个什么成色可想而知了。
李如桢送的婢女不香吗?
求亲只是因为乌拉部自己打不过野猪皮,想拉着叶赫部同盟,但现在有李家做靠山不香吗?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冰天雪地里就那点部落,搞得仿佛春秋战国合纵连横般。”
杨丰评价道。
不得不说辽东目前的局面很让他满意。
实际上他对那里真没兴趣,辽东对他来说唯一重要的,就是必须把野猪皮按死在小嫩苗状态。
这时候的野猪皮的确是女真最强,但也仅仅是最强了。
乌拉部,叶赫部都有与他一战之力,而且他内部还有他弟弟,在李如梅的犁庭之战中,因为舒尔哈齐和杨丰一直有交往,李如梅当然不敢犁他家,而舒尔哈齐也诡异的坐视他犁自己哥哥家,之后李如松对他赞赏有加,还特意赠送了些铠甲什么的,甚至表奏朝廷给他加官。
照目前这个局面,野猪皮除非有天降奇遇,否则真的也就只能做一个那片土地上无数昙花一现的大酋长之一。
这个结果就可以了。
心满意足的杨丰昂然走向前方……
“陛下,当年成祖皇帝派遣郑和下西洋,扬我大明国威于四海,今日陛下在此主持新舰入役,想来用不了多久,臣就能看到新的大明宝船宣教化于万国,让大明的旗帜如日月般,遍及这个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他一脸忠臣的笑容说道。
旁边皇帝陛下微微一笑。
此刻他们就在当年郑和启航的龙江关。
这里实际上就是下关,南京城北江边的一座水关,上关是上新河,下关是龙江关。
当年城北从幕府山向西这片江滩上有大量设施,从稳船湖开始一直到宝船厂,整个城北沿江这一带就是当年大明的主要海军基地,不过现在经过近两百年时间,已经就只剩下地名了。稳船湖都已经快淤死,而宝船厂也早就已经变成小船厂,不过因为新江口的水师始终存在,所以造船能力还是有。
同样材料也有的是。
就是质量差些。
大明的战船属于快速消耗品,所以不会用太高级的木料。
就是松木,杉木,好的用樟木之类,倒是广东海商喜欢用铁力木,他们那些船就非常结实了。
但长江上以杉木和松木为主。
既然有船厂有工匠有木料,当然要把战船造起来。
别的不好说,给长江水师造一批红单船还是可以,这可是太平军时候长江上主要战船,所以此刻他们面前的,就是以最快速度建造的八艘炮舰,排水量算也就是个两百吨级,硬帆,虽然是长江作战,但也能进入大海,未来长江水师主力舰就是这个。而南京这边的造船,也让上游和下游两支对手立刻行动起来,之前的水战中,长江水师的那十几艘炮舰表现极好,对手们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上游的芜湖和下游的吴淞全都在造类似的炮舰。
甚至吴淞制造的因为是下游深水区作战,所以吨位比这些还大,都已经到三百吨级了。
舰炮也到了三千斤的。
除了木板材料造成的防护水平差不少,单纯吨位和火力上,已经和欧洲主力战舰差距不大。
这时候欧洲也没有什么巨舰,实际上就是一堆五百吨以内的。
大明水上战斗的科技水平直线上升。
实际原本历史上明军的学习就很快,在见识了欧洲夹板船的实力后,到明末时候就已经可以拉出侧舷对轰的战舰了。
而且最多也装数十门炮。
眼前这八艘红单船级别的炮舰,就已经装上了二十多门千斤和两千斤级别的红夷大炮,此外还有几门千斤弗朗机。
但是……
这跟皇帝有个屁关系。
还宣大明教化于万国,现在连宣大明教化于全国他都做不到了,还扬大明国威于四海,他现在也就能扬皇威于皇宫四堵墙,还不包括墙上,墙上就已经不是他的地盘了。这些乱臣贼子们过去一个个半死不活,连个倭寇都解决不了,现在全都转眼兵强马壮起来了,陆地上全是新军,廉价的鸟铳都快没人用了,一水的斑鸠铳。
过去那些乱七八糟将军炮全都没人用了,一水的红夷大炮,最多就是重量不一样而已。
现在连过去的战舰都不稀罕玩了,开始造新式战舰了。
你们都这么有本事,当年是怎么一个个半死不活,连个倭寇都能打到南京的?
给皇帝办事时候一个个半死不活,现在保护自己银子和田产时候全都如狼似虎起来,大炮,火枪,战舰,就跟不要钱般拼命往上堆,再也没有过去多交几两银子的税就高喊与民争利的劲头,合着过去就是在哄着我过家家啊!
一群逆贼!
“有卿与众将士,大明中兴指日可待!”
皇帝陛下言不由衷的说道。
然后八艘炮舰在他面前列队向前,侧舷一个个炮门打开,向着对岸喷射火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隆炮声中是山呼万岁声。
皇帝陛下举起右手,向着自己的勇士们致意……
至于究竟是谁的,这个就只能心里明白了,不过总的来说皇帝陛下还是很满意的。
至少在这万岁声中他能找到片刻的满足。
他终究还是皇帝。
他终究还是公认的帝国之主。
既然这样为什么想那么多,杨丰再狂悖还不是要在自己面前称臣,自己是君他是臣!
呃,皇帝陛下也很会苦中作乐。
就在此时一艘漕船从下游缓缓而来,船上几个身穿官服的身影,默默看着这些开炮的战舰,还有岸边那些拄着长矛扛着火绳枪的民兵,后者一个个精神抖擞昂首挺胸,而其中一个官员的目光看起来格外复杂,甚至可以说茫然,仿佛一只走进了塞伦盖蒂大草原的帝企鹅,看着身旁狂奔的角马群。
我是谁,我究竟在哪里?
“吔,这不是状元公吗?”
杨丰意外的说道。
万历也默默的看着这些人,尤其是那个状元公,倒是旁边的李贽上前一步……
“澹园老弟,久违了!”
他喊道。
后者赶紧还礼,不过没有说话,紧接着他们的船靠上码头,他第一个上岸对着万历拜倒……
“臣翰林院侍读学士焦竑叩见陛下!”
他喊道。
好吧,这是状元焦竑。
就在同时和他一起来的那些官员们纷纷叩拜。
这些都是翰林院,都察院,六科,总之全是京城的中下级官员,身份最高的就是焦竑,翰林院侍读学士,从五品,不过他还有一个特殊之处,他是南京本地人,不过算不上什么顶级名门,焦家祖籍山东,明初才迁移过来,一直不是很有势力,直到他高中状元。
因为他在京城为官算是忠臣,所以焦家逃过了杨丰的魔爪……
不过也不算逃过。
他爹因为年纪大了,再加上家里田产超标,被杨丰强制分地,气得一口气走岔了,所以目前瘫痪在床,他哥哥在广东做知县,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都起来吧,南京朝堂一空,召你们前来各有重任,长途而来实属不易,先各自休养半月,半月后再量才任用。”
皇帝陛下战战兢兢地说道。
旁边杨丰笑容诡异,就像一条毒蛇般在看着皇帝陛下,而皇帝陛下努力控制住颤抖的身体。
“陛下!”
杨丰突然说道。
皇帝陛下身子随即一晃,差点倒在地上。
“呃,陛下,码头湿滑,小心落水。”
杨丰说道。
皇帝陛下在鄂国公的搀扶下尴尬一笑,然后鄂国公忠肝义胆的挡在他前面,仿佛一只朝着老虎狂吠的忠犬,而焦竑等人面色凝重,跪在那里静静等待,整个码头上一片沉寂,只有风吹动前面的旗帜在猎猎……
“万岁爷,万岁爷,不好了,朝鲜贡使跑到孝陵去哭陵了。”
杜用突然急匆匆跑来,边跑边喊着打破了码头上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