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叠星星
他的呼吸拂过她耳边的肌肤，引起一片战栗般的感觉。
代价？什么代价？
周思恬的头晕乎乎的，仿佛不会思考了，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男生修长白皙的脖子上一道淡青色的脉络，再往下是深陷的锁骨，形状笔直而漂亮。
他的气息由她的耳边移开，重新贴近她的脸，周思恬恰好抬起眸子与他对视，两个人的视线重新勾缠在一块
姜知煦眸光微闪，看着她，柔声诱哄：
“明白吗？”
尾音勾起一丝缠绵之意，男生凛冽而陌生的气息占据了周思恬的全部呼吸，四周的温度仿佛在不停地往上蹿，周思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可以肯定的是她的一张脸一定已经红得像颗小苹果。
得亏她还有一点尚存的理智才没有把“是什么样的代价”这话给问出口。
因为很快地，她就明白了，到底姜知煦口中所谓的“代价”指的是什么
女孩无措的注视中，他的视线缓慢下移，锁定在她淡粉色的唇瓣上，眸光一暗，侧脸，慢慢地接近她的
周思恬也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回到自个宿舍的，大概是一边头脑恍惚着一边飘回去的吧。
没去食堂找苏浣，也没有进食的欲望，也许是因为这一刻，她的心里已经因为某个身影而涨得满满当当的，精神上的满足冲淡了胃部的饥饿感，不吃东西也不感到饿。
谁给她来电话她就掐了，周思恬现在不想跟任何人交谈，一开口说话，她就害怕，会忍不住把心里面那个隐秘的喜悦告诉给全世界知道。
这会儿，周思恬愣坐在寝室里的书桌前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一会儿盯下左手，一会儿瞪下右手。
她在思考，所以!刚刚!在最后关头的时候，究竟是哪一只手把姜知煦给一把推开的？！
左手？！
还是右手？！
该不会是两只手都参与了吧？！
全部剁了算了！
她懊恼地扶额。
这一推，她的初吻保留下来了，但是！但是！！
周思恬一点也不感到庆幸，相反地，她后悔了，后悔当时一冲动把姜知煦给推开了。
她并不抗拒他的接近，甚至期待和他的亲密互动，只是事发太过于突然，没有心理准备，再加上周思恬之前十八年的人生中从未与哪个男生有这样的亲密接触，所以那一刻她的心里是真的怕，也是真的怂了。
当苏浣推开寝室那扇破旧的木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周思恬整个脑袋垂靠在书桌边沿，以脑门为轴心，整张脸在桌上翻来覆去地滚动，仿佛少女情窦初开，在思念哪个小情儿的模样。
啪地一声，苏浣手里面提着的一袋酸奶落到了地上，她神情惊恐地喊了声：
“周思恬？！”
听到苏浣的声音，周思恬停止了在桌子上滚动脸的动作，慢动作抬起头，朝门边的人看去，语气冰冷地回复了一声，“干嘛？”
苏浣揉揉眼，再瞪大眼睛一看，问道，“你没事吧？”
周思恬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淡漠地看着她，那意思似乎是，我能有什么事儿？
苏浣这才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拣起地上那袋酸奶，走到周思恬身边，像撸猫似的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瓜子，说，“我可能是吃撑了产生幻觉，刚进门那会儿居然看到你在书桌上捻转反侧娇羞无比的模样，我就知道自己一定是看错了，像你这样性格冷淡的女人，怎么可能会”
“你没看错。”
周思恬抬头看她，语气凉凉地说，“我就是在娇羞。”
啪一声，苏浣手里那包酸奶再次掉落。
这回她没顾得上拣酸奶，而是摇着头，表情震惊浮夸地后退两步，“是谁干的？！”
她激动道，“是谁把你变成了这幅陌生的模样，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周思恬吗！！”
“苏浣，”周思恬一脸平静地看着她，语气认真，一字一顿地说出一个更令苏浣吃惊的消息，“我想追姜知煦。”
似乎是被舍友这个爆炸性的宣告吓到了，苏浣慢慢地收起夸张的表情，再用力地吞了一口唾沫，难得的正色道，“周思恬，你说真的，你这话不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
周思恬垂眸，挤了点护手霜放手里面慢慢地搓，“没开玩笑，就想听一下你的意见。”
“姜知煦也，应该有好多女生喜欢他的，”
苏浣嘴里念叨着，弯腰拣起掉地上的酸奶，走回自己的位置，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
另一手搭在椅背上，面朝周思恬道，“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他很有可能不好追，而且万一没成功，我是说万一，到时候被人家拒绝的话，那滋味可不好过，你承受得了吗？”
苏浣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接着往下分析，“而且啊，就算你运气好把他追到手了，说不定还要面临其他女生的挑战，日防夜防的日子可有得你累的。”
周思恬手上的动作一顿，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如果他对我也钟情呢”
闻言，苏浣二郎腿也不翘了，调整座椅坐正来，一脸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的呀？姜知煦跟你说的？”
稍顿了一下，周思恬答道，“那倒没有，他没说。”
“那就是你自己感觉到的咯？”
“嗯，算是吧。”
苏浣挠挠头发，“如果你的直觉是正确的话，试试倒也无妨，只是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让你知道，但如果那些传闻是谣言的话，那我不是成了棒打鸳鸯的罪人了。”
“什么传闻？”不知道是为了缓解紧绷的思绪或者是秋季干燥的原因，周思恬又往手上挤了一点护手霜，继续搓手手。
苏浣拿起手机点击了几下，“我发给你，你自己看吧，学校贴吧又有关于姜知煦的新传言。”
“这回啊，还有当事人现身说法了，感觉还真像那么回事。”
周思恬垂眸，看了眼苏浣发来的链接，标题是【爆！淮大校草风流成性，手握本校至少三十多位美女的联系方式！！！据说是出了名的撩了就跑，点进来就看多位当事女生的血泪控诉！】
她微微皱眉，点击了链接进去看详情，里面图文并茂，各种列证据摆事实，甚至还上传了聊天截图佐证，让人不信服都不行。
怀着复杂的心情浏览完毕，周思恬缓地眨了下眼，回想起下午姜知煦的每个动作眼神
还确实是,给人一种很熟练的，仿佛之前已经演练了很多遍，非常老到的感觉。
她的神情略显挣扎犹豫。
“要不我先观察观察，再说？”周思恬轻声道，似乎在对自己说，也似乎在征询苏浣的意见。
“嗯，我觉得可行。”
苏浣拍案表示了赞成。
隔天是周六。
清晨，七点整，话剧组成员就收到来自谭茯的群发消息。
通知里面说，由于国庆汇演即将在下周五隆重举行，时间紧迫，彩排任务也重，为了保证演出顺利，想邀请有空闲的同学，于今天上午到之前开会的健身房集合，帮忙准备话剧表演使用的道具。
通知的提示音响起的时候，周思恬还缩在被窝里补眠。
她昨晚的睡眠质量不是很好，翻来覆去了一夜，这会儿，一点小动静就把她给吵醒了。
迷迷糊糊地伸出一只手将身边的手机扒拉过来，点击屏幕，眯起眼看完了谭茯发来的通知。
周思恬一下清醒了不少，她翻开身上盖着的薄被子，蹑手蹑脚地走下床梯。
听到隔壁铺位传来均匀规律的轻微鼾声，说明苏浣睡得正熟，她决定不扰人美梦，拿起洗漱用品，放轻脚步往阳台的洗漱池走去
周思恬在食堂刷卡买了豆浆和煎包，自己一个人坐在靠窗的角落，慢慢地消灭完全部食物，吃饱喝足了才动身前往学生活动中心帮忙。
走到健身房门口的时候，她往里面看去，发现里面已经摆放好了四张长方形木桌，每张木桌两侧各配备两张椅子，谭茯正站在其中一张桌子旁边，往上面分放几包袋装的类似手工材料的物品。
令周思恬感到意外的是，除了谭茯以外，还有另外一个同学也这么快地就赶到了。
位于左后方的那块桌子边上，倩希正坐在位置，神情专注地拿着桌上的纸条在一下一下地叠着什么小手工。
周思恬走进去，和谭茯打过招呼后，走到倩希所在的那块桌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早。”倩希没抬头，也不知道她看没看清是哪个同学过来了，只是抿着唇道了声早。
“早。”
周思恬也不介意，她将肩上的书包解下，放到桌子内侧，看倩希手指灵活地将手上的细长纸片反复折叠翻转。
“这是在做”
她正想发问的时候，谭茯走了过来，将一包五颜六色的长条纸片放在周思恬面前的桌子上，弯起食指敲了下那包纸片，解释道，“思恬同学，这是你今天的任务，叠一百颗纸星星。”
叠星星？
周思恬愣了下，随后答应道，“好的。”
然后，她一边动手拆开纸片的透明袋包装，一边想起，曾经，在小学的手工课上，因为她动作慢加上手指极度不灵活，把劳作老师给气的抓起周思恬的手，用大拇指使劲儿掐小思恬的虎口，一边掐一边怒气冲冲地问，“你怎么那么笨，你怎么会那么笨？”
手工劳作就是她人生中的一个污点，要是知道谭茯通知大伙儿过来是为了折星星，那么周思恬想她一定不会过来献丑的。
“学长，除了叠星星，还有其他的活儿吗？”
周思恬看着散落一桌的彩色纸条，有点无力感。
“有啊，叠千纸鹤，也是每人叠100只。”谭茯回复道。
“”
周思恬最终还是选择了叠星星，她担心自己把千纸鹤叠成丑小鸭。
当周思恬开始和桌上的小纸片作战的时候，有其余班上同学陆续到达。
不一会，走过来一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周思恬感到四周暗了下，随着那人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没了遮挡，眼前重新亮堂起来。
鼻尖闻到一股熟悉的叫人心悸的清冽味道，周思恬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顿，转头朝身边那人看去，她的呼吸倏然一窒，又飞快地收回视线。
来之前有想过，也许会在这儿碰上姜知煦，也考虑过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因着昨晚看过的那则传闻，周思恬确定的是她并不会主动接近，先观察他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于是，周思恬尝试将注意力放在手上的纸片。
她的手是真的笨，幸好画画优秀也写的一手好字，唯独这考验手指灵活度的手工活是真的够呛。
周思恬好不容易叠出来五颗“星星”，不，那些根本不能称之为星星。
瘪瘪的扁扁的皱成一坨坨的，正确的来说，就是几颗土疙瘩儿！
周思恬有些气馁，下意识的，眼角余光注意到，身边的人一直在有条不紊地做着手工活儿，她突然就有点好奇，姜知煦叠出来的星星会是什么样的。
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到右侧边的桌面上，周思恬看到了，有约莫二十多颗已经叠好的小星星躺在上面，这些星星崽儿颗颗精神饱满，五个角全部整整齐齐，而姜知煦双手手指灵活翻折着，这会儿又往桌上丢出来一颗卖相完美的小星星！
周思恬傻眼了，他一个男的，居然这么会叠星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