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佟香香看见小宝被秋秋姐绑着领回来,不大想管这小子,但还是问道:“这小子犯事了?”
“嗯。他人还不大,动不动就出手要打人,不教训一下,以后还得了。”佟秋秋点头,就把他丢在临窗的炕上。
小宝翻身坐起来,对佟秋秋怒目而视,终于出声了:“你这个丑女人,快放开小爷!”
佟秋秋笑话他,“还小爷哩,我不放怎么了,我这个丑女人一只手就能把你制住。”
“哼!”小宝还在挣扎,也不知佟秋秋怎么系的,怎么也挣扎不开。
佟秋秋看了好笑,看这小子还怎么闹幺蛾子。而后,转身离开。佟香香看了他一眼,见还生龙活虎地扑腾,也跟着走了。
小宝见人都不在了,干脆躺炕上不动了,暗暗咬牙,要叫她好看,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这一睡,一个中午就过去了。
佟秋秋端着煎饼在他鼻尖扫过,又挪开……
小宝睡着还吸着鼻子,口水流了出来。梦里好吃的一会送到他跟前,他去抓,好吃的又飘走了,真是恼人得很。
周而复始,他急了!一个翻身,上手,却发现手挣不开,一下子醒过来。
就看见那个讨厌的丑女人正端着一托盘的食物,正和他那叫香香的亲姐,一左一右坐在炕前的桌前看着他。
见他醒来,呵呵一笑,两人拿起摊了鸡蛋的煎饼,表皮黄灿灿,佟秋秋拿起刷子,蘸了甜辣酱,一下一下刷在煎饼表面。
那煎饼的香味就往小宝鼻子里钻,那酱也不知啥味,合着煎饼的香味,就让他想流口水。
“这刷了酱的煎饼才够味。”佟秋秋慢条斯理地放下刷子。
小宝别开脸不看,咽了咽口水,忍不住用余光悄悄地朝那边看。
佟秋秋早就发现这娃不爱吃米,就爱吃面食,这吃面怎么能少了煎饼。她给煎饼里加切开的卤蛋,煎饼包着卤蛋、黄瓜丝、藕丁、薄脆、酸笋,一边加一边道:“咱爱吃啥就加啥。”
佟香香道:“嗯,我最爱香菜和葱,多加些,吃着最香。”
佟秋秋两人包好煎饼,而后一口一口地把煎饼吃光,吃完了最后一口,佟秋秋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才蹲下身解开绑小宝的绳子。
小宝抖开手,人还没站起,小拳头就朝佟秋秋面门而来,佟秋秋用手顶开他的头,任他怎么动都没可奈何。
佟香香看到的就是短手短脚的娃,要打人又打不着的场景了。就凭他怎么左冲右突,人就被死死地制住了。
佟香香险些笑出声来,好歹忍住了,让这小子倒腾,她姐在村里打架时,他还不知在哪呢。
“我跟你说,要听话呢,我有啥好吃的你就有啥好吃的,要不听话呢,哼!”佟秋秋学着小宝那模样哼了一声,“那就要你好瞧!”
小宝弄不过佟秋秋,折腾得没了力气,放下手不动弹了,喘气,“等我大了,看我不要你好看!”
“好好好,我等着。”佟秋秋松开手,指了指桌上,“吃不吃?”
小宝瞪了她一眼,腿还是不自觉走过来,一看桌上的托盘,哇地一声指着佟秋秋叫嚷道:“你你你欺负人!”眼里立刻包了泪,被绑时没哭,被制住没哭,这会儿真委屈哭了。
只见那盘子里,只留了一个袖珍版的已经包好的煎饼,大概也就只够他塞一嘴的。
佟秋秋“咳”了一声,抬头不看着小可怜,道:“这不你今天不听话么,不能给你同样的待遇。”
小宝含着泪,拿了那还没他手心大的煎饼,一口吞了。看佟秋秋就像看周扒皮。
佟秋秋要求这个娃不能对人爱理不理甩脸子,更不能对人动手,要是一天下来没犯事,就给他做好吃的。
当小宝没有闹腾的第一天,佟秋秋做了辣条,就见这小家伙吃第一口眼睛就瞪圆了,从此就为了吃的屈服了。
但就一点,小宝表示很不满,为什么给他做的还要分给别人!
佟秋秋还能纵着他吃独食?想啥美事呢!佟秋秋不理他的无理要求。
小树和小苗儿每日下学回家来,家里就多了道零食,小苗儿爱吃不提,小树别看一本正经的,现在放学眼睛就开始打量厨房,有好吃的得先吃了,才能继续专注学业。
香香暗暗吃醋,凭啥呀,这小不点让秋秋姐专门做吃食,真是来讨债的!她每次都要吃个干净,坚决不给这小屁孩留。
金巧娘和佟保良就发现家里孩子特别乖,尤其是小宝,有时候习惯性地扭头不理人,又转过头来不甘不愿地喊一声二伯二伯娘,这就让夫妻俩挺高兴,觉得孩子懂事了。
这天,佟秋秋做完当日的蛋糕订单,回来琢磨再做点啥吃的时候,就听消息说大堂姐佟贞贞定亲了,定的是沟头村周秀才,一个月后就要完婚。
这时间赶得急,金巧娘得给侄女准备添妆。
佟秋秋问她娘:“怎么这么急?”
金巧娘道:“那周秀才的爹病情加重,说是活不长了,想要闭眼前见四儿子娶媳妇进门。”
“贞贞姐能答应?”佟秋秋不可思议道。
金巧娘道:“不答应能怎么着?八成是看准了这门亲事了。你大伯母和堂姐这几年选来选去没瞧中的,后来又见香香定的宗治,还是个秀才,按你大伯母和堂姐的脾性,就更不能往低了选,可又要有功名又要有家底的好人家哪那么好找呢,这一拖二拖的,现在估计是没得选了,不应也得应了。”
她说着就戳女儿的额头,“你说你,亲事也是老大难,怎么回事呀!不想嫁出去,老娘也不是养不起,可你年纪大了挑不上好亲事,可别后悔!”
佟秋秋捂着额头,赶忙告饶,“娘,你赶快准备去吧,别在我这耽搁时间了啊。”她忙不迭地服侍亲娘大人出家门。
……
四月二十三这一天,佟贞贞出嫁。二房,金巧娘给备的是一套实心金头面添妆。三房,佟保成给备了百两的压箱银。还有大房晒出来的嫁妆,妆匣、箱笼、大红的喜被、还有崭新的衣裳鞋袜、铜盆、碗筷等。
这让一众看热闹的媳妇小姑娘们都羡慕坏了,这嫁妆除了比季族长的孙女云芝逊色些,在原来老村人眼里,这已经十足十的好了。要在以前还没环西湖新街的时候,这是想都想不到的事儿。那时候,大多数的姑娘出嫁给身新衣裳都是家里厚道的了。
曾大燕穿着喜庆,对着二房、三房给的添妆挺满意,对着佟秋秋等一众小辈鲜见的和颜悦色。
租了她家店铺的租客女眷来做客,曾大燕就拉了佟秋秋给介绍,“这是我亲侄女,如今家里就独她一个女儿家没说亲,各位太太也帮帮忙,给寻摸亲事。”
那几家女眷是知道佟秋秋的,不提她家里爹娘的挂面厂、整个县都闻名的木匠铺,在这环西湖新街上就没有不知的。何况她自个也是个有能为的,那糕饼买卖火红哪个不知,以前是没机会又不大熟,这会儿就将佟秋秋上下打量个遍。
有个年纪大些的妇人打量上来就拉了佟秋秋的手,“这闺女皮嫩,一看就是家里好米好水养大的,是个享福命,这就要找个实心人儿,不能有花花肠子的,我家的根子就是个老实头。”
“哪家还没个好后生,我家的大儿自小跟着他爹,能说会道,小小年纪就能拿事。”
“我家的老五人也机灵,还孝顺……哎呀,都十七了呀,是该找人家了,再过几年年华老去,可就不成了……”
“……”围拢的人中就有那没分寸的,上手捏来。
佟秋秋避开那手,脸上的笑也绷不住了,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客气应付了几句,立马找借口抽身离开。
人还没走远,就听后头是大伯娘给人赔礼的声音,“你看着孩子,家里娇惯的,有些不懂事。”
“哈哈,小姑娘家的有点脾气,正常得很,出嫁就懂事了。”
这种仿佛如猪肉般被人称斤议价还要被挑刺贬低的感觉着实不好受。佟秋秋怕自己待下去就控制不住怼人的暴脾气。
她虽说和堂姐的关系一般,但堂姐出嫁的时候,她也不想闹出啥事来。
出了人群,刚想透口气的佟秋秋就撞上了一个挽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少妇。
佟秋秋笑道:“云芝姐姐。”
季云芝也笑应了几句,看着高挑明媚的佟秋秋,她一路走来就发现,这姑娘无论走到哪,都是人们视线追随的对象。小姑娘们暗暗的打量,或羡慕其美貌或羡慕其家里的,那些年长些的则说着这姑娘将来婚事。
即便她今日特意来喝喜酒,好像也没迎来多少目光。
她嫁到了兴东府城里刘员外郎家的长孙,她今儿回来,是特意来喝喜酒的。
两人客气地分别。佟秋秋就见赵婶子在院子里看着屋舍,眼里流露出艳羡,而后又跟做贼似左右环顾。佟秋秋忙转过身去,装做看旁人聊天的样子。
赵婶子见没人注意到她,表情掩饰了,再不如之前那般露骨。
佟秋秋又慢慢转过身子,朝赵婶子看去,见她穿着一身荷花纹的衣裙,一双绿绣鞋,四处看着,时不时摸一摸左手手腕子。
她记得前两年,这赵婶子常来自家串门,她带着她女儿月芽来和她和香香玩,说让月芽也跟两姐姐玩。可香香和自己,一个在忙着建宅铺,一个在布置别院,都没空闲带着小女娃玩。
家里根本没有闲人,就连小树小苗儿都要去读书。她娘也是忙着挂面厂的事,常早出晚归。
她以为就此罢了,没想到她有时候没个准点回家来的时候,就见赵婶子带着月芽,在他爹的木匠铺里。虽说铺子里常有人,大门敞开了让人进的,但铺子也不是时时都有旁人在,一妇人带着女儿,和她爹共处一室,她就不得不多想些。
这赵婶子是以了解姑娘嫁妆来讨教的,也不能大喇喇地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居心,于是,佟秋秋干脆给木匠铺请了个看店的伙计,就让他爹给她的别院做点用具,没成想后头不知怎么就弯到了做水车上,这也是后头他爹做出水车的来由,对佟秋秋来说是意外之喜。
后来,赵婶子倒是不怎么来了,关系也就越发淡了。佟秋秋打发掉个麻烦,也不再多关注此人。
今日一见,她发现这赵婶子穿戴都变了不少,穿得好了,人显得更年轻了些,原本四五分的长相,如今看着也多了些颜色。
佟秋秋心想着,赵老爹赵婆婆那几年也是前一波在环西湖新街买地的人,就是还没建起来,现在还是搭着棚子卖韭菜锅贴,生意还不错,就是听说家里卧病的儿子吃药不断,老两口过得很简省。
她在心里微微一叹,这个媳妇的心怕是早飞了,也不知老两口知不知晓。
季云芝和佟秋秋分别,就进了佟贞贞的闺房,看着穿着新娘红嫁衣着妆了的佟贞贞,就过去握了她的手。
佟贞贞还没盖盖头,看见季云芝,就流下泪来。
季云芝给她擦了泪,“是我的不是,我一个出嫁的姑娘,在娘家说话的分量有限,也改不了我祖父和大伯父的主意,让你失望了。”
“是我没福气。”佟贞贞擦了泪道。
季云芝又开解了几句,问:“我看你秋堂妹,也已经十七了,还没定亲,是有人选了?”
佟贞贞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花了妆才道:“她主意大着呢,二婶也管不住她,我也懒得关心她的事。”
佟贞贞转头看她,“怎么突然提她?”
季云芝有些为难地道:“没什么。”
佟贞贞见她这有话不说的样子就急道:“有啥不能说的,我都要出嫁了,再也没那个痴心了。”
季云芝抿了抿唇,好半响才道:“我上回无意间听见我祖父和大伯说,你堂妹是个会经营的,是个很聪敏的姑娘。”
季云芝的大伯就是季子善的父亲。
若单一句长辈夸人的话,旁人不会多想,可季云芝一路话说下来,佟贞贞听了却如炸雷,她咬紧了唇,“就她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