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一家人气氛正好，佟秋秋感觉隔壁田里投过来的视线，她就当什么都没发觉。
隔壁田里，曾大燕鼻子灵，闻着那香味瞅过来，眼睛恨不得长到篮子里去，却什么都瞧不到，也不知道里头还有没有，抬眼见二弟一家吃得喷香，咽了咽口水道：“我说秋秋，吃的什么好东西，叫大伯娘尝尝。”
“没啥，就是面饼子，大伯娘啥好东西没见过啊，怎么会稀罕我家这点吃食呢。”佟秋秋装不明白曾大燕的意思。
“哎呀，你这丫头，大伯娘这不是没吃饱么，快孝敬孝敬你大伯娘。”曾大燕刚说完这话，就打了个饱嗝，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吃饱了和想吃两不妨碍。
佟秋秋好险没笑出声，嘴里可惜道：“哎，大伯娘这撑得够呛，侄女可不敢给，要是把大伯娘肚子撑个好歹出来，我可担不起责。”
“哎呦，瞧你这丫头抠唆的。”曾大燕摸着肚子瘪嘴。
佟秋秋仰天叹息一声，“哎，这世道艰难呀，大伯娘家白花花的米饭，倒还争侄女精打细算的这口吃的。”
这两天，她见大伯家都是送的饭菜来，刚刚来的路上还碰到了回去的堂姐佟贞贞，不说滋味如何，论伙食上并不差，也没见招呼她爹娘去吃一口呀。
这有来有回才是理儿，在她大伯娘那里从来就只有进没有出的，搁谁谁愿意呀，在佟秋秋这里自然没有白送的午餐。
“一张嘴皮子说得可怜，村里哪个不知你们家投机取巧的买卖挣了钱，装穷给谁看呢，就是穷根断不了，抠唆鬼投胎！”曾大燕叉着腰骂道。
嘿，这真是无耻叫门无耻到家了，佟秋秋立马开启胡搅蛮缠模式，“大伯娘你连肉都舍得放坏，怎么会稀罕我的煎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定是可怜我家是穷根儿，这是要接济我们家伙食啦？那侄女就先谢过大伯娘啦！”
“啊呀，你想得美！什么接济！我家可没多余的钱！”曾大燕真是叫这胡搅蛮缠的丫头搅和得胸闷。她家就是有钱，那也是她家的，半分都不能便宜了旁人。要来吃闲饭门都没有。
“大伯娘你怎么这么抠唆呢。”佟秋秋把话还给她，“我一定向您好好学着，肯定是大本事，不然不能长得腰这般粗！”
“你你你你这丫头秧子……”曾大燕要叫这丫头噎死，险些稳不住她粗壮的腰身。
佟秋秋还一副“为了你好”谈心的架势，“不过大伯娘呀，抠唆是好，但也别操别人家的闲心，操心容易变老，你看你和我大伯站一起，人家准得说你是我大伯的……姐，哎，这可咋整啊？”
差点以为说的是差了辈的娘，正割稻子的佟大富“噗呲”一声笑出声来，曾大燕听了没好气横了大儿子一眼，不自觉地摸了摸脸，整天在田里晒着，一摸肯定粗糙，又是汗水又是泥的。
早知道就该请个工，虽说村里没那么多讲究，但谁不爱个美，曾大燕看了眼二弟妹那张草帽下秀美的脸，虽然疲惫带着汗水，但仍然是有几分颜色的。
而自己，不过比金巧娘大几岁，曾大燕一摸一手泥疙瘩，胸中气闷，觉得这一家子果然都是让她不好过的，特别是野丫那张破嘴，真想撕了得了。
小树和小苗儿拿着煎饼吃着，低着脑袋肩膀一耸一耸的，忍得着实辛苦，佟保良朝大哥那边笑了笑，“秋秋童言无忌，大嫂原谅则个。”
佟保忠觉得脸上无光，心里头还在为之前二弟图抚恤银的事儿不乐，对曾大燕道：“一点饼而已，值当什么，丢人现眼。”
“怎么，你还嫌弃我来了。”曾大燕说着就开始叫嚷起来，“我为你生儿育女操心一大家子吃喝拉撒，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着说几句还不成了，你这个没良心的……”
“她大伯娘这是怎么了？”
一道又轻又缓的女声突然而来，佟秋秋随声望去，就看见一个捏着帕子的女人，挽着溜光的发髻，瞄着细细的眉毛，一身收拾得齐齐整整，此时正站在佟家边上的田坎上。
正是佟秋秋那便宜表姨袁细妹。
曾大燕见着袁细妹，擤了一把鼻涕，在裤子上擦了擦，立马就上去拉袁细妹的袖子诉苦，“大妹子啊，你评评理，都是秋秋这丫头秧子开的头……”
佟秋秋就见袁细妹被曾大燕拉住的那条胳膊僵了僵，人不自觉地向后缩了下，但还是被曾大燕拉住了，只见她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几秒，才展开一个笑，“啥大不了的事儿啊，秋秋还小不懂事，我替她向您赔个不是。”
这女人还阴魂不散了，佟秋秋觉得无趣的紧，无外乎那些茶言茶语，她这会儿也说得口干了，没兴趣搭理她。
就把场地交给大伯娘和袁细妹吧，她要歇会。
于是，特地绕路过来看金巧娘母女风吹日晒干活，充长辈茶言茶语的袁细妹就被金巧娘一家集体无视了。
只见这一家人吃饱喝足，割稻的割稻，捆稻的捆稻，捡稻的捡稻，忙得不得了呢，似乎仿佛好像没有她这个人一般。
有什么能比彻底的忽视更让人生气呢，袁细妹还要忍受曾大燕那粘了鼻涕的手，强忍着跟曾大燕吹嘘了一下自家男人疼媳妇，从不叫媳妇下地，风吹不着雨林不着
实在说不下去了，金巧娘那一家还自顾自说笑起来，不知说了什么，一家人都笑呵呵的。
袁细妹觉得这家人是在笑话她，可是她没有证据！
手里的帕子捏了又捏，袁细妹抿了抿唇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没有了袁细妹的干扰，佟家一家子又投入劳动之中，佟保良夫妇俩割着最后一亩水稻，佟秋秋就在边上捆稻子。
对面三叔公家的田里传来稻子摔在木桶上的“唰唰”和“嘭嘭”声，因为他家劳动力多，割完稻子，已经开始给稻子脱粒了。
佟秋秋遥遥望去，保信叔汗流浃背，举起一把稻子，就摔在一个大而笨重的木桶的斜坡上，只“嘭嘭”几声，稻子上的稻粒就脱落进入桶中。
看见这样的情景，捆着麦子的佟秋秋呆了呆，这活不仅累人而且还是重复性的工作，一天下来，肩椎和臂膀疼痛可想而知。
摔稻之后还要选择平坦的空地，用木铲将摔打得到的稻粒和杂草的混合物扬起、挥洒，依靠风力，将稻粒和杂草分离，之后才是舂米去壳。
每道工序都需要人力，可见农家人收获的辛苦。
这也太熬人了些，佟秋秋摸了摸下巴，想当初在异世因为怀恋故土，在孤儿院教那些小萝卜头们做手工的时候，还特意查过资料做过异世改良过的简单农用工具。
她不知道现在农用工具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但即便有好的工具，要传到扶溪村这样的村落也不知道是啥时候。
拿出点不出格的农用工具来减轻劳动负担，又不是要搞什么打破时代平稳的武器，应该没问题。
捆着稻子的她，思绪已经飞远，现在脑子里都是机器构图。
太阳下山，金巧娘喊了声闷头干活的女儿，“秋秋，你先家去做饭，小树和小苗儿也回家去帮你们姐的忙，别待田里了。”
“哎。”佟秋秋放下手中的稻子，直起腰来才觉得腰间酸疼，看了看自家田，“那爹娘你们今儿能早点回家了吧，我看稻子都快割完了。”
“嗯。”金巧娘擦了擦头上的汗，答应了一声。
“那就好。”佟秋秋领着俩弟弟还不忘招呼她爹，“爹你早点回啊。”没有上辈子趁手的工具，她这手工爱好没有做过大件，只做过小玩具，肯定赶不上他爹这个地地道道学过手艺的木匠，所以还是得靠她爹。
“好嘞。”佟保良答应道。
佟秋秋心里想着图纸，家里也不缺木头，都是准备接木活备下的，她走在田坎上，一路看有的人家摔着麦子，隔了几步就看见熟人季子旦了。
才十二三岁的年纪已经当了大半个劳动力，摔着麦子呼哧喘气，看见佟秋秋姐弟三个也没多的工夫，只挤了挤眼睛算是打过招呼。
沿路过去，就连腿脚不便的栓子爹也坐在一个高凳上，抡着胳膊给稻子脱粒，而栓子娘、奶都是充当的男人使唤，正割着稻子。
这时候的劳动人民真是太不容易了，佟秋秋不由深深叹了句，“这脱粒真累人啊。”
两弟弟也是心有戚戚焉。
佟秋秋想着栓子家的境况，幸亏有个卖豆腐的营生，要是全赖土地出息，那才是熬人。
现在当务之急是搞机器出来，佟秋秋把这想法先放心里，她扭头问两弟弟，“明天咱家也要脱粒了，你们说怎么脱粒能轻松点？”
小苗儿眼睛亮闪闪，“请别人干！我有钱！”小苗儿想到了自己家里的钱袋儿。
“哎呦，你这小机灵鬼。”佟秋秋笑，别看人小，小苗儿可是兜里有钱的小娃，她故意逗他，长长一叹道：“家里这点地，爹娘肯定不愿意。”
佟秋秋也隐晦地提过要不要请人帮工，但按她娘说的，这点地还请人叫人笑话，再一个，节省惯了，舍不得钱。
这会儿，佟秋秋引导着两弟弟，“自己摔打吃力，要是人捧着稻子，用什么东西能动打在稻子上就好了。”
佟小树抿着唇想了想，“就像碾米的石磨一样吗，用牛拉。”
毕竟两弟弟没有经历过信息爆炸的异世，能想到用畜力就很不错，佟秋秋笑了，鼓励道：“小树真聪明，但直接将稻穗放石磨上碾，稻草一堆，费力不说，效果也不好。”她摸了摸下巴，“你们说那要是做个滚筒，用滚筒来摔打稻子”
佟小树皱着眉头认真思索，“滚筒，石头不行，石头太重，那用木头的？”
佟秋秋眼睛亮了亮，这小子脑瓜是灵光，一副被他的话提醒道：“是了，用木头，那怎么让滚筒动起来？”
佟小树想，用人推肯定不行，不然人反而更累了，还折腾啥？
佟秋秋就一步一步，引导着小树和自己一起想，从滚筒如何转动到增加摩擦让稻子脱粒更快。
小树的眼睛越来越亮，要是真做出来了，那得省多少力气。等到爹娘回来，就迫不及待说了他们的想法，佟秋秋在中间添砖加瓦补充，期待地看着她爹。
佟保良本来就是手艺人，听了儿女的话，恨不得连饭也不吃就去尝试，还是被金巧娘叫住了，“累了一天了，就缺了这会儿功夫？吃饭再说。”
“哎，听你们娘的，咱先吃饭。”佟保良笑了两声，然后在三孩子的头上挨个摸了下，“咱家的聪明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