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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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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梨闻言, 心跳加快。

    真的是三叔!

    夜静如水,月斜柳梢。墙垣相隔的两人,纷纷走到墙根下。

    周梨咬着唇问:“为什么?”

    脑子里问题一长串, 最终出口的却只有三个字。心笃笃地跳着, 一种平日里不敢去想的思绪如泉水一般涌来。撇开这背世乱俗的“叔侄关系”, 若只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人这样的行为多么像是……

    周梨右手按住起伏的胸口,等那边男人的回答。

    许久许久, 才从冰冷的墙壁后再次响起沈越的声音:“今日是你的生辰,这书……是送你的礼物。”

    几息后, 那边又道:“你别误会……”

    “上次的蘑菇也是你?”

    “嗯。”

    “很早之前在沈家村, 那次的柴火……”

    “也是我。”沈越回答干脆。

    周梨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正在煮水, 水快沸腾了:“那你……为什么?”

    周梨的心里燃起隐隐的期待,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到底在期待什么。

    不过很快,她的期待变成失落。

    “明日黄昏, 我告诉你,现在, 快去睡觉。”

    “啊?三叔?你说什么?”她不是没听清, 只是想确认一遍。

    那边再没人回答。

    紧接着,“吱呀”的关门声在静谧的半夜响起,周梨怔然。

    三叔回房了。快要沸腾的水突然冷却。所以三叔这样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不现在说,非要等明日?

    自知今夜不会再等到答案, 她转身, 缓缓朝房间走去。

    重新躺回床上, 黑暗里,她久久地盯着帐顶,曾经那些与三叔独处的画面一幕一幕, 在脑海里演绎。

    只是这些画面好似谁特意筛选过一般,每一个场景,统统只留下了他们靠得最近的那些瞬间。

    在他家门口,三叔第一次握住她的手,还有那次躲雨,他们更是身体相贴,更有某个半夜,在逼仄的巷子里,她匍匐在他身上,听那窗棂里的恩爱缠绵,还有三角梅下,

    无意划过额角的一个吻……以及他们一起躲在被子里,汗湿的身子互烙着对方。

    她平躺太久,翻了个身。思绪一晃,又想起他们的关系,叔侄。

    再次想到小时候,她在麦田里看到的那些画面。一个表舅与表侄女的荒唐事迹……很快,满脑子都被那些旖旎不堪占据。

    他们最终的下场不好,那是被人发现了,若万一一辈子没被人发现呢?

    一声鸡鸣划破月色,吓得她浑身战栗。

    苍天,她在想什么?原来她是这样不守妇道扫、不讲伦理的一个人!

    不,没准三叔是有其他隐情才会那样对待她的呢,跟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样。

    再说,即便真如她所想,她作为一个已婚过来人,于男女欢喜之事,看得应当比三叔透彻。若是三叔走偏了路,她更应该劝诫他,制止他,克制他。

    周梨许久没睡着,在天将亮时,总算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是梦里,乱七八糟的思绪依旧裹挟着她。麦田,她躲在高高的茂绿间,前方是禁忌的娇喘旖靡,烫了她的眼。她正要离去,一转身,却看见一堵人墙。

    她来不及喊他,就听他问:“你愿意吗?”

    周梨没回答,男人似乎只是象征性地问一下,未几,将她按倒在麦田里。

    当她醒来,身体的热度久久不得消散,全身被汗水打得濡湿,她在床上呆愣了许久,才缓缓爬起来。

    看着外头初生的太阳,顿觉懊悔不已。

    这一天开店,李氏来了,说是今日她闲着无事,便来帮帮周梨。周梨有些心不在焉,李氏还只当是她一个人打理店里的事累的,也没作他想。

    很快晌午过去,李氏没有说几时回村,周梨想着昨夜沈越与她的黄昏之约,心里有点发慌。

    便故作随意地问李氏何时回。

    谁知李氏却说今日生意好,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便不回去了。

    周梨劝了一阵,李氏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周梨怕劝得太过,引得李氏起疑,只好由着她。

    傍晚时,她做出一副招揽生

    意的架势,特意站在门口,向长街上张望。

    当看到沈越下学路过时,她远远地朝沈越摇了摇头,用口型对他说:我娘在。

    沈越起初没看懂,周梨做了两三遍,他才懂了,旋即冲周梨点了一下头,离开了。

    李氏正好走出来:“那不是越郎吗?”

    周梨胡乱地嗯了一声,进了店子。李氏瞅瞅沈越的背影,又看看周梨,微微皱了皱眉。

    第二天七月半,中元节。

    沈家村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祭祠堂,以告慰先灵。

    周梨是沈家的媳妇,免不了要回去一趟,沈越是沈家子嗣,必定也是要回去的。她和沈越的那个约定,一下子没了底。

    沈家祠堂修在村头,祭祖时,全村的人几乎都要来,好在祠堂内的院子够大,挤挤桑桑地也能站得下。

    周梨是妇道人家,按照辈分也只得站在人群后面。她悄悄抬头向前望了一眼,便看见沈越居然站在人群第二排,就在一群老族人的后面。

    论辈分,他原本不该站在那个位置,兴许是因为中了秀才,是沈家最有前途的后生,便被族长们安排在了前面。

    不知为何,周梨一下子便有一种怅然之感。从前她三叔三叔的叫着,她也没觉得有那么强烈的身份差距。如今,他们站在同一个祠堂内,却隔着一众的族人,他是他的叔字辈人,他是沈家人眼中最有希望的男丁,她才深深地体悟到,什么叫做距离。

    按照惯例,祭祀前先由族长念祭文。祭文是早已写好的,上面写着对先祖的思念,以及这一年的收成,若是谁做过光耀门楣的事,也会写在祭文里,告知先祖。当然,若是谁丢过沈家的脸,也会在此时批判一番,以告诫子孙后辈。

    七旬的族长站在祠堂前的台阶上,捧着一张祭文,才念了个开头,眉头就蹙了起来,他把祭文拿远些看,仍是没看清,半晌后,终于服老地摇摇头,看向台阶下的族人:“老了,眼睛不中用,越郎,你来念。”

    沈越上台,接过族长手里的祭文,开始念起来。

    族人们其实

    很爱听祭文,原因无他,因为没准这里面就会有哪家尚未传开的八卦。

    不管是谁立了功,还是谁做了丑事,人们对这些事,仿佛天然存了好奇心。

    很快就念到这一年哪家子孙有功绩,哪家光了宗耀了祖,被念到的家人脸上自然露着欣喜的表情。等念完荣耀,便到告诫环节。

    先是一个因盗窃被官府判刑的人,依照族规,那一家子被罚打扫祠堂三年,紧接着,是一桩通奸的事。

    “沈家第十一世孙,沈从良,与第八世女,沈幼竹,五服以内叔侄私通咳咳咳……”台阶上的男子突然咳嗽起来,台下众人皆抬头诧异地望过去。

    族长道沈越念得口干舌燥了,给他递了杯茶,沈越颤着手接过来,胡乱地喝了,继续念:“依族规,将沈从良与沈幼竹除族谱,其子孙后代,永不入谱。”

    此言一出,祠堂内一片哗然。这两个人的事之前没听谁传过,现在突然听说,族人们震惊不已。

    身边人的一些话落到周梨耳畔:

    “这不是乱伦么?”

    “真是伤风败俗。”

    “沈家村的脸都给丢尽了。”

    周梨隔着人群望着沈越,有片刻怔忪,随即,是良久的茫然。

    祭祖后,和李氏回家呆了一阵,由于明早要开店,周梨傍晚时回了镇子。街上正在挂灯笼,到处都是卖河灯与神鬼面具的。

    灯会还没开始,已经人头攒动。

    周梨这一整天都闷闷的,如今见街头这样热闹,一时也不想这么早回铺子。

    没逛多久,天幕便黑了下来。沿街的灯笼次第亮起,很快燎原成一条小银河。

    千万盏荷花灯在幽幽的河水上轻曳,空气里弥漫着焚香烧纸钱的味道,不是太好闻,但也不至呛人。

    岸上人声鼎沸,河上却一片静谧。

    沈越坐在河心的乌篷船头,看着沿河的繁华灯火,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下午回镇后,立在墙根下唤过周梨,很显然,她并没回去。

    白天在祠堂里,他便偷偷看过她几眼,只是这

    一天,都没有私下说话的机会。

    他向来不爱喝酒,除非逼不得已的应酬,今夜,还是他第一次独酌。

    那祭文上的文字,至今都还映在脑海里,久久地挥之不散去。

    自从上一次的乡厨大比后,沈越便知道了,他其实不是变态,只是动了心。

    沈越游学五年,在外头也算是见过繁花无数,不管是小家碧玉,亦或是大家闺秀,各种各样的女子,加起来没有上千也有五百。

    而周梨,是他见过的姑娘里不算太起眼的那种,尽管在沈越心里,她其实很漂亮。沈越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待周梨的心思就异于别人。

    前晚的事,他欠周梨一个解释。

    沈越其实很想告诉她,做了那么多奇怪的行为,只是在喜欢一个人而不自知时犯的傻。

    只是那样的话,能说给她听么?

    他再斟一杯喝了。

    思绪纷乱飘飞,目光一直停留在沿岸,显得有些醉酒的滞意。忽而,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长街灯火,时隐时现。

    他顿时站起来,吩咐船家:“靠岸靠岸!”

    上岸后,他挤进人群,开始寻找她的身影。

    无数戴着神鬼面具手提各种灯笼的行人同他擦肩而过,却都不是周梨。他在人群里四处游走了许久,终于,在某个回眸的瞬间,看见了她。

    彼时,她正站在一处灯铺前,侧脸映着灯火,提着一盏灯笼瞧着。她的头上,是铺子前挂的盏盏花灯,一根灯笼流苏垂下,正好落在她头顶。

    方才喝下去的酒,在此时才觉有些上头。

    他走到周梨身旁,伸手为她扶开流苏。

    周梨感受到头顶的触感,愣了一下,诧异地侧过头来。

    沈越笑起来,眼神带着酒后的迷蒙:“阿梨。”

    顿了顿,他又说:“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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