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七十二
楚羌在秦府住了□□日, 恰逢秦玉章生日,小小少年让人心疼不已。
长公主送的礼物也到了,吃的、用的, 还有一方砚台,秦玉章拿着砚台爱不惜手。
“这是你祖父用过的, 你看这里, 砸了一口子, ”秦绾宁眼睛锐利, 一眼就看出名堂。
秦玉章喜笑颜开, “母亲寻来不易,侄儿会珍惜的。”
秦绾宁跟随一笑, 摸摸他的脑袋,“你母亲希望你莫忘了你的祖父。”
“祖父顶天立地,侄儿不敢忘。”秦玉章将砚台握得很紧。
到了生辰这日,徐州城内的大小官员都登门来恭贺, 赵启送了一方戟,需要两人抬得动, 秦玉章憨憨一笑。秦绾宁笑着打圆场, “你父亲二十多岁才使得动,再给你十年时间。”
“侄儿一定可以。”秦玉章笃定道, 双手握拳。
少年志气足, 热血方刚,恰是最炙热的年岁。
来恭贺的宾客都跟着说笑, 左右对视一眼, 说着恭维的话。
赵启非要拉着秦玉章比试,秦玉章也不怯场,拿了长剑就上场。
秦绾宁浅浅一笑, 亲自去后院招呼女眷。
今日的徐州与十年前不同,都是陌生的面孔,当初的玩伴除了萧家外都死了,侯明羽早就疯疯癫癫。萧宴成为天下君主,阿嫂被困金陵,已然回不来。
百花凋零。
红昭趁机结识了不少徐州上层人士,露个脸,改日相见也算半个朋友。
秦府热闹一日,宾客用了晚膳才走,赵启与楚羌把酒对饮,两人多喝了几杯,各自醉醺醺地躺在厅堂内。
秦玉章捂着鼻子,“请两位去客院休息。”
天色擦黑后,秦府渐渐安静下来,却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凌王萧遇悄然而至。
秦玉章如临大敌,命人不许去告知姑姑,自己一人去见客。
昔日的小孩子,如今可抵挡一方。
“殿下亲临,可是有事?”秦玉章捏了一把汗,心里很紧张,他在凌王面前待过几年,熟悉凌王的性子。
凌王善交友,朋友遍布天下,性子瞧着豁达,可喜欢利用人,会将每一人都算计到。
陈国余孽这件事,陛下没有吃亏,凌王也没有,反从中谋取不少利益。
凌王的兵又壮大了。
君臣若和睦,便和睦,不和,遭殃的会是百姓。
秦玉章自觉不喜欢凌王,也不喜陛下,这两个男人都很讨厌,那么多女子不要,偏偏盯着他的姑姑。
喜欢也就罢了,偏偏还都心思不轨。
“听闻你今日生辰,本王特来恭贺,瞧你这模样,像是不欢迎。”凌王端然坐在主位上,身上的凌冽气息又多了一重。
秦玉章咬牙,“觊觎姑姑的人,我都不喜欢。”
“那你怎么不赶走楚羌,还和他一起四处玩?”凌王挑眉,“本王也算你的舅舅,你就这么不客气?”
楚羌?秦玉章怔忪,“楚统领为人正道,不过是来玩罢了。”
“秦府你姑姑当家做主,他一男人跑来做客,不懂得避嫌?我知徐州没有那么死气沉沉的规矩,可该懂道理,你应该懂。”
“你前面顶着狼,后头还是有狼的,再者你姑姑不小了,都快二十岁了,你不能耽误你姑姑嫁人。”
“你该想想,陛下后宫乱,本王如今改邪归正,足以配得上你姐姐。”
秦玉章被说得一愣一愣,到底是个十岁的孩子,心思不如大人活络,这个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眼看着就要被凌王说服,外面的秦绾宁一步踏进来,“萧遇,欺负我侄子算什么道理,来人,打出去。”
凌王立即站起身,唇角扬起温柔的笑容,“别、别、我同你说说罢了,近来可好?”
“好得很,你不来,我便会长命百岁。”秦绾宁星眸圆瞪,拉着秦玉章就要回去。
凌王闪身拦住她:“不闹了,我就是路过罢了,听闻玉章生辰,我送了一份贺礼。”
秦绾宁睨他:“什么贺礼?”
“凌王府令牌,有此令,可在凌王府的界限内畅通无阻,必要时也可调兵,不过,仅限你一人可用。”凌王递过去一份令牌,眉眼皱了皱。
“怎么,你还不舍?”秦绾宁直接接过,回身递给侄儿,“好好收着,今后可能会是救命的玩意。”
凌王神色不自然,又问秦玉章:“你大舅送了你什么?”
秦玉章想了想,他没想起来送了什么,今年是他过的最大的生辰,徐州上下的官员都送了礼,礼单叠加在一起很多,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他沉默下来,秦绾宁代为回答:“陛下没有送礼,你和他比的话,你赢了。”
凌王笑了,唇角勾了勾,心里畅快多了,“本王从不吝啬。”
“这点,你很强,萧宴很吝啬。”秦绾宁顺着凌王的话去夸赞对方,对方就像一孩子,明明聪明如斯,有时候偏偏显出几分稚气,或许这是他的性子。
“你今日夸人很大方。”凌王感觉哪里不对劲,秦绾宁怎么了?
秦绾宁转身就吩咐道:“送凌王出府。”
先礼后兵,夸完了就赶出府。
凌王脸色一白,“就知你不安好心,不用你赶,本王自己走。”
说完,撩袍就走了。
比萧宴有气性,若是萧宴被这么对待,必然会死缠烂打地留下。
秦玉章握着玉牌,细细把玩,嘴角翘了起来,“姑姑,凌王可比陛下大方多了,对了,陛下送了什么?”
秦绾宁望着虚空,叹气道:“他送你一箱子空气。”
秦玉章笑容止住,“他是我母亲亲弟弟吗?”
秦绾宁:“可能是太后捡来的。”
秦玉章:“……”极有可能。
赵启酒醉留在秦府,营地的将士不放心,特来询问,见到将军确实醉了,这才放心回去。
而另外一边的楚羌醒了,酒意未散,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让婢女提着灯笼去见秦绾宁。
半夜三更,婢女没答应,反递给他一碗醒酒汤。
楚羌酒醉,尚有几分意识,被拒绝后就一直坐着,直到天亮,等天色全白了,复又去请求见秦绾宁。
秦绾宁也在刚起,听闻后,心中有几分不安,吩咐婢女:“先请楚统领用些早膳。”
婢女退下后,就去办了。
半个时辰后,秦绾宁梳妆好后,请楚羌去前院说话,徐州再是开放,也不能在女儿家的院子里见外男。
楚羌在屋里等着,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紧握成拳头,肉眼可见,很紧张。
秦绾宁娉婷而进,“楚统领这是怎么了,紧张得汗水都流出来了。”
闻言,楚羌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站起身,朝着秦绾宁行了半礼,“我来,有一事相求。”
“楚统领言重了,你有事便说。”秦绾宁请楚羌坐下,吩咐人去办一盏凉茶,楚羌现在的心情应该要喝一碗冰镇的酸梅汤。
温热的一句话反让楚羌不安,他紧张地搓手,磕磕绊绊地说道:“我、多日前见到一姑娘,性子开朗,谈吐阔气、又、又有不一样的胸怀,我对不起她、这次过来,都不敢见她。”
秦绾宁听得不明白,楚羌说的是谁?
楚羌抵着脑袋,继续忏悔:“她的铺子是被我家人陷害而被迫关门,我这次过来是来赔礼的,几日来、我都不敢见她。昨日匆忙一见,她依旧是那么开朗。我知晓她的性子好,可我就不敢告诉她,她的铺子因为我而关门。可我对她的喜欢,一日未减。秦姑娘,听闻她在你府上,我就想提、提亲。姑娘放心,我是不会让旁欺负她的。”
“你说的是红昭?”秦绾宁莞尔一笑,旋即就开怀,“红昭并非本土人。”
楚羌点头:“我知道,但姑娘放心,我不会借此欺负她。”
秦绾宁打起精神,道:“你府上的事情可曾处理好了?”
“姑娘放心,我已开府另住,算作分家的。”楚羌愧疚道。
“你这、很快。”秦绾宁叹气,楚羌大大咧咧,想的很周到,红昭的性子也并非由着人欺负,且楚羌能够为此赶来徐州,且逗留多日,已然很不错了。
“我不是红昭的主子,她不过是暂居在秦府,提亲一事,我不能答应,只能问红昭自己的意思。”
楚羌嘴角扯了扯,略有些僵硬,他朝着秦绾宁感激道:“多谢秦姑娘。”
“统领义薄云天,红昭若知晓你对她的喜欢,必然会多加考虑。”秦绾宁笑道,当日在护城河上楚羌对她也算是有几分帮助,感情这个事情不能按照顺序,只能说先下手为强。
楚羌自然感激不尽,再三道谢才走去前厅。
屋外偷听的一大一小各自叹气,秦玉章瞧着楚羌的背影缄默下来,凌王说楚羌是为姑姑来的,怕是瞎了眼。
楚羌是为红昭来的。
红昭的性子大大咧咧,不爱记仇,比起金陵城内的女儿家好了不少。
珠珠看看厅内的母亲,又瞧瞧离去的楚羌,伸手拉着哥哥的袖口,“哥哥,怎么了?”
“没事,没事,哥哥带你去读书。”秦玉章略有几分丧气,抱着珠珠回后院去了。
“楚羌要娶红昭?”周卫有些不大相信,接过陛下递来的情报,“他不是为秦姑娘去的吗?”
萧宴神色轻松,唇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可现在是楚羌亲口说的,红昭也已答应,周相,你可准备厚礼?”
周卫一张脸青白交加,将信前后看了不下五次,尤其是那句红昭亲口答应这句话尤为刺眼。
萧宴却讽刺道:“周相,可要朕给你一月假期的?”
“臣不需要。”周卫咬牙,将信揉成一团塞进袖口里,“那是红昭不知楚家人做的那些事情。”
萧宴继续嘲讽:“周相,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周相:“……”他怎么比陛下还惨。
作者有话要说: 周卫:我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