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无巧不成书
酒过三巡, 饭桌也渐渐放松随意了起来。小老虎是众人的焦点和宠爱对象，人来疯似的蹦蹦跳跳个把小时后，放干电量筋疲力尽, 在柔软的沙发上甜甜睡去。
小朋友不在场, 大人们各自开始凑堆聊些成/人话题。
“你现在带连霄吃力吗？”张咪今晚喝了不少白兰地, 脸上朵朵红晕绽开，比平日更多了些妩媚。
向蕾夹起块肥嫩的五花肉, 毫不忌口：“还可以, 他就是一大男孩, 凡事有商有量，比较好沟通。”
“你一向是踏实做事的人，我也不知道冷总怎么想的, 直接让你空降带连董的儿子，公司那群死三八恰了好多柠檬, 酸不死她们。”张咪想起听到的闲言碎语, 有些为她愤愤不平：“不是说你和公司的高层有一腿，就是猜你是连董的情儿，搁公司里跟连霄玩小妈文学呢。”
嗯，这陶然居招牌菜碳烤五花的确牛逼。向蕾细细感受着味蕾炸开, 陶醉不已。
“喂，跟你说着呢。”张咪见她小馋猫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她之前还担心向蕾会受这些流言蜚语的影响，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强心脏。
“我不活在别人眼里，更没有活在她们的嘴里, 有什么值得动怒的呢？”
向蕾放好筷子，好整以暇。“一些人对女性经纪人有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似乎在酒桌上左右逢源、酒中豪杰，场下轻佻放荡, 大开双腿才能和男人们在谈判桌上平起平坐。”
她俯身替张咪抚平微微上卷的短裙后，递给她一杯温水：“旁人有误解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同一行业里的女人们竟然也用同样龌龊的想法揣测和散播谣言，全然忘记平时挂在嘴上三句不离的平权主义。尊严和尊重不是光靠喊几声口号，别人就会扭转看法的，而要通过自爱自重，用实力堂堂正正去赢得。”
“套用天降猛男的一句话，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我反手一戳，就能捅出个漏洞。”向蕾难得调皮的wink了一下，是为数极少张咪突然记起对方仅仅23岁的时刻。
“你没有受影
响就好。对了，有几个职场tips我应该早就告诉你，每回都给忘了。”张咪说起这方面可来劲儿：
“咱们公司是传统的保姆式服务，艺人团队里有一个拍板的大头即可；但现在外头有许多小型的经纪公司和工作室，引进了欧美的caa（creative artists agency）共享团队结构，每个板块的负责人只负责自己的专业领域，人员流转频繁，导致不同公司的艺人团队在接洽啊合作沟通上的成本很高。”
张咪回忆起刚入行那两年，两台电话常年二十四小时待机，电量一下降到百分之五十就开始焦虑——因为当时人脉少，如果要找别人谈合作，必须大费周章的一个一个托关系去问；最难的就是除了公司的资源外，如何主动查找或抢先一步的掌握艺人新的工作机会。
有需求就有反馈。果然有科技公司抓住商机，研发了一款名为“星共享”的app，整合艺人、经纪公司和厂商、剧组的需求和资源，提供一站式的联络中介服务；但前提是注册的经纪人必须合法持证上岗，并有公司的背书保证才能发布信息。同样的，广告商和剧组制片等等第三方在发布需求时，也得提交对应额的保证金，确保交易的可信度。
“你下载这个app，让人事部帮认证激活。”张咪登录着她的账号演示。app里画面还算简洁，分为三个板块——艺人信息、需求大厅和私密论坛。
向蕾干脆拿过手机研究起来。艺人信息栏里，慢慢列着超过五百位的艺人，按照微博粉丝数排列。她向下翻了好久，终于在三百多名找到粉丝二百四十五万的连霄。
点进去一瞧，除了必不可少的艺人简介、公司所属外，联络人那标记着向蕾的名字，但是联络人电话那是空空如也。
“你往下看，粉丝购买力表现和近7天粉丝数量走势是最重要的数据。”张咪凑过来为她讲解，“我们随便找一个有商务的，就汤曼娜。你看，她粉丝购买力评价是65，意思是10个粉丝里有6人左右会购买她代言的产
品；而她近三个月代言里只有纯纯冰淇淋，商业价值下降了1颗星。”
艺人在资本面前只是数字和财报而已。向蕾若有所思，接着问：“需求大厅就是发布任务或者要求的么？”
“对。不过大家只是在这里发布一个信号和预告，具体的还得到线下谈。我要特别向你说明的，是这个隐私论坛。”张咪兴趣盎然，找到了些指导人的快感：
“你就把它想成娱乐圈的暗/网，所有人隐藏着名字在这里尽情的发帖吐槽，虽然不会点名道姓是某某某艺人，但同个圈子里多少能猜到说的是谁；时不时还有人在里面发布些不能放在明面上的任务。”
无法走明面的任务？向蕾好奇的问道：“比如说？”
“最常见的就是□□交易咯。有专门的掮客寻找二三线急着要现钱的男女艺人，美其名曰是陪着去旅游玩耍几天，但实际上不仅出行、开销全包，结束的时候会根据身价获得十万起步、上不封顶的报酬。”
张咪撇撇嘴，表示习以为常：“虽然匿名区的账号都需要认证才能发帖，但是看帖子的人却不需要实名，所以很多人都是私下再达成交易，同时也不会轻易的暴露自己。”
起初她刚看到时也很震惊，觉得不会有人真傻到去联系掮客做这类违法交易；没想到在这行的日子越久，才发现真的存在故意把自己整容成人气女星的模样，专门提供x服务的群体。
向蕾顺着这板块往下滑，果然发现有几条隐晦的伴游服务邀约。
“还有就是悬赏模式。”张咪调到子板块，全是红色高亮的标题，发布人会明确标注能提供的服务范围及价格，最高的竞拍价基准甚至有十万。
“代写原创？各类风格均可驾驭，可定制流行音乐词曲；能签合同，五天内交稿后包修改三次。”向蕾念出最高一条的悬赏，有些不解。
代写和原创两个词同时列在一起，本身就很荒谬。况且现在唱片公司自己也会培养音乐制作人，有需要就用即可，代写怎么会有市
场呢？
可能是向蕾的声音大了些，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柯顶教授耳朵一动，转过来问道：“什么代写原创、定制词曲？”
张咪想到对方是中国音乐学院的教授，对这方面肯定非常抵触，便想打个哈哈混过去；没想到柯顶却突然情绪激动的一拍桌子：
“一个原创词曲作家，把自己的心血卖上几个臭钱，自甘堕落的把署名权和著作权售给他人！不仅是作贱自己，辜负老师前辈们的用心良苦，更是糟蹋原创行业的名声！我没有这样的学生！”
向蕾和张咪面面相觑，连正在替小老虎盖衣服的潘佳琪也被这突然起来的一吼吓得一激灵。
阎老知道老友心中苦闷，喝酒急了些，现下已经是醉酒的状态。他拍拍柯顶的手，打圆场：“他啊，有一位得力的徒弟兼学生叫江同，毕业前却怎么都联系不上，再听到他的消息时却是做什么代笔工作了。”
“这算哪门子的工作？！助纣为虐、倒行逆施！”柯顶气急败坏，随即口水呛到喉咙，不停大声咳嗽起来。向蕾立即上前顺着对方的背抚平呼吸，看有什么需要帮助。
柯顶连日来的闷气终是这十几杯酒里憋不住，一吐为快：“这臭小子，不敢来见我，上个礼拜偷偷摸摸的往家里寄了封信，说他有难处，歌的确是他卖的！”
江同是四年前中国音乐学院在贵州特招的编曲系学生。因为他在十六岁为山区扶贫创作的《齐心颂》，不仅在编曲里完美融合了民族乐器芦笙、芒筒和姊妹萧，还加入了现代音乐的元素，使得一首红/专歌曲竟达到了流行歌曲的效果，在贵州大肆传播，人人都会唱上一两句。
柯顶从朋友处得知了对方的存在和音乐，爱才心切的他决定亲自到贵州考察对方的天赋和人品。江同自小在农村长大，性格至孝至纯，并没有多讨好眼前这位来自北京的大教授，而是一五一十将自己对音乐的理解和想法倾数告知，令柯顶很是惊艳和喜爱，当场就问他愿不愿意到北京去上学。
江同明显有些顾虑，但仍然掩盖不住对中国
最高音乐学府的期盼和迫切，迟疑着应下。九月份，高考和专业成绩都很优秀的江同，入学中国音乐学院编曲系，正式成为柯顶的弟子。
大学期间，江同果然展示出了他过人的音乐天赋，在柯顶的悉心指导下创作了不少品质优秀的民歌、流行曲子。二人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不止师生更甚父子；柯顶更是为他计划好以后的路——领到□□，就通过考试加入国家大剧院，最终方向是成为可以领□□津贴的艺术家。
可是毕业前夕，江同突然不知所踪。不仅电话打不通，还连夜搬出了宿舍。柯顶担心对方出了什么事情，焦急的到处寻找，甚至都找到江同的贵州老家，却惊讶的发现他的妹妹和妈妈早已不在当地。
偌大的京城，江同彷佛鱼入深海，再也没了消息。柯顶报了案，也渺无音讯，几乎一夜白了头。他把江同带出了大山，却搞丢了别人妈妈的心头肉，他真是无颜以对，渐渐消沉下去。
就在某天上课时，他突然听到广播里在播放的歌，竟然是江同大一时做的第一首青涩的流行歌曲《恰是少年》，旋律和编排除了细微的差别外居然是一模一样。
柯顶又惊又怒，赶忙去查这首歌的来历，却惊讶的发现歌的曲词作者叫苏曦彬，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新人歌手。
座下爱徒的歌被抄袭，他岂能坐视不理？
柯顶利用自己在音协的地位，要求苏曦彬立刻下架歌曲并登报向原创作者道歉，最后却等来江同一封道歉信。
阎老是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的，此时也陷入沉默。老友毕竟是学术派，看人待物多少有点书生意气、理所当然。这位江同很明显，是为了某些利益而抛弃了老师和专业道德修养，柯顶又何苦因他人的错苦苦纠结、惩罚自己呢？
向蕾在旁默默听着，记忆却突然一闪。等等，在星共享app悬赏模块，那个开价十万以上的那位代写原创的id，正是jiangt2021！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更新！
这段时间正职工作很忙，但无论如何都会抽时间出来日更
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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