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博远画廊位置宁静,附近建筑不是科技馆就是人文地理馆,李承远能把画廊立在这,多少有点本事。
钟一宁进店,找到女员工,请帮忙把她项链戴上。
李承远在旁边笑道:“我帮你戴有什么问题?戎礼管这么狠?你们不是分了吗?”
钟一宁淡定说:“我看你上医院厕所,出来手还是干的。”
李承远:“……”
这女人已经快把“嫌弃”两字挂脸上了。嫌弃他没洗手?拜托,不知道里面有干手器吗?画家最忌讳手上有水,你不知道吗?算了,李承远大人不记小人过,带她转转画廊。
画廊的画师不少,楼上还有开设的成人和青少年画廊班,并有名师在此教课。
钟一宁问:“你们这里会办展览么?”
李承远:“会,一年一次,感兴趣?明年我通知你。”
钟一宁对画画兴趣一般,为了不拂对方面子,点点头问:“你的画什么水准?”
李承远:“你说业内?”
钟一宁估摸着他会吹牛,毕竟演谈之后,她搜过李承远的资料,感觉挺有名头的。而她不想听他自夸,于是说:“你讲的业内我不懂,举例子吧,比如,你家里那些画?”
李承远半开玩笑:“你还好意思提?嗯?两百多万打水漂了知道吗?”
钟一宁敷衍笑笑。
瞧她全然不信的样子,李承远咬了咬牙:“你俩真够可以的,赶明儿我再画一幅。”
钟一宁:“画什么?”
李承远却不说了,装模作样地哼两下:“等明年展览,你过来看就知道了。”
夕阳时分。
两人已在此逗留了近一小时。
离开前,李承远问:“难得来我画廊,怎么不拍照片再走?”
钟一宁:“我看门口写着……”
李承远笑:“禁止拍照是写给外人看的,你是外人吗?我俩关系一般嘛?”
钟一宁拉下脸来。
谁和你关系不一般啊??
“我帮你拍。”李承远点开自己的手机,指了一个地让她站过去,欠揍地说:“笑一个,脸拉得比你影子都长。”
钟一宁想把他头拧下来,当成皮球踢他个十七八脚。
上车后。
李承远吹着口哨把车发动,心情不错,忽然想起什么说:“照片我发朋友圈了,你自取。”
钟一宁波澜不惊点开朋友圈,发现戎礼给这条照片动态点了赞。两分钟前发的动态,赞这么快,他是住在微信里了吗?
凑巧?
她有点小开心,把头发拨到胸前,挡住李承远的视线。李承远察觉她举动,笑了笑,没说话。
随后李承远带她逛小吃街,不过两人没吃什么东西,七点半的时候来到电影院。
钟一宁进了厅,发现厅里一个人没有:“你包场了?”
李承远道:“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和女人看过电影了,想了想把两张票退掉,包个场浪漫浪漫,不过之前那场没厅了,只有这个。”
钟一宁寻了六排偏中的位置坐下,不好的预感:“所以这影片?”
李承远也坐下,手在扶手上快乐地拍两下,侧头冲她笑:“《我真的好爱你》”
钟一宁:“……”
这家伙恶心人有一手。
先前那场说的是女科学家爱情故事,名字中规中矩,介绍里的内容丰富多彩。这个什么爱来来去的,听上去就肉麻得很。
他俩看合适吗?
钟一宁浑身不自在,抓了颗爆米花塞嘴里。
李承远看见:“给我点。”
厅里的灯暗下来,钟一宁把爆米花桶拿到两人中间,目视前方,实际对即将开始的影片没多大兴趣。这时入口处进了人,她以为是进来端茶送水的工作人员,毕竟像李承远这样从小在资/本/主/义熏陶下长大的畜牲,就喜欢拿钱做一些符合自己身份的“勾当”。
来人个头挺高,她没注意看,只是余光感觉的。直到这人绕去了他们后面,坐下来。她终于察觉不对劲了,一种熟悉的、强烈的、充满占有的压迫感从后面传达过来。
钟一宁四肢僵硬:“你不是说包场了吗?”
李承远像是才发现的样子,转身看来人,男人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眼睛直勾勾落在钟一宁身上。
李承远扯了下唇,歪身子凑近她耳边道:“没事儿,把他当成空气就行了。”
钟一宁:“……”
这混账能不能离我耳朵远点。
没看见我头发扎起来了吗?
不知道我耳朵快被后面那人的视线灼穿了吗?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戎礼本来坐在李承远后面,以这个视角正好可以看见她的侧脸。他正盯着这张侧脸出神,不妨李承远凑去她耳边说话。他脸色几乎是立刻沉了下来。
厅里光线黯淡,即便看不清楚,可记忆里全是她在他面前屡屡因为害羞而耳廓泛红的模样。
“我去洗手间。”钟一宁受不了这种气氛了。
“还会回来吧?”李承远笑问。
本来准备遁走的钟一宁故意踢了他一脚。黑灯瞎火,李承远装模作样说疼:“宝贝,你踩到我了。”
钟一宁全当没听见,落荒而逃着走了。
各厅都在观影,铺着红毯的廊道幽深宁静,她靠着墙缓和片刻,未成想她刚出来的厅门再次打开,竟是戎礼跟了出来。
她反应极快,扭身就走,察觉后面那人还在跟,不紧不慢的。她加快步伐,循着指示牌进了洗手间,关上门松口气。
钟一宁,你可真废。
怂什么啊。
再出去时她做好心理建设,打开门却没有那道身影,感到气闷也感觉失落。
来都来了,不对我做点什么嘛。
不想我吗?
钟一宁心情跌落谷底,心不在焉往厅里回,进门的那刻还在想要不我偷偷走掉算了。
然而惊变陡生,黑暗里她胳膊被抓住,冲到嘴边的惊呼也被熟悉的唇舌掠夺。她觉得自己像一条濒临渴死的鱼终于重归了这片大海,遵从本能,潜意识想给他最热情的回应。
直到大荧幕的台词声突然变得高昂,将她游走在悬崖边的理智拉了回来。
钟一宁试着推开他。
男人没强迫,额头抵着她的,手揽着她,另只手抚摸她的脸。
“他吻你了?”戎礼哑声问。
钟一宁喘息:“和你没关系。”
戎礼缓缓把她按进怀里:“没关系,没关系。”他重复着,好像在催眠自己亲了也没关系。
然后他松开手,捏紧拳头,转身往厅内走。
钟一宁闪过挣扎,追上去,在台阶那把他拉住,混着大荧幕男主的说话声:“没有。”
戎礼把她拉过来,继续亲她。
台阶的一侧墙壁,另一侧楼梯通往二层观影区。钟一宁被抵在通往二层的楼梯那。她站在台阶上,戎礼站在台阶下。她能感到后脑勺正被某道视线饶有意味地锁定着。
这边的动静,观影区的李承远肯定听见了。
李承远刷了会手机,心里默默计算着他们出去多长时间了,够不够打一炮回来,不妨听见入口那边响起动静。他偏头望过去,和昏暗中戎礼的视线对上了。
台阶那露出两人脖子以上,戎礼正在吻她。由于角度关系,他一只眼睛牢牢锁定着李承远,透着宣布主/权,和警告占有的讯息。
李承远看着这样陌生的戎礼,微微笑了。
/
再次接吻后的钟一宁非常后悔,余下的电影全程都在反思为什么要告诉他“没有被吻”。
按道理说两人现在不是情侣关系,没有必要告诉对方的私生活。
但当时就是不想他误会。
可事后仔细想,这么容易妥协,和承认自己感情廉价有什么区别。
看完电影,李承远把戎礼嫌弃了一通,说好好一情人节,前任来凑什么热闹。吐槽过后,李承远勉为其难提议去撸串。戎礼看着她,显然要尊重她的意思。她避开视线,说要回学校。
李承远有些意外,本以为她会顺着铺好的台阶走,和戎礼顺理成章和好。
戎礼:“我送你?”
钟一宁没吭声,看李承远。
李承远笑了笑:“行啊,我送你,有始有终嘛。虽然你和我约会的时候跟前任亲热了,但谁叫我喜欢注定受伤的感情呢。”
钟一宁:“……”
哪壶不开提哪壶。
刚在电影院还装没看到他们接吻,憋现在说安的什么心?
看她笑话是吧?
混账。
钟一宁看了眼戎礼,对方没什么情绪起伏,她心说算了,径直走向李承远的车。
途中,车外夜景不断倒退,她看着后视镜里跟着的那辆车,心烦又难受。
李承远口哨吹得溜起:“你太绝情了,亲过就不认账。”
钟一宁插刀教主:“比起阴阳怪气前任的,我这算什么。”
李承远恨得牙痒痒:“学妹,奉劝你悠着点啊,我可就喜欢像你这样浑身带刺儿的,时不时扎我两下,舒服死我了。”
钟一宁白眼他:“有病。”
安全到校。
今晚学校附近格外热闹,散步的情侣比路边梧桐树还多。有对情侣在树下接吻,不知为什么男的忽然跳起来,手伸后面够后背。
钟一宁一只脚刚下车,一只洋辣子被那男生甩过来,不偏不倚地落她鞋面的鞋带丛里。
她顿了顿,看向那对情侣。
许是因为天暗,男生根本不知道把洋辣子甩过来了,只和女生仰头望了望枝繁叶茂的梧桐树。女生噗嗤笑起来,男生挠着被蛰辣的后脖,两人同时看了眼几步外的她,然后牵着手走了。
钟一宁动了动脚,想把洋辣子抖掉,鞋带乱晃,最后斜着往旁边飞了过去。
被戎礼一脚踩了。
钟一宁欲言又止,关上身后车门。戎礼浑然不觉自己踩到东西,走近前了,察觉她往自己身后看,也回头看了眼,接着抬脚看了下鞋底,最后看向她的时候,发现她竟然在笑。他一怔,还没看上两眼,她把笑收了。
“我进去了。”钟一宁瞥了眼正绕过车头走来的李承远,“你们路上开慢点。”
“聊聊,”李承远停路边点了根烟,“时间还早。”
钟一宁看戎礼,发现戎礼一直在看她。她立刻收回视线说:“蹲这喂蚊子呐。”
李承远笑:“心疼我?”
钟一宁想把自己37码鞋脱下来朝这家伙脸上狠抽两下,考虑这样有损美女形象,遂把这心思忍下去了。她道:“你们聊,我回了。”
戎礼淡淡:“我送你。”
钟一宁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李承远插嘴道:“让他送吧,今晚要送不着你,等会他肯定揍我。”
“就你话多。”她往前走。
戎礼跟了上去。
李承远冲他俩背影道:“好,我话多,罚我在这喂蚊子,给你俩助助兴。”
说完他收回视线,摇摇头叼住烟,想起什么把手机掏出,破罐子破摔编辑了一条消息:【今天中午和你吃饭那男的谁啊?】
发送过却后悔了。
自嘲地笑了一声。
撤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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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操场跑道不像白日冷清,刚放暑假,恰逢七夕情人节,大部分同学都没离开。
准备进操场区,钟一宁打破沉默,抬头指了下树:“帮我摘片叶子下来。”
戎礼摘了两片,给她好看的,另一片他自己拿着。钟一宁捏着叶梗当扇子用:“这样凉快。”
戎礼:“嗯。”
钟一宁打直球了:“你送我是有话和我说?”
戎礼:“今天……”
“噢,想起来了。”钟一宁故意打乱他说话,“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
“谢谢。”戎礼道。
钟一宁知他想说的不是这个,就是想试试这男人底线在哪,会不会冲她发火之类的。毕竟交往的时候,他是带着怜悯的心理迁就她,什么都依着她,让她感觉不真实。她现在想要真实。
“电影院的事当做没发生过,我最初不知道那是你。”她故意说。
戎礼拉住她的手停下来,眉目深深,看着她眼睛:“一定要这样?”
钟一宁绝情:“不然呢,分手还能做朋友啊?”
戎礼似乎被噎住了,默不作声盯她半晌。钟一宁被这么一盯,眼神止不住乱飘,看上去就是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
她自我感觉,按照戎礼对她的了解,肯定能看出她心里还有他,识相的男人这会儿就应该顺杆往上爬:重新做回男女朋友也是朋友,要不我俩和好?
但她高估戎礼了。
戎礼松开她,垂睫不留痕迹地扫了眼她腕间的表,颈间的锁骨链,这姑娘从上到下都写着“我是戎礼的”,却对他本人的示好秉持反感的态度,无非不是时候罢了。
她所抗拒和顾虑的,他心里多少有点数。
不急。
这姑娘得用温水煮着。
操场边路灯橘黄,小虫子飞来飞去,蚊子在他俩周围转悠,嗡嗡嗡地烦死人。
循着声,戎礼挥手赶了下她手臂附近的蚊子:“回吧,这事儿改天再说,蚊子闹得很。”
他倒是会打太极,分手做不做朋友这种事也能改天说?
钟一宁不甘不愿地被他送到楼下,暂不进去。
戎礼看她脑后马尾,笑问:“要不再喂一圈蚊子?”
钟一宁:“……”
喂你个大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