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门在彻底关上的时候, 江流的心突然像是被挖空了一块,里面灌满了穿堂而过的风,甚至还会冒出这一扇门一旦关上就代表着永别。
嘭嘭嘭。
他桀骜不羁的俊容上出现的是少见的慌张, 就连开车去寻她时都没有像现在这般, 要永远失去的悲痛感。
江流疯狂的拍了拍房门,一边拍还一边喊着白姝妤的名字,“妤妤, 你开开门,我们再谈谈”
没有得到回应的他, 余光一转, 似乎好像才意识到门铃这个东西。
酒店隔音还算好, 或许他拍门没有让她听见呢
于是江流的手指便一直按在门铃上, 完全不给门铃半点停歇的时间。
只可惜, 就算他按了很久的门铃, 面前这扇门依然没有再次打开过。
江流心里空落落的, 那双漂亮的眼睛也染上了落寞。
他将头抵在了房门外,手依然还是停留在门铃上, 旋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出她的号码拨打她的电话, 嘟嘟嘟声响了很久很久, 一直到响完自动被挂断, 重复几次, 仍是如此。
江流伫立在房门口站了好久, 烦躁地将头撞了一下房门,咚咚两声,撞完脑袋冷静了许多, 他低着脑袋,抿着唇,最后沉默给将他关在门外的人发了信息。
信息一连发送了几条,结局自然都是石沉大海。
江流对此似乎感到非常沮丧,他在心中已经下定决心先离开这里,去找左木问话。
只是他脚下的步子缓慢地可以,时不时转过身去看那扇紧闭着的房门。
反复踱步好一会儿,意识到她不会给他开门后,江流眼中的失落显然易见,随即他想到什么,一张俊脸瞬时沉了下来,之后他的脚步不再在原地打转,反而气势汹汹地朝外大步迈了出去。
刚走出来,还碰巧遇到了死对头孙晟的跟班们,他们看样子就是特意来找他的,毕竟比赛都开始好久了,也没见他的人影,于是那几个跟班在面对江流的沉冷面色,本来就想着壮着胆子放狠话的,结果却成了老老实实地邀请。
也不管他们那么怂,毕竟他们也只是个跟班,尽管有老大罩着,可是对上势力比自家老大还要强的江流,真依着老大说的狠话,他们怕是无了。
况且,这江大少是怎么个回事看起来冰冷冷的,可吓人了。
面对突然而来的赛车邀请,还是来自死对头,如若是以前,江流绝对欣然赴约,可现在他完全没有心情,迈开的大步子不停,直接越过了上前来邀请的跟班们。
跟班们压根就不敢再跟上去多哔哔,只好留在原地面面相觑好一会,才耸拉着脑袋回去报告。
江流走得很快,立马就回到了机车训练场。
此时场上他的狗友们依然还在原地等着他回来,一见他来了,连忙就迎了上去,当然,迎上去的人,还是不包括鼓着脸,被小姐妹们围着的叶幼霜。
江流依然还是没有心情搭理任何人,他冷着一张脸,直接来到了他的机车前,长腿一跨,立即坐上了机车。
他随手拿了一个头盔戴上,正准备发动车子去寻左木,随后他又想到他并没有左木所在的地址,即便他知道左木常去的医院是哪一家,可是他有很急的事需要马上见到他,避免左木换了医院,他还是忍着气打算先打个电话给左木,问他所在的医院地址。
只是,左木的电话并没有人接。
在旁的狗友们眼看着江流的脸色越来越差,他们似乎看出了他此时的用意,迟疑地把之前叶幼霜打电话给左木时,透露出来的地址说了出来。
他们本来就是等着江流出来,一同去医院看左木的,不过在江流没有回来之前,比较偏向左木的兄弟已经提前出发了。
江流一听医院的名字,知道还是在老地方后,他二话不说把手机收好,发动车子欲要离开。
可这时,一直傲着一股气在等江流哄的叶幼霜,坐不住了。
她连忙跑了上去,“江哥哥,你要去哪里带上我行吗”
看着车子扬长而去,只留下一股尾气的叶幼霜,再再再一次被江流气哭了。
注意到他毫不迟疑的离开,叶幼霜最后也气得不再喊他哥哥,直接喊全名,只可惜那人无情得狠,径直离开了,“臭江流”
今个天,也不知怎的,安慰这种事好像做得多了,就熟能生巧了。
但没让叶幼霜的小姐妹再次发挥的是,叶幼霜她在原地气得直跺脚后,突然转过头,一边往吸着哭红的鼻子,一边拿出手机给自己的司机打电话来接她。
听出她意图的狗友们,试探问她,要不要他们载她的时候,叶幼霜毫不犹豫拒绝了。
她很执着,这辈子只坐江流的后座。
除了他外,谁的机车后座她都不坐,但又忆起她江哥哥的后座已经被别人给沾污了,叶幼霜心里更是难过了,早知道矜持没用,又偏信别人说女孩子主动太廉价,不然她早就
越想越气,越想越后悔。
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就好了,那么她绝对不会有让江哥哥和别人谈恋爱的机会,叶幼霜哭着想到。
再怎么后悔,还是得面对现实。
叶幼霜心里鼓着一股气,她不管落在身后的小姐妹,加快脚下步子去停车场。
专门停桥车的停车场在酒店大门口的左边区域,她需要从穿过长长的走道,路过酒店门口,才能去到停车场。
换做以前,她自然是等司机把车子开过来,但是现在司机在休息,并不在停车场,等司机去停车场取车再过来接她也是很费时间。
她本来就打算坐臭江流的车子去医院的,结果
叶幼霜又被气到了,她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正当她穿过走道,路过酒店门口之际,她突然看到了一名从豪车里走出来的男人。
赶时间的她此刻也顾不得跟表哥打招呼,可当她余光看到附近女生们那放光的眼睛,她倏地停住了脚步。
“表哥。”
一身西装革履的陆深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忽然转过了身来。
一见到可怜巴巴跑过来的叶幼霜,他眉头微蹙,“你怎么了江流欺负你了”
除了江流好像没有谁会让他这位娇气的表妹,掉泪珠子。
“哼,就是臭江流,表哥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过分”叶幼霜本想上前去抓陆深的手,可想到表哥的洁癖非常严重,也就把手收了回来,继续朝着陆深诉说她的委屈,可是说着说着,她看着面前这位身上散发着沉稳魅力的男人,突然诺诺问道“表哥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深邃的夜空,月光皎洁,繁星闪闪。
由于郎峰非常出名,为了安全着想,山上两排的公路都装有路灯。
只是这路灯是冷白的,透出来的冷色比夜空是的月亮还要冷上许多,但这些都比不如黑色机车上的男人。
机车发出轰鸣的响声,驶过一排排的冷色路灯,逐渐越过色彩缤纷的霓虹灯,遵循着车水马龙的规则,最后来到了医院的门口。
然而路过门口时,机车上的男人有意看了一眼今天停留过的位置,短暂一眼,心中竟有已过了很久很久的感觉。
他努力挥散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感觉,凝着眉目,将车子开进了医院。
一来到医院,问了在前面值班的工作人员,知道左木准确的位置后,他沉着脸大步往所在地走。
坐上了电梯,刚踏出来,便远远看着在手术室门口候着的几名狗友。
“江哥。”
明明没有侧过头去看,依然能感受到一股强大气势朝着这边涌来的狗友们立即扭过了脑袋,一看到来人,马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江哥,来,坐着。”
江流没有理会狗友们的殷勤,他看了一眼还亮着的手术室,于是将身子靠在一边的墙壁上,垂下眼睑等人出来。
看着不同以往浑身散发着意气风发,此时透着一股子冷漠甚至隐隐有怒气在隐忍的江大少,狗友们互相看了看,眼神短暂交流过后,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们努力缩在一旁,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膝盖骨折也不算是什么大手术,一般来说两个小时可以搞定,江流虽不知道左木进去了多久,可从他来了后,他却等了好久,才见左木被一名女护士推了出来,随即走出来的是一名慈眉善目的张医生。
“左先生,你要多注意一点了,经常骨折可不是开玩笑的,我希望下次再也不会有机会再见到你了。”跟着出来的张医生似乎已经跟左木很熟识了,不然也不会让他说出这样的话。
江流在极怒过后,已经很好敛起那股外露的情绪了,只是当他抬眼看到左木的时候,眼底怒气瞬时冒了出来,尤其是看到左木的脸时,他倏然站直了身子,握着的拳头也发着嘎吱嘎吱的响。
左木的肌肤过于苍白,一旦在身上留印就会特别明显,就如他脸颊上那仍然还未完全消失的红印,在亮白的光线下极为显眼。
按照这红印的形状很难不让人想到是巴掌挥打出来的,加上左木这么多年以来,就算平时生活上总是能有多个意外惊喜,但已经各自成熟的人,也不会那么没水准,会朝对方的脸下手。
所以当江流看到这个,他在极其愤怒的同时,在心里也是完完全全相信了白姝妤的话。
相信归相信,看着打了石膏,苍白着脸色坐在轮椅上的左木,江流敛了敛外放的情绪,多年的好兄弟,再怎么样,他都应该给左木一个开口说话的机会。
况且这个时机,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想来他要是一个没忍住动手,刚挥了一下,绝对会有很多人上前制止,为了能有好好说话的环境,江流暗自忍耐了下来。
不同于江流这副要找仇人的神色,坐在轮椅上的左木,额前稍长的刘海很好掩去了他微垂着眼睛的情绪。
“左哥,你还好吧”狗友们一看左木被推出来,连忙上前关心道。
“不要堵着路,有什么话,你们晚点再说。”
原本算宽敞的走廊,被这些狗友们一围上来,瞬间变得逼仄不少,女护士不由开口喊道。
狗友们退开了,有了新鲜空气的张医生间左木没有回他的话,就当他是默认了,于是又继续朝着他说道“其它注意事项不需要我再多说了,毕竟你对此熟得很,好了,那就先麻烦小芳把左先生推回他经常包下的那间病房吧。”
刚好左木常住的那间高级病房空了下来,张医生索性就这样安排了,只不过医生话里的小芳指的是在推轮椅的女护士,女护士听了自是爽快点了点头,“好的,张医生。”
女护士熟稔地推着左木,往住院部前去。
仍旧沉着一张脸的江流,沉默地跟了上去。
兴许是江流身上的低气压太过低,一向喜欢说俏皮话活跃气氛的跟班们也不敢多嘴,只好无声地跟着女护士朝着病房所在的方向前进。
一路上,气氛就这样冷下来了,原先以为这帮小年轻出到了宽敞的地方会围着轮椅上的帅哥说话,结果并没有。
女护士不懂这些年轻帅哥发生了什么事,她不太能适应空气中流动的奇怪氛围,一来到左木的高级病房,她就迫不及待地嘱咐了明显是小弟的狗友们几句,就头也不回,快速离开了。
护士一走,室内的气氛更压抑了,狗友们羡慕地看着女护士离开的身影,恨不得魂穿到护士阿姨身上,离开这个让人感到窒息的房间里。
“你们也出去。”在左木被狗友们小心翼翼放到病床上时,在旁的江流忽然开口。
声音虽没有带着绝对命令式,可从开口说话的本尊脸色来看,是命令的没错。
狗友们虽然惧怕江流冷脸,但更忠心于左木的他们,还是第一时间把目光看向了左木,得到了病床上那人的默许,他们这才离开了病房,顺便把门也带上了。
人都走了,整个室内就剩下了江流和左木两人。
秉着不能冤枉兄弟,但心里已经相信女友说辞的江流,直接上来就点名了主题,“你在妤妤面前说要解决她”
江流没有问别的,而是说了自家女友最在乎的一个点,一想到她红着眼,眼里流露的破碎,他的心顿然就揪了起来,看向左木的眼神冷得像是凝成了一股冰锥,正蓄势待发,似乎只要一得到真实的答案,那冰锥就会猛地刺穿面前人的身体。
后背靠在被枕头堆砌起来的左木,似乎对江流眼里的冰意毫不察觉。
他料到江流会有这一问,所以也没有为自己脱罪,反倒是微微颔首,承认了。
一见到左木点头,江流眼中的冰锥带着燃着的怒火,瞬间随着他的动作爆发了。
他大步跨了上前,直截了当给左木那被巴掌挥打过的脸,重重地来了一拳。
这一拳打得很用力,没有半点放水的意思,很快左木就被这冲击而来的力道,被打得身子侧歪了过去。
“左木你竟敢”
左木低着头,手微微撑在床上,尝到嘴里淡淡的血腥味时,他嘴角竟微微勾了起来,“这只是个玩笑。”
岂料他的话更是激得江流上前攥住了他的衣领,他咬牙忿道“可特么的,她当真了。”向谁开玩笑不好,偏偏要对他女友开这种恶劣的玩笑,江流眼睛都气红了。
“抱歉,我晚点会向她道歉,是我太过了。”
左木认错很快,可江流脸上依然没有半分轻松,声音低了下来,可眼神却带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危险,“你是不是碰了她”
江流没有直接把关键词说出来,但他想,左木一定能懂他的意思。
听到这话,左木眼中有一瞬怔愣,他好像忆起了什么,完好的手指忽地无意识动了动,似是在回味当时的触觉。
而江流没得到他的回答,余光却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再次揪着左木的领口给他又重重来了一拳。
再一拳挥过去还不足以减轻自己身上的怒气,直到打到左木吐了血,他才松开了手。
“左木,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她可是我的女朋友你到底把我放哪里了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兄弟”
江流跟那些纨绔不一样,他可没有把女朋友拱手让给兄弟的情怀。
他可以接受兄弟情不自禁喜欢上他的女朋友,毕竟感情这种东西是不能控制的,但他绝对不能接受左木用这种轻佻不尊重人的方式来对待他的女朋友。
再则,他也不认为左木这样做就是喜欢上了妤妤,对于喜欢的人哪会这种方式待人的,只有脑子有病的人才会这样。
“左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单纯为受了委屈的霜霜出气江流眉头紧蹙。
这次被打得歪动的幅度更大,以至于让左木有些伤到了刚刚被石膏固定的腿。
左木对这些疼痛,也不甚在意,他先是用舌尖顶了顶被打得火辣辣的腮帮,接着才开口道“江流,信我,那只是个意外。”
说完便重新板正了身子,只是当他转脸看过来的时候,江流明显愣住了。
不为左木那红肿的脸,只为了他的眼睛。
左木注意到了江流的眼神,他略一思忖,用力眨了一下眼,发觉他右边眼睛上明显眨动时会更自然一些,这会他才意识到他戴的美瞳被打掉了。
他低头左右张望了一下,最后在左边方向的地上,发现了一个快与地板完美融合在一起的黑色美瞳。
左木不是近视眼,戴黑色的隐形眼镜纯粹是想要把他绿色瞳孔给遮掩住。
而江流也是突然看到他右边眼睛上的那抹绿,才愣住了。
很快,久远的记忆倏地涌上脑海。
江流和左木以及霜霜在小时候曾有遭遇过人贩子的拐卖。
因为小时候身边总是跟了很多佣人,有次他实在是烦了,便带着霜霜从佣人的眼皮下偷偷溜了出去,刚出来那会确实很自由,可没等他乐多久,恰好就被人抓了。
被药晕过后的他醒来才发现,在车厢里除了还未醒来的霜霜外,还有一个被绑了手脚男孩。那个男孩就是左木,那时的左木外表和国人无疑,只是一双绿瞳分外夺人眼球,不过有一定见识的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左木是个混血儿。
只是在那时候也没多想,最担心的还是他们被坏人抓了这事。
在被拐的短短两天里,他和左木建立了友谊,只不过让友谊升华的一次契机是,在某次他们找到机会逃走的时候,因情况紧急,三个人是完全逃不了的,可最后是左木把机会让给了他和霜霜。
后来他和霜霜是成功逃出来了,但是后面被找回来的左木却被人贩子打成重伤,据说再晚点抢救,左木可能就会死了,也是因为这一次,他就发过誓,要和左木当永远的好朋友,好兄弟。
至于左木为何要遮掩住自己的绿瞳,江流猜他应该是由于童年阴影太大的原因,听说他的哥哥们就特别讨厌他的混血身份,经常因为他身体有流着外族的血液而欺负他,所以左木从可以到戴美瞳的年纪后,就一直戴着美瞳,从未在人前展露过他绿色的瞳孔。
然而时间久得,江流都快忘了左木其实是混血儿这一事。
忆起从前,江流心中的气愤倏地减少了一半。
他平时虽脾气不太好,但却特别重情,都多年的兄弟了,信任还是有的,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小疙瘩,“你这次真的做得太过了。”
已经摸准江流性子的左木,垂下闪烁而过的光,低着眉似乎真觉得自己错了。
“抱歉江流,我会向她好好道个歉。”
左木再次服软,江流这会也不好冷着一张脸了,反而极为烦躁地狠狠搓了一把脸,“我感觉她是真的很讨厌你,以至于连我也恨上了。”
垂着眼的左木,绿色瞳孔流转的光倏地一顿,他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看向浑身写满了烦躁二字的江流。
“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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