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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人心异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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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汐沉默,“你离我太近了。”她忽然道。

    隋刃刚被表扬到一半,听到这就僵住了。

    “请你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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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里的人并不少,许不是对自己。

    隋刃很有信心,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坐在小汐另一侧的元蒲攥着手心,越攥越紧。

    直到,隋刃终于忍不住了,开了金口,“阿…阿蒲,你下去一下。”

    车里每个人都安静如鸡,而鸡,并不安静。

    聒噪的还是隋刃,沙哑的声音宛如唱戏,“配合一下。”

    小汐一摔烟盒,“停车!”

    司机老赵停的很果断。

    短暂的沉默后,楚汐的声音一字一句,“我没有说蒲蒲,我说的,是你。”

    “姑姑…”元蒲提口气。

    楚昭打断了他,“…刃,下车。”

    隋刃沉默,拾起小汐摔了的烟盒,握在手心,去开车门。

    楚汐纳闷,一咬牙,差点把牙肉咬到,“你…你做什么?”

    “一、肺变黑;二、指甲黄;三、牙齿黄。如果您不抽烟,现在一定…才四十岁。”

    “那个…”小汐沉默了一会儿,转头问元蒲,“他刚才…说谁?”

    元蒲已经错开小汐,一把把隋刃推出了门。

    “开车!”楚汐忽然罕见地叫了一声。

    楚昭沉默,小心翼翼开了口,“那个、”

    “开走!”小汐发抖。

    楚昭闭上眼,“可已经…到…到他们家了。”

    哗——小汐抽出一把刀。

    眼前都是黑星星。她拍了一下肩角,哗哗跳下车。

    隋刃正站在垃圾箱旁边,手握烟盒似扔非扔。

    楚汐吸口气,手中尖刀越转越快,她把玩着手指,眼皮似抬非抬,“扔,扔一个我看看。”

    昏黄的路灯,映着她的倒影。

    轻轻摇曳的,是她身上,陌生的烟气。

    隋刃没抬头,他微微垂着视线,苍茫夜色,映着他苍白消瘦的脸。

    “我不记得…您爱吸烟。”他似乎有些游离。

    楚昭上前一步,似乎想打断他,“隋刃!”

    这一声,似乎把他叫醒。

    隋刃干脆、果断地把烟盒丢进了垃圾桶。

    “另外,中国,不能非法携带管制刀具。”

    元蒲身上一阵阵发冷,他看出来了,隋刃,这是在破罐子破摔。

    他在发,朝着他多年没见过的亲生母亲,发经年没敢奢求的任性。

    在他身上,却再看不到,一丝生的气息。

    隋刃,在努力激起姑姑的愤怒。用尽他所有的力气。

    我们不是…陌生人吧。

    就算是陌生人,陌生人也…亲近。

    果然,楚汐的一巴掌,已经到位了。

    隋刃只是站着,一动没动。昏黄的灯光下,他侧着脸,轻轻咳一声。

    “这才是…对花修罗的徒弟,应该有的方式。”隋刃微垂视线,轻轻弯起嘴角,“记住,这里,并不欢迎你们。”

    黑暗里,他转身,走远。

    古语有云,山川异域,风月同天。

    …人心异域,哪里有天。

    …小汐。

    楚昭隐在黑暗里,身子紧一阵慢一阵地抖,他忽然闭上眼。

    “啪!”

    他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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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黑暗一角,有一个孤独身影。

    一瘸一拐,正靠着楼下墙壁。

    鼻青脸肿原,左右手一手提一个垃圾袋。

    他歪着头,看着隋刃慢慢走近。

    “小白菜,她是谁啊…你怎么到哪儿都挨揍啊…”

    隋刃看他一眼,没理。

    “喂,我哪儿都疼,帮我扔。”原丢给他垃圾袋。

    隋刃接过,转身去扔。

    原叹气,哼起来,“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亲爸捅完亲妈虐啊…”

    隋刃停了下来。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原的笑,嘎吱,僵在脸上。

    “你…你?”

    “你现在,打得过我么。”

    “行,行。哥哥…让你。”原干笑了一下,然后是两下。已经下了决定,先不招惹为妙。

    隋刃点点头。抬手抹了一下眼睛。

    原愣一下,忽然跳脚,“你…你哭啦?”

    “亚瑟回来了。”隋刃隐进黑暗里,“我去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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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次见面,他表现的并不好。

    是很差。

    很糟糕。

    这并不是他本意。

    可,他似乎一向很笨。

    为什么,要让她回来呢。

    父亲已经很厌恶他了,现在,轮到母亲。

    跑,他很快地跑。在黑暗的街道、繁华的街道跑。

    跑到全身伤口裂开。

    跑到听不到,看不到,只剩下耳旁的风。

    他顺着江边跑,跑进人群,跑出人群,跑出横扫一空的药店,跑过人头攒动的超市。

    一直、一直跑到机场。

    黑压压的人群,褪尽。

    露出孤零零一个亚瑟。

    亚瑟看到他,微笑,笑还没露完。

    隋刃的拳头,已经过去。

    亚瑟旁边的土匪,倒吸一口凉气。

    眼看着亚瑟的金头发斜倒着飞出去,露出一颗卤蛋脸。

    人群哗然。

    隋刃,愣的很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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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他妈…我招你惹你。”亚瑟拿着鸡蛋,揉着自己的卤蛋脸。

    他倒不觉着有什么丢人,毕竟,自己没头发的脸,也是帅的惊人。

    有没有头发修饰好像也无所谓。

    “呆小瓜,你怎么了嘛。”亚瑟斜眯着眼睛打量刃。

    土匪嘿嘿一笑,“哎哟你对刃倒真是好脾气。”

    隋刃擦擦脸上的汗,“你妈妈回来了,她在找你…跟我走。”

    他一马当先,走的挺快。

    亚瑟腿脚并不方便,他沉默一下,眯起了眼睛,看着前面那个清瘦的背影,张了张嘴,“喂。”

    隋刃两只小手握成拳,闷头走,冷不丁没看路,一个狗趴。

    亚瑟愣了一下,在隋刃身旁半蹲下来,嘎嘎笑,夸张地拍地,“哎哟,瓜还摔了。”

    隋刃没抬头,他盯着地面,沉默。

    每次他这样,亚瑟就紧张,他果然紧张得很快,“我不笑了。”

    “你应该笑,该隐残废了。”隋刃说。

    亚瑟眼前晦暗只存了片刻,还是笑,“嗯,我知道啊。”

    隋刃终还是抬了头,“你知道?”

    “我知道。”

    “你设计的?”隋刃的声音几乎全哑。

    没有丝毫迟疑啊。

    亚瑟低头,把金头发重新戴好,终于不再开口。

    “亲情,果然廉价。”隋刃笑了笑。

    “是我的。”亚瑟沉默,“我的亲情廉价。”

    土匪打个喷嚏,知道亚瑟下面要说点什么。

    果然,亚瑟已经继续了,“刃,你的妈妈,回来了,不是吗?为了你,她回来了。”

    他还没说完,手机狂响,亚瑟说到兴起,并不想接。

    土匪沉默一下,“那个,你还是先接。”

    亚瑟接起。

    电话那头元蒲交代的很彻底,“姑姑早年受过刺激,现在不能再受刺激,她把土匪认成了当年的林箫,现在的刃,只是当年那个代替林箫进堕天的孤儿。”

    亚瑟慢慢仰起了头,头发遮住眼睛,他的眼前,黑了一瞬。

    “你骗我?”

    ”抱歉。”元蒲站在楼顶,慢慢攥住手指,“没有提前告诉你。”

    “你知不知道,隋刃的妈妈,是他唯一活着的斗志。”亚瑟沉默一下,然后慢慢笑了,“哦,你这个表哥,应该一直知道。”

    “亚瑟”

    亚瑟打断他,“可你更知道,没什么,比你父亲回国重要。”他弯起唇角,“楚昭回国,你也回国,加上楚汐,你们加在一起,可以做多少事啊。”

    他慢慢低下头,苦笑,“是我傻了。”他忽然微微眯起眼睛,左手匕首已放在了土匪的脖颈,“傻了一次。”

    土匪闭上眼,脸色苍白,并没有说话。

    亚瑟挂了电话。

    两人沉默。

    “你果然是刃的好兄弟。”

    “鸠占鹊巢。”亚瑟沉默,“看来你早就知道。”

    “我想,你很挫败。”土匪微微笑,“千面骑士,也有上当的时候。可惜”他叹气,似乎火上浇油,“现在阿姨应该已经见到花修罗了。和谈、合作,终究不可避免。”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我活的够久了,很久前,我就知道自己是替代品。”土匪挠挠脖子,继续伸着做待宰样,“我想过,按我的能耐,当时如果到堕天,活不过几天。”

    亚瑟沉默,“你很有自知之明。”

    “灭了堕天,再灭了背后主谋。”土匪笑笑,“身份我会还,也任你杀。反正我是个孤儿,没牵没挂。”

    亚瑟看着他,微微眯起眼睛,视线已有些飘渺,似乎在判断真假,权衡利弊。

    土匪忽然止不住笑意,“果然,这世上再厉害的人物,轮到讨论他在乎的人,就变得没那么干脆了呢。”

    “你最好记住,你刚说的话。”亚瑟终于收起刀。

    “我可以多问一句吗?他并不是你的亲弟弟。”土匪摸摸脖子,“为什么你和裴那么在乎他。”是,他听元蒲提过那个名字。

    亚瑟并没有再说话,收刀往前走去。

    因为刃的命,是裴和他的后续。

    用尽全力也要维持他啊,为了什么不为什么。

    三个人一块长大。

    两个人的烂命,总要托起最后一个人,不能再让他落地。

    亚瑟往前走着走着,看到桥上的刃。

    他呆呆站着,似乎在等他。

    “刃。”他笑,“战争,要开始了啊。”我们先不要,想有的没的了。

    隋刃默默收回视线,看着桥下的江水。

    心里,奇迹地安静下来。

    “我知道。”他闷闷答,更像个闷头冬瓜了。

    亚瑟哈哈笑起来,两手撑着桥架,仰头,看着满天的星星。

    “还走吗?”

    亚瑟听到隋刃闷闷的问话。

    他沉默一下,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长腿原在吗?”

    “在。”隋刃直起身子,继续往前走,“和师父都在安全屋。”

    “凯特呢?”亚瑟关心自己的猫,两步追过去,“确定没被你们家那老狗和老狗的大徒弟玩儿死?”

    “生了。”隋刃闷声闷气,“生了八个。”

    亚瑟瞪大眼,“它它不是公的吗?”

    “它的夫人。”隋刃闷头走。

    “龟呢。”

    “活着。”

    “我如果要揍你师兄,有没有意见?”亚瑟有点紧张。

    “为什么。”

    “因为”亚瑟装大尾巴狼,临时拿该隐挡枪,“该隐呗。”他沉默,“他没保护好师弟,该罚。你师父,是不是已经揍他一顿猛的了。”

    惭愧了,他只是很想看原吃瘪。他轻叹,“可,他一向是你的好师兄”

    隋刃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收回视线,干巴巴,“你随意。”

    “得了!有你这句话!”亚瑟忽然特别开心,已经摩拳擦掌。

    千里之外,原一声喷嚏。

    这喷嚏,打的浑身疼,左肋和腰间盘,绷带又渗了血。

    他埋头,在厨房洗碗。

    妈的,他太惨了,客厅全是长辈,一个得罪不了。

    新回来那小子倒是好,叫元蒲那个吧,一点不见外,在浴室吧吱吧吱泡澡,招呼他拿这拿那,就差招呼他搓背了。

    他现在,无比想念和刃单独在安全屋的日子。

    时也,运也。

    一会儿还得给龟喂吃喝,还得给那八只猫崽子喂奶。

    倒完垃圾就刷碗,泡完茶再倒酒。

    屋顶那群崽子也是不见外,围着篝火吃烧烤。他今天就偷偷上去坐一小会儿,吃了阿年一块烤年糕,还没嚼肚里,就被花老狗又给了一顿结实。

    身上刀口,得有小一千吧,快赶上凌迟。

    明天,要不找个理由在警局加班,好过这儿啊!要不出去犯个事直接被关了,也好过这儿啊!

    屋顶忽然又来电话,原擦擦手,接起,电话那头伊凡嗷嗷叫,还打嗝,“师兄,拿两个茄子上来,只剩肉了。黑胡椒酱不够了,顺便拿点锡纸。”

    原眼前已经发黑了,“你那个,你真把我当佣人了?”

    一个激灵,伊凡似乎有点清醒过来,“那个哎哟专门给你烤的那个番茄”

    原吸口气,猛地把手机给掐了。

    浴室,元蒲已按铃。

    虽然原很不情愿,不过看花老狗的意思,确实有和谈的打算。元蒲,他现在怎么敢开罪。

    原吐口气,简直要把肺给吐出来。

    浴室门口,毛巾搭肩上,原礼貌敲门,“您吩咐?”

    “哦,请拿块巧克力进来。”元蒲泡的有点无聊,战壕里呆久了,还是祖国好啊,“再续杯橙汁,感谢。”

    原眼前星星都冒,他强笑,“您还要别的吗?”

    “本来不想再麻烦你既然你都这样说了,也是不好拒绝”元蒲微笑,“再切盘哈密瓜吧。另外,如果有剪脚趾甲的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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