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被飞禽们集体抬到半空的飞船越过藤蔓，路过密林，朝着更里面振翅飞去。
楼夜站在飞船舷窗上看着地面上奇奇怪怪的生物。
它们有的体型巨大，有的看起来畸形凶残，互相追逐残杀，不过越朝里周围就越安静。
飞了大半个小时，为首的飞禽终于开始下降高度，低飞钻入一处洞穴通道，其他飞禽紧跟其后，洞穴内黑漆漆一片，大约百米长左右，洞穴后面连接着一处洞窟。
飞船终于被放下了。
楼夜还没来得及看清洞窟内的模样，那群飞禽咕咕了半天，不知道商量了什么，又统一展翅离开。
“轰隆！”
似乎有什么被放下来，挡住了大门。
洞窟内重新陷入一片黑暗，还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暗中越发清晰明显。
楼夜警惕性不变，肌肉紧绷，精神力高度集中，小心隐没在黑暗中检查飞船损坏情况。
飞船受损情况严重，不过所幸仓库内有备用的替换零件，只需要调整一下参数就可以了。
可飞船的零件接口全部在飞船底部吗，需要下去花时间更换。
而这里漆黑一片，楼夜还没弄明白他为什么会被飞禽弄来这里，这里情况又如何。
一切都不明白的情况下，楼夜还是决定隐匿身形，小心警惕先观察一番。
他轻手轻脚下了飞船，朝前走着。
夜色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更清晰了，距离这里也越来越近。
楼夜打开光脑，刺眼的亮度乍然亮起。
洞窟内四通八达，充斥着无数通道，地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鸟蛋，还能看见一些正在破壳的鸟类浑身沾满了粘液。
地上布满了白骨和蹒跚的鸟类，它们体型不一，似乎没察觉到动静，正啃食着地上已经没有面貌的尸体。
唾液滴落腐蚀出巨大的坑洞，它们含着肉屑，嘴角还沾染着殷红的血迹。
等等，那边的洞窟上？
楼夜光线上移，隐约看见一只垂落下来的手臂，在光线照过去时，自然瘫下的手指动了几下。
下一秒，楼夜的光似乎刺激了它们，洞窟内所有破了壳的鸟类纷纷看向楼夜，无数双凶残的眼睛统一看向这边，铺天盖地疯狂朝着楼夜涌来。
“遭了，它们有趋光性！”
楼夜当机立断挂掉光脑，身后一大群的黑压压的鸟类正尖锐的鸣叫追赶着。
楼夜丝毫不敢让它们碰到，朝着飞船跑去，它们唾液的腐蚀性太强，而且密密麻麻少说也有千百只，楼夜不敢保证自己能毫发无伤的它们的追捕中离开。
“吱吱吱……”
幼鸟尖锐的叫响彻洞窟，楼夜身形诡异敏捷，躲过它们的攻击。
所幸这些都是幼鸟，速度尚且不如外围的藤蔓，楼夜最终还是摆脱了它们回到了飞船上。
飞船的坚固性和抗腐蚀性都很强，暂时还没什么危险，那些幼鸟似乎终于发现了飞船这个新事物，争先恐后的爬上飞船。
很快就围了一圈，就连舷窗上都爬满了它们的身影。
回到飞船的楼夜想起刚刚看到的场景，神情凝重，
“003，刚刚我看到的，是人吗？”
【是的】
楼夜眼前出现一个虚拟的绿色光幕，上面清楚显示出楼夜所看到的洞窟内的情况，但范围也仅限于楼夜查探到的范围。
壁穴上，一个低垂着头看不清脸的人正被挂着，身体似乎被当成了巢穴。
他身上被腐蚀出了大大小小的坑，每个坑上都寄居着鸟蛋，还有出壳的小鸟正小口啄着他的血肉。
楼夜看的头皮发麻，“这是被当成养料了吗？”
这里黑漆漆一片，什么情况都摸不清，楼夜刚刚短暂观察后，发现这里又厚又严实，应该是在山洞内穴的是一座孵化的巢穴，飞船根本无法飞出去。
“033，那人还活着吗？”楼夜重新将视线转移到那人身上。
033扫描了一下，【生命体征微弱，思维意识有活动迹象】
那就是说，还活着了！
楼夜没说话，垂眸抿着唇，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消失，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在思考，该不该去救人。
他尚且不知道这个人是好是坏，自己能不能制服他？
若是引狼入室又该如何解决，又或者救了之后会不会威胁到自己，而且就算救了，暂时出不去不能送进医院，他会不会死在这里。
这些问题在楼夜脑海中晃过，楼夜眸色只动摇了一瞬，瞬息恢复平静冷漠。
“033，模拟一下我救他时会发生的所有危险场景。”
【好的宿主。】
“还有，模拟救下他之后可能发生的所有危险，不要错过任何一项。”
【已加入】
人心复杂，他尊重每一条鲜活的生命，却也警惕着不可估测的人性。
救他，是本心，
防备，是本能。
楼夜眼前一晃，已经出现在系统空间内，飞船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清晰的仿佛就在耳边，楼夜警惕的精神紧绷，小心翼翼下了飞船。
朝着前方无声迈步。
……
黑漆漆的山洞巢穴内，
楼夜身形如同鬼魅诡异灵动，宛如未卜先知躲过无处不在的蹒跚鸟类，彻底融入黑暗。
他无声跃上滑腻的洞窟，将此人身上能掸落的鸟蛋摘下，脱下衣服裹上去拎着此人迅速撤回。
一来一回过程只花费了十多分钟，连一丝多余的动静都没发出。
就连寄居在此人身上的鸟类也在衣服的药物作用下歪着头陷入昏迷。
这人似乎还有意识，眼睛半睁半闭呼吸清浅。
楼夜三两步纵上飞船，将此人安排在封闭的飞船底层，扔进一次性封闭医疗营养仓，开启一切杀毒杀菌模式，杜绝任何可能发生意外的情况，才算松了一口气。
别看这一切似乎无比轻松，天知道楼夜为了这轻松的十几分钟在系统空间内失败了多少次。
整整一百三十八次！
直到真正成功救下，楼夜才松了口气。
他隔着厚厚的窗户看着里面躺在营养舱内的人，里面的人此刻身上寄居的鸟类和鸟蛋已经全部被驱逐杀死蒸发，看起来也终于好了很多。
但一旁屏幕上显示的身体状况却不容乐观。
长时间的寄居掏空了他的身体，也污染了他大部分基因，他体内已经发生了变异情况，如今他已经是个空壳子，强弩之末了。
楼夜静静站在玻璃前，看着躺在里面的人面色逐渐痛苦扭曲，开始挣扎的人，
“033，他……会死吗？”
【会的，宿主，你已经做到了最好，你保住了他最后的尊严】
里面的人动静渐渐变小，面容也趋近祥和，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楼夜见状转身离开。
重新回到上层训练室中坐在屏幕前，肃穆沉沉观测着飞船外的一切。
看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楼夜左手边的屏幕发出滴滴声，显示地下二层的人已经苏醒。
楼夜下去，就看到被困在封闭室内的人已经从营养舱内起身，打量着这里。
看到楼夜过来，低头回忆着什么，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抬头，细细打量着楼夜，无比肯定，
“我记得你，是你救了我。”
他被关在洞窟里太久了，已经适应了黑暗，即使当时意识模糊，却也看见了楼夜的面貌。
声音通过房间内的机器传出，楼夜面无表情的点头，凝视着里面的人，声音平淡，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可以叫我十七。”十七无所谓的坐在椅子上，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毫不关心，托着腮斜睨了眼楼夜，开始细细讲来。
十七是中心城地下生物科研院的科学家，编号十七，一直负责研究观测这里的情况，不过中心城最近高质量的原材料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普通，研究迟迟没有进展。
卡在研究瓶颈的十七干脆带了几个人，亲自前来寻觅高质量原材料。
不过他们运气不好，刚来就碰上巨翅鸟繁殖季，被这群急需积累繁衍物资的巨翅鸟当养料抓走了。
"我还以为我会和他们一样死在那个巢穴里。"十七说起这个的时候，只有无比惋惜，
“可惜了我的科研，就差了那么一步之遥。”
"我们能找到机会出去吗？”楼夜没有发表意见，只关心自己的问题。
“这里是巨翅鸟幼鸟繁殖的巢穴，一般繁殖季有两个月之久，它们现在急需储备物资，这些巨翅鸟的幼崽也需要养料和营养，你这个来冒险的人肯定被它们发现了，才会把你直接扔进巢穴，而且它们的嗅觉几位灵敏，你的飞船里是不是放了吃的？”
楼夜想着自己一仓库的储备物资，默默点头。
“那就没错了，难怪它们把你连人带飞船都给搬来了，你飞船里储备的那些吃的也已经被它们默认为给幼鸟的食物了，啧啧啧，也不知道是该说你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十七啧啧两声，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一边摸着肚子一边渴望的看着楼夜，咂摸着嘴，
“等等……你有吃的？能快给我拿点不，我觉得我嘴里已经无味到什么味觉要废了的地步了。我这被饿的记忆里都不好了。”
“再饿一会，就更不知道能不能出去了。”
楼夜沉默着转身离开，没说拿也没说不拿，封闭室里的人挑眉对着楼夜背影大喊，
“多拿点酸辣的，我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也不知道楼夜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背影毫无变化。
十七干脆换了个姿势，盯着楼夜渐渐消失的背影，拖长了语调懒洋洋，“啧啧，好人！”
可惜……
通道口很快将楼夜拿来的食物传送过来，伴随着楼夜平淡冷漠的语气，
“数据报告说你不能吃重口的。”
“啊！”十七哀叹一声，瘪了，美食的乐趣瞬间没了一半，
“你这人可真没意思。”
十七磨磨蹭蹭把通道口的东西全抱下来，放到桌上托着下巴挑挑拣拣，越看越没兴趣。
“将就吧，哎！”十七仰天长叹。
楼夜对十七的装模作样无动于衷，十七撇撇嘴，本身身体就虚弱没养好，全身没力气，撕了半天包装都没撕开，
“要不你喂我吧，我这还是伤患呢。”十七冲楼夜眨眼。
“爱吃不吃。”楼夜垂着眼帘毫无情绪，重复之前的问题，
“我们能出去吗？”
十七放下手中的食物，有一搭没一搭托着腮，
“我研究了这里的生物那么多年，巨翅鸟也在研究范围内，一般来说巨翅鸟幼崽需要大量的营养，你也看到了，这里的食物明显不够，它们一定会继续朝这里投放食物。”
“如果我们能在下次巢穴开启时离开这里并且顺利从外面的数百只巨翅鸟中逃脱，那就出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