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秀外慧中
沈秀想象中的画面：二女争一男，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实际的画面：她和这场宴会的另一个主人翁，林埭的白月光赵熹微，一人拿着一杯红酒，在二楼阳台厚重的帷幕后面不期而遇。
“好巧。”
“巧。”
“你怎么在这里？”赵熹微率先发问。
“陪一个朋友。”
“男朋友。”
“不算……吧。”沈秀的语气不是很肯定。
事实上，她也弄不清自己和林埭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两人唯一正儿八经确定的，就是替身协议，沈秀负责扮演赵熹微，林埭负责给钱，纯纯金钱关系，没有掺杂任何的感情纠葛，赵熹微的话甚至提醒了她，对啊，她纠结什么分手的事情，两人都没有在一起过，分什么手，于是她用肯定的语气重新说了一遍，“不是，就是普通朋友。”
赵熹微的眉毛不经意地挑了一下。
得承认，当沈秀说她没有男朋友的时候，小小的取悦了她一下。
虽然她自己都未必明白自己高兴的点在什么地方。
“很闷？”
“对啊……好多人……我有社恐的你知不知道？”
沈秀张口就来，胡说八道，她趴在汉白玉的栏杆上，白皙的胳膊比玉石还要娇嫩三分，酒红微红的脸轻轻搁在上面，妩媚的狐狸眼看向赵熹微，“你呢？我听人说，今天晚上不光是你爷爷的八十大寿，还是你的选夫大会是吗？怎样，选出满意的人了吗？”
“没有，我不想为了结婚而结婚。”
“你们有钱人……不应该都是商业联姻吗？有没有爱情不重要，反正结婚以后还可以各玩各的。”沈秀眨巴眼睛，撩拨赵熹微的情绪。
赵熹微倒没有因为她的话生气，反而点头承认道：“你说的没错，我身边的大部分人，几乎都是商业联姻，结婚不为爱情，只为了利益。甚至就连我的父母，也是一对商业联姻的夫妻，他们俩的结合，起码提高了整个集团百分之十的利润。”
要知道，赵氏集团是个非常庞大的集团，一次联姻，能够提高百分之十的利润，可谓是非常大的一笔利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第二次见面，但赵熹微突然有了非常强烈的想要倾诉的愿望。
“我知道，我身边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我也应该这么做……但我讨厌商业联姻，我讨厌将婚姻作为筹码摆上赌桌，我讨厌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共度余生。”
“那你也可以……”
沈秀话还没说完，赵熹微就像是猜到她要说什么一样接话道：“我知道很多商业联姻，只要一纸结婚证书在哪里，做什么都行，可是我不愿意，我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
“可是我听说你如果不结婚的话，拿不到完整的继承权，你为公司付出那么多，岂不是很可惜？”
赵熹微顿了片刻，突然释怀的笑道：“大不了就是从头再来。”
“哇哦。”沈秀干巴巴的表示了一下惊叹，倒是不怀疑赵熹微的话。
别看赵熹微不到三十，能作为一名女性被众人视作赵氏集团的未来继承人，她的能力绝对是所有人有目共睹，就算离开赵氏集团，但凡她流露出一丝一毫想要自主创业的意思，恐怕都有数不尽的人捧着钱送上门来求她收下，不为别的，就为这个人本身。
因此她越发好奇，“我不理解，为什么你非要结婚，才能完整继承家业呢？”
赵熹微自嘲一笑道：“大概是他们怕我结婚以后，赵氏集团改个姓吧。”
沈秀若有所悟，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他们都说你只招赘不嫁人……”
她灵动的眼珠子一转，一个恶劣的想法涌上心头。“他们担心你以后结婚向着男方，你干脆娶个老婆怎么样？反正现在同性婚姻合法，你家里人要求你结婚以后才能继承家业，又没要求你和男的结婚还是女的结婚！”
“你看着我做什么……”
沈秀敏锐的察觉到赵熹微看向她的目光正变得灼热。
“……你说的有道理，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过。”
话音落下，她突然拽住沈秀的手，一把掀开帷幕，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沈秀甚至都没来得及把手里装红酒的高脚杯放好。
酒杯沿着天鹅绒的帷幕滚落在柔软的羊羔毛地毯上面。
长长的走廊，白衣黑裤，头发高高盘起的女人，紧紧抓着穿着白色礼服短裙女人的手，在钢琴舞曲声中，脚步急促的走过一个又一个的房间。
“爷爷，”赵熹微推开门，赵老爷子还是第一次看自己素来沉稳的孙女这么冒失，他饶有趣味的看过来，就见平复了一下呼吸，语气却仍旧显得急促的赵熹微说道，“您要求我结婚以后才能完整的继承家业，对于我的结婚对象，有没有规定性别？”
沈秀在老爷子看过来的时候，习惯性地露出一个标准微笑。
同寻常人想象中威威严凌厉的掌权者不同，赵老爷子生了张和善的圆脸，头发都掉光了，整个脑袋光滑的像个卤蛋，他那双小而明亮的眼睛落在沈秀身上，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怪不得你对我给你挑的乘龙快婿都不满意，原来是早就挑好对象了呀……”
赵熹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激动之下，竟然把沈秀带了过来。
掌心的手有离开的趋势，赵熹微脑子一热，抓得更紧不说，还同沈秀十指相扣，像是为了刻意在老爷子面前证明什么一样，“对，爷爷，我的心很小，给了秀秀，就装不下其他人，你要让我去联姻，我做不到。”
说完这话，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沈秀聪明的没有拆赵熹微的台，而是同她一样，平静地看向笑容突然收敛的老爷子。
“你真的想好了？”老爷子问道。
“是。”
老爷子没说话。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在逐渐凝固。
“哈哈哈哈……”
赵老爷子突然大笑起来。
“我们赵家人多风流，就是每代都要出一个情种，我本来想，你们这一代的情种要落到谁身上，没想到竟然是你，哈哈不愧是我的乖孙，就是不走寻常路……”
他一边说话，一边给赵熹微竖了个大拇指。
“别在外面杵着了，进来坐吧，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我姓沈，单名一个秀字，沈秀。”
虽然没有和赵熹微提前协商，但沈秀的演技也是信手拈来。
她落落大方的在房间中坐下，姿态优雅，笑容镇定自如。
反倒衬的最先撒谎的赵熹微有那么些许的不自在。
“爷爷好，第一次见面太匆忙，没来得及给您准备礼物，我下次一定补上。”
“沈秀，好名字呀，秀外慧中，名如其人，沈小姐一看就是个好姑娘。”
赵老爷子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在意这些虚礼，“你肯来见老爷子就是最好的礼物啦！”
“小微之前被我用继承权压着，都不肯松口答应联姻，应该就是为了你吧……”
赵熹微急道：“爷爷！”
“你是怕我反对你俩的事情？”赵老爷子努力瞪大了眼睛，刻意显露出凶狠的表情，“你就这么看不起你爷爷我？我赵高赢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什么风雨没见过，不就是找了个女朋友吗？你要是早点把人带到家里来，哪有那么多事！”
赵熹微猛地转头看向沈秀，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她向爷爷询问能不能通过和同性结婚的方式获得继承权，其实是在卡赵老爷子话语里的漏洞，原本以为赵老爷子就算不雷霆大怒，也应该将她赶走改口补上这个bug才对，没想到赵老爷子竟然顺水推舟的承认了，开明的让赵熹微心中都难掩惊讶。
沈秀对赵熹微一眨漂亮的狐狸眼，示意她不用着急，眼下小小场面，她拿捏的住。
赵熹微老早就注意到和林埭一起来参加晚宴的沈秀。
不同于那晚初遇时黑色鱼尾裙的神秘，身着极简白色礼服短裙的她俏皮灵动，这么一眨眼，赵熹微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人用打火器小小的电了一下。
她的眼尾一下子就红了，甚至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沈秀习惯了小女孩们在她面前的羞涩，并未将赵熹微的异常放在心上，赵老爷子却是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如果说先前还有些许怀疑的话，此时两人之间那亲昵的互动，是骗不了人的。
尤其是他的孙女赵熹微……从他将赵熹微接到身边抚养至今，十几年里，他几时见过赵熹微露出这般娇俏的小女儿神态，十几岁时的青春期没有过，二十岁以后就更没有了。
当下这副模样，绝对是他此生仅见。
沈秀又陪老爷子说了一会儿话，直到老爷子露出疲态，两人才礼貌的起身告辞。
出了门，从没骗过至亲之人的赵熹微长长的松口气，“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决计无法在人老心不老的老爷子面前掩饰过去。
“不客气，”沈秀笑意盈盈，眼波流转间自有一股媚态横生，“小事一桩，只是我很好奇，关于老爷子提的建议，你怎么看？”
三人先前在屋内聊天，老爷子虽然没有明说，但三言两语之间，都少不了催促两人尽快结婚领证的急切，他的担忧很简单，趁他现在身体健康，赵熹微和沈秀早点结婚，可以早点正式从他手中接手赵氏集团，如果再迟，他的身体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失去对赵氏集团的掌控，许多事情都会变得复杂。
“我再想想……”赵熹微此时也在头疼。
一个谎撒出去，难免需要另一个谎来圆。
她不由得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沈秀，沈秀脸上的表情很快从看好戏变成了惊愕。
“……你认真的？”
“一事不劳二主，何况你在爷爷面前过了明路。”
赵熹微有些紧张，心跳甚至在不自觉地加速，但她还是说出了后面的话。
“我们结婚吧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