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牺牲
11月11日
凌晨一点07分
惠临医院门诊部空无一人，寂静要将这里淹没。
李澜坐在黑暗里，头靠在墙上，仰头盯着天花板，耳朵里戴着的耳麦那边静悄悄的。
根据安排，李澜手下的另外8名潜部成员，两人守在住院部一楼大厅，2人守在3搂，2人在5楼，其余楼层一层一人。李澜一个人在6楼，呆在陈炎的房间。
李澜紧闭双眼，手中捏着合金近战匕首。进入潜部多年，他早已习惯用其余感官去感受危险的临近。
别依赖自己的眼睛和直觉，这是李澜师父给自己的告诫。
“这个夜真的好长。”李澜有一丝自嘲。
回想起自己的一生，从一个普通的学生，到进入潜龙基地，在毕业时成为优秀学员，直到最后并列“潜部五子”，李澜感觉自己没有什么遗憾，甚至自己一直都是别人的追逐的对象。
只是自己，愧疚的人实在太多。
晚风袭来，窗帘被吹开，月光打在匕首上，刃光清澈如水。
“嘶~嘶”一丝轻微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
就像是在安静的太平洋上滴下一粒水珠，这声音希望自己被这漫长无尽的黑暗抹去，可是还是被李澜捕捉到了端倪。
敌意袭来！
睁眼，起身，李澜轻撩开窗帘，向下望去，整座城市陷入了沉睡。
这样的夜，杀完人后也不会有人发现。
李澜轻轻击打了两下耳麦，这是暗号。这八人都是李澜自己培养出来的近卫，对李澜的的暗语和指示无比熟悉。
耳麦对面一阵安静，安静，几秒后还是安静。
死一样的寂静，死亡的气息通过电流传达给了李澜。
这么快的速度，一楼的人就被做掉了吗？！有惊讶，有愤怒，又有一阵莫名的兴奋感。
李澜切回其余几层楼的语音。
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以往一样的两声击打声传回来，这代表，自己手下的人应该全部被咒灵会杀掉了。
李澜压下怒火，以最轻的步伐向门口靠去。
“砰”
午夜惊雷，一阵紫红色的雷电突然作响。巨大的声音震动让房间的玻璃都为止震动，透明的玻璃一片惨白，几万伏令人恐惧的高压打在惠临医院上空，让世界一下以为白昼降临。而后，闷热了一天的城市开始降雨。
病房门口，两个脚的影子在雷电降临的瞬间影子拉得很长，扯进了房间。
李澜眯起双眼，千钧一发之际，在门口人准备破门之时，手指急剧变化，蓄力于匕首之中，用力一掷。
门外的众人本来握紧了武器，准备在门口的人破门后杀进去。
但是靠近门口的两人突然失去了声音和动作，只见电光火石之间，木制房门瞬间炸裂。
那两人的脑袋就像充满气的气球被钢针扎破的瞬间，脑袋里的脑浆和鲜血四溅，空气中弥漫了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漫天的杀意。
在门口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个瘦长的身影已经从房间里闪出，食指与中指已经紧夹住匕首的握把。
夹在人群中的李澜，已经甩掉了自己的墨镜。此刻的他眼神凶狠如厉狼，挪转如鬼魅，双臂以一种及其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着，目光所至之人，匕首之锋必刺，无可阻挡。
一名反应还算快的咒灵会成员，心里恐惧陡然升起，那种感觉就好像在千万尺浪前挣扎。他手里运转，想生成咒力去防御。咒力释放的那一刻，人的感官就会比平时敏感百倍，那一刻身体会接受平时所不能接收到的更多信息，而死亡的痛苦也会被放大无数倍!
李澜没有给他还击的机会，匕首直直刺向了他的脖颈处。
他最先感受到的是自己如布料般的皮肤在何其恐怖的锋刃下下脆弱的皮开肉炸，大动脉喷涌而出的鲜血溅起来。
看见自己鲜血飞出的那一刻，那人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这是什么？
杀戮的盛宴吗？
当匕首挑破皮肤组织下的神经时，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让他完全失去了战斗力，他两眼一黑，完全看不见了世界。
匕首带来的气浪是巨大的，且这气浪也是锋利无比，在匕首刺入的一瞬间，气浪瞬间展开为利面，连带着将此人的人头削下。
以刀为笔，李澜在惨叫和鲜血中作画。连续的杀敌彻底刺激他的战斗细胞，此时的李澜就是在巅峰状态！
当李澜弯腰时，脊椎的骨节显得格外突出。全身的战斗状态被打开，后背的皮肤就是他他的感应器官。
匕首锋收回之时，李澜突然感觉背后一阵阴风袭来。霎时间，凭着本能的肌肉记忆，李澜脚尖一转，全身发力，瞬而整个身体在空中翻转起来。三根毒刺在距离李澜眼睛仅一公分的地方掠去，随后一下扎向后面的墙上。
接触墙体的一瞬间，三根毒刺化为浓黑的恶臭液体。
李澜皱眉，若是反应慢了一拍，此时想必早就被这阵偷袭给杀死了。
接着从黑暗里走出来了两个男人，一个魁梧的光头脸上一脸杀气，眼眶下的一条伤疤延长到嘴角，双手拇指戴着指虎。另一人，身材瘦瘦的，看到李澜安然无恙，满意地点点头，赞赏地说道：“不愧是有‘五子’之称的李澜，反应速度和爆发力，都不是常人所能及的。”
李澜注意到说话那人手里握着一个轮盘，轮盘边遍布刀刃，应该是此人掷出的毒刺。
“看来我今天是出不去了，真是难得咒灵会派出这么多人来执行这个任务。”说着，李澜拭去匕首上面溅起的鲜血，刀面映出李澜决然的眼神。
“你现在可以选择将那个男孩主动送到我们手上，然后弃暗投明。不然，你今晚面对的就不止是死亡。”卓文用手轻轻拨弄刀刃，微笑地看向李澜。
楼下数十名卓文的手下在等待，卓文明白，此时上下属只是白白送命，待会两人合力将李澜耗尽力气，将战局拖出去。然后让手下借机将病房目标带走。
“还有什么？”李澜暗暗夹住匕首，问道。
“还有死亡之前求死不能的恐惧。”
在卓文最后一个字刚出口之时，李澜作势，手上的匕首破风而出，直直的刺向前方两人，同时自己的身形也极速移动中，长长的外廊在李澜的的眼中似乎只有一步之遥。
只需005秒，他就能保证匕首可以插进对方的要害！
“乒”
高速飞行的匕首被东西击飞。
两片刀刃在李澜甩出匕首之时同时从卓文手指下滑出。
飞在前方的刀刃和匕首快速撞击在一起，一瞬间两两向相反的方向飞去。
紧接着，在第一次撞击发生后，同时飞出的第二根刀刃借着撞击时的视野盲区，急急划来，李澜躲闪不及，直接在喉咙下三公分出喇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卓文身旁的卡尔在李澜受到攻击之时，跑过去，握紧拳头，指虎蓄力，这个190斤的男人却使出了令人眼睛都不能捕捉到的拳击速度。
卡尔拳头上的指虎在昏暗中冒出强烈的电流，瞬间将指虎的攻击范围拉长，紫电直逼李澜的太阳穴。
“砰”，李澜一瞬间失去了重心，头在一瞬间遭受到了猛击，砸向阳台外，一头栽了下去。
卡尔觉得有些得意，也有些惊讶。
之前他还以为潜龙基地的人有多么不要命，多么厉害。现在李澜只接了自己一拳，就已经不省人事坠下去了。
然而……
他们迟迟没有听见李澜砸在地面上血肉模糊的声音。
卓文向下望去，之间平整的一楼花园上空无一人，别说尸体，连大片的血迹都完全不曾存在。
他心头一紧，连忙喊道：“卡尔，进病房，看看目标还在不在！”
卡尔与卓文奔进房间时，陈炎静静地躺在床上，旁边的点滴与心率仪，依旧认真地工作者。
卓文越来越感觉到不对劲，走进床边，用刀刃轻轻割了一下目标的皮肤。
没有鲜血流出！
代替鲜血的是，床上此人身体的不断淡化，慢慢的，陈炎的皮肤，组织，渐渐地变得越来越淡，最后消失在空气中。
这不是目标。
这是灵体！我们都被骗了！
卓文内心的恐惧不断被放大，回头望向外面。
此时，医院内部早已停雨了。取之的是，不断从地面向空中蔓延的白色方块。
这片白色的区域，隔开了外界的大雨，隔开了外界的黑暗，也隔开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李澜站在对面楼的屋顶，无言地望向天空中不断被侵蚀变小的黑暗，内心情感交杂万分。
无疆，展开了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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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0日
23：15
“我发现了。”李澜将手把眼镜向上顶了一下。
“为什么？”苏蔷心照不宣地问道。
“因为名字。根据调查，那个男孩以前一直是流浪的，社会档案上根本查不到他的身份信息，也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你怎么刚才一开口就是陈炎。除非，他早就醒来了，然后开口告诉了你。”
“这么多年，你还是以前那个样子。”苏蔷有些感慨
“你倒是变了很多。”李澜欲言又止，他想劝劝这个女人，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放弃了。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准备把他送出去吗？套中套？”
李澜轻轻叹了口气，“置之死地而后生，现在别告诉你那些队员真正的计划。”
“只有真正抱着赴死决心的人，才会有活下来的希望。”
“那你呢？”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苏蔷指尖微颤，眼眶中似乎有东西要涌出来。
李澜回头靠在栏杆上，打开手机，低头看了看屏幕上一个笑颜如花的女生的照片。
女生的照片映在他的墨镜上，他似乎正在用尽毕生最后的力气去记住她的模样，那是她最美的样子。
“他们的目标肯定更多就在我身上，我不能和你们一起走。我会拦住他们的。”李澜低头笑了笑，努力表现得让苏蔷安心。
苏蔷没有再问下去李澜该怎么去拦住咒灵会，她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这才是李澜呆在医院里的根本原因。在空间咒术上，苏蔷不可能达到李澜那样的地步，不然那一晚，她也不会开车撞到陈炎。
无疆领域释放的时候，除了施术者自己，任何人都打不开这个空间。而且随着时间的延长，最终连施法者自身也走不出去。
“所以你当时才会对我说，没有机会见到乔珊吗？”苏蔷转过头来，看向李澜棱角分明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