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其实事情很简单，我不过是唱了一出空城计。”曾不微微一笑，“我将城中的妇孺都动员起来，安排她们穿上军装，拿上兵器，站在城墙上。又安排人在城墙上插满旗帜，点燃篝火，还架起两座战鼓，不停敲着。夜里，视线不佳，易军将领看到这种‘人山人海’情况，估计判断不准城里的状况，担心这是诱敌深入之计，不敢贸然进攻，便驻足观望。到第二日早上，易军不再观望，排兵布阵准备攻城。我立即把城门打开，站在城门口，笑着对易军招招手，让他们快快进城用早膳。我这样故弄玄虚，又让易军将领起了疑心，反而下令停止攻城。我佯装生气地说，你们不进来？那我就把城门关了！然后把城门关上。这样又过了一个时辰，易军将领还没思索好要不要攻城，殿下您就到了。”
“果真是锦囊妙计。”言域忍不住拍手赞道。
“如此智谋，可为大将之才。”蒋溪也赞道。
“姐姐不仅武艺过人，还聪慧绝顶，简直就是我们女子的骄傲。”蒋杭眼里满是崇拜的光芒。
虽然曾不把事情经过轻描淡写带过，但众人皆明白，这其中凶险异常，一个不小心，就要赔上一座城池和满城的百姓。大兵压境，守军又离城而去，当时屯文城中必定是人心惶惶不安。曾不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仅稳住了妇孺惶恐不安的心，还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想出应对之策，将她们动员起来，让她们能够按照她的计策行事，实属不易。在易国准备攻城之时，胆识过人打开城门，独身一人站在城门口迷惑敌人，如此胆识，实在令人不得不赞叹。
“殿下和蒋姑娘过誉。”曾不笑了笑，并没有居功自傲。
“屯文镇能够毫发无损，曾姑娘功不可没，我定会禀告陛下，给曾姑娘记上一功。”有功必赏是言域原则，他打定主意，立即向未帝递上奏折，为曾不请功。
是曾姑娘而不是罗夫人，言域认为这样果敢的女子，不应只站在丈夫的身后。
“那殿下要给姐姐记得功可多了，姐姐往日，可给姐夫出了不少好主意，帮了姐夫不少忙。她之前……”小姑娘听到言域要给曾不记功，急忙要把曾不以前的功绩也一一告知言域。
“泉儿，不许胡说。”曾不出言制止了她，又看向言域，“殿下，易军虽然退去，可难保不卷土重来，我们要马上商议一下如何布防。”
“好。”言域立即表示同意，还请曾姑娘带在下查看一下城墙。
“好，殿下请。”曾不将手中的长枪递给小姑娘，领着言域蒋溪登上城墙，详细介绍城墙的构造，解说何处适合布防，何处适合攻击。
言域认真听着，时不时提出自己的疑惑和建议，三人绕着城墙走了好几遍，初步拟定一个布防方案。言域按照方案，将带来的三千名骑兵安排到城墙上布防。
屯文的胜利很快传遍未国。
胜利是最好的良药，边关将领和士兵都重拾战斗的信心。
屯文的胜利意义重大，这是易国入侵半个月以来，未国取得的第一场胜利。这场胜利终结易国的不败战绩，打击了易国如入无人之境的嚣张气焰，鼓舞了被失败阴影笼罩的未国军民，坚定他们抵御外敌的决心。同时，保住了屯文，便是保住了东侧边界的交通大动脉。未国的军队可以以屯文为坚固的据点，稳步向前推进，一步步收复失去的城池。
尤其是这样重大胜利不费一兵一卒，是一个聪慧果敢的女子以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化解一座城池的危机。这简直是奇迹。
曾不这出巧妙的空城计，随着屯文胜利的军报一起传回未水皇宫，传遍未国大地。
未帝在读到屯文胜利的军报时，大声说了一句‘好’。百姓在听到曾不一人对抗近万敌军的故事时，即惊讶又赞叹。说书先生很快将曾不智斗近万敌军的故事改编，搬进各大茶楼饭馆的说书台。说书先生声情并茂讲述着，听书的百姓聚精会神地聆听着。
未国女子了不起的新认知极大冲击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旧观念，未国百姓进一步意识女子有不亚于男子的智慧，对国家的贡献，与男子也不差分毫。
曾不巾帼不让须眉的事迹，极大振奋了未国的女子们，不少女子甚至打起包袱，前往前线抗敌。
次日响午时分，罗一司率军回到屯文，第一时间到县衙拜见言域。
“临州的战事如何？”言域问道。
“易军本来攻势甚猛，听闻殿下率军到了屯文，击退屯文的易军，便吓破了胆，收敛了攻势要撤退。我们趁势出击，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罗一司快速汇报战况。
“好好好。”言域连续说了三个好，连续多日，都听到未国战败丢城的消息，总算听到一场胜利，他心情十分畅快。“罗参将，立即召集临州屯文临近城镇的将领前来，我们要商议一番如何反攻，将丢弃的城池夺回来。”
“末将遵令。”罗一司应道，又行了一礼，走了出去。
两个时辰后，数十名参将齐聚屯文县衙，围着地图，就反攻计划出言献策。
“殿下，末将以为，应道顺着万全江而上，先收复万州。”一名四五十上下的高姓中年参将提出看法。
“不可，万州城池过小，粮食不多，即使收复，也很难为部队提供粮草供给，成为稳定的后方。不如先收复令州，令州百姓众多，粮草也充足，攻下令州后，可以以令州为稳定的后方，继续往前推进。”一个年纪二十出头的宋姓年轻参将反对，并提出自己的建议。
“令州虽好，可是敌人驻军众多，且城墙坚固，易守难攻，会极大的拖慢收复其它城镇的进度。万州面积小，守军也少，且城墙低矮，收复难度较低。而且一旦收复万州，可以极大鼓舞士兵的斗士和增加百姓对军队的信心。为下一步收复其它大镇打下良好的基础。”中年参将进一步解释为何要先收复万州，阐明其先易后难的战略思想。
“攻下令州虽然艰难，但是一旦攻下令州，必将极大打击易军的士气，其它小的城镇兴许都会不战而败。反而加快收复国土的进程。”年轻参将的战略思想与中年将领相反，他主张先难后易，先啃下硬骨头，其它必定迎刃而解。
其它参将也陆陆续续发表看法，有支持先收复万州，也有支持先收复令州。
“这样吧，大家来投个票，支持高参将先收复万州请站在左边，支持宋参将请站在右边。”言域提出一个解决纠纷的惯用办法。
大约三分之二的参将站到了右边。
“少数服从多数，我们先进攻令州。”言域一锤定音定了调，“请宋参将详细叙说进攻令州的计划。”
辛王殿下在蹴鞠场是领导者，他决定从哪里进攻，何时进攻，由谁发起进攻。但是在战场上，他可以说是门外汉，一无所知。专业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他一方面从未来过边界，对边界的地形和形势并不熟悉。另一方面从未带兵打仗，对排兵布阵知之甚少。所以，由他来制定作战计划，很可能会因为“纸上谈兵”导致战局对未国不利。他来前线的目的，一来是以皇子和蹴鞠英雄的双重身份鼓舞前线军民的斗志和信心，二来，便是在将领们对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出现分歧时，采用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居中裁判。真理不一定掌握在多数人手里，但是多数人做出的决策，如果到时候行不通，总有多数人可以本着将功补过的精神，积极寻找解决办法。这可能不是个好办法，但就如战事突起，未帝把对战场一无所知的他派到前线一样，实在是矮子里面拔将军-短中取长的权宜之计。正所谓没有最合适，只有更合适。
“令州一战，至关重要，我建议，集合边界目前一半的兵力，集中进攻令州。同时，设法派出探子潜入令州城内，与令州的官民取得联系，设法里应外合攻击易军。”自己的作战思想得到通过，宋参将倍受鼓舞，详细说出自己的计划。
“诸位觉得宋参将的计划如何？可有需要补充改进之处。”言域看向其它将领，询问道。
“城墙内外同时部署，宋参将想得很全面，我认为可行。”虽然自己的作战战略被否定，但高参将并没有因此愤愤不平，对于宋参将的作战计划，第一个表示了认可。
“令州易守难攻，确实需要大量的兵力。但如果将一半的军力用于收复令州，其它城镇的守备力量将有所减弱，必须建立联动机制，万一有易军进攻其它城镇之时，可以相互支援。”有将领思维很敏捷，立即想到大量士兵调往令州，会令其它城镇兵力空虚，必须做好部署，提防易军乘虚而入。
“没错，此建议甚好。此次收复令州，宋参将为总参谋，负责兵力的调配，请诸位做好兵力的分配，将手下现有的一半兵力交给宋参将。诸位只靠一半兵力守城，想必会捉襟见肘，请大家设法克服困难。如果其它城镇受到攻击，诸位必须要火速支援。”言域肯定这名将领的建议，并作出相应安排。
“现在令州城门紧闭，探子潜入城内不易。我建议，在攻城之时，将探子编入攻城梯队，安排士兵负责掩护探子登上城墙，趁守军不备潜入城中。”有将领就如何安排探子潜入令州提出细致的计划。
“我看可行，请宋参将再把此计划再细化一番，选出精明能干的探子，再挑选身手敏捷的士兵，设法神不知会不觉把探子送进令州城内。”言域立即就将领的建议指示宋参将做出安排。
“我建议……”
“我认为……”
……
立即有不少将领接着提出自己的建议，言域海纳百川听着将领们的建议，觉得可行，便交代宋参将记下来，好好落实，觉得不可行，便交代宋参将与众人再议一议。
言域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他可能勉强能算得上是蹴鞠天才，但绝对算不上军事天才，不可能未帝突然给他委任一个征战大将军，他就突然间打通任督二脉成为一名战神，对攻城布防无所不精，一跃超越这些在边疆守卫多年的将领，在作战会议了侃侃而谈自己天衣无缝的作战计划。他在作战会议上的作用更多是镇场、倾听和统筹。让这些将领们不会因为意见不合吵起来，让将领们提出的建设性作战计划得到通过和顺利执行。
经过一个时辰的讨论，众将领初步拟定了作战计划，便离开了屯文县衙，去具体执行作战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