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外头的确热闹, 昨天还不可一世的孙大娘这会儿哭的头发散乱好不凄惨,显然昨天被庞金花打的那两巴掌起了作用, 半张脸都肿的非常难看,庞金花可最喜欢痛打落水狗了,看着她这样不由笑了,“大妹子,你这是干啥啊,不过年不过节的哭啥啊,多晦气啊。”
孙大娘脚边还有一个硕大的包裹,显然是孙大娘的行李了, 而孙大娘此刻就坐在那儿抱着南边的树哭嚎, 说什么都不肯走。孙强冷着脸看着,伸手去扶他娘,“娘, 您就别为难儿子了行吗?”
孙大娘抬起头来看着儿子伤心道, “强子, 连你也嫌弃娘?是不是林红梅跟你说了啥,你宁愿信一个外姓人也不肯信你娘?我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你长大我容易吗我,现在你长本事了, 是工人了有老婆孩子了,日子过好了,你嫌弃你娘了。”
说着孙大娘想到这些年为儿子的付出悲从中来, 眼泪鼻涕的糊满了脸,“你良心是被狗吃了吗?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
被自己亲娘指着鼻子骂,孙强脸上自然不好看。
看热闹的人那么多,可真的就只是看你热闹,没一个上前说句好话, 甚至说一声让孙强再去求求厂里领导这话的都没有。
很显然,孙大娘已经惹了众怒,大家伙就没一个稀罕她的,都盼着她赶紧走人呢。
孙强脸色难看,他瞥了眼在门口冷冷看着这边的妻子和女儿,心情不由烦躁,“早知道今日您何必当初,好好的日子您不过,跟这家挑事儿跟那家挑事儿,现在还挑到领导跟前去了,现在桂兰表姐因为你也被停职了,你先想想回去怎么跟我大舅说这事吧。”
孙大娘顿时一愣,“她咋了,我咋了,我干啥了,她下台关我啥事儿。”
看她这样孙强也不争辩了,把他娘的胳膊从树上扒开,直接将人背了起来,还不等找人帮忙,刘大娘和张嫂子忙上前将大行李袋给他递了过去。
孙强心口堵的慌,说了声谢谢,目光瞥了眼孙家的门就走。
哪知孙大娘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拼着最后一口气挣脱开来,一屁股摔在地上了,也不管屁股疼的事儿,爬起来就朝俞晴那边跑去。
“小贱人,都是你害我,我弄死你。”
老太太跑的飞快,动作麻利,眼瞅着就到了俞晴跟前,其他人忙朝这边跑来,孙强吓得魂飞魄散也跟着朝这边跑来。
俞晴忙拉着庞金花进院子,在孙大娘到跟前的时候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这样的疯子对上也没啥好事儿,万一挨着了沾着了再碰瓷可咋办。
孙大娘在外头疯狂的踢门,“小贱人你给我开门,我今天不弄死你我。”
俞晴和庞金花把门拴上,俞晴道,“大娘,您自己犯了错到现在都不知道错在了哪里,您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门前叫嚣,你信不信等你走了我就去找厂里举报,说你儿子不看好自己的娘对他人非打即骂,我看他还怎么混的下去。”
“你敢。”孙大娘咬牙切齿,她恨毒了俞晴,觉得这一切都是俞晴招惹出来的,她现在恨不得撕碎俞晴的嘴脸。
孙强这两天简直烦透了,这是自己的亲娘,他能不站在亲娘这边吗?
可昨天傍晚亲娘直接抓了工会主席一脸的血印子,还惹出那么多事儿来,哪怕他求情,厂里的领导都不肯松口了。
“你们在干什么?”
冷不丁的,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冰冷的声音,孙强和孙大娘回头,就看见陆青柏满脸寒霜的站在离着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旁边还放了一个大行李袋,显然是出车回来了。
孙大娘心里一突,突然就到,“你媳妇偷人不算还欺负人……”
她话都没说完,就见陆青柏突然抬脚踢在身后的树上,小腿粗细的树咔嚓一声断了,倒在地上。
孙大娘被吓得不敢说话了,双腿开始打摆子,□□里更是滴滴答答的,一股尿骚味儿弥漫开来,孙强也呆呆的不知作何反应。
门内的两人听见动静拉开门,看见陆青柏的一瞬间,俞晴的心总算松了下去,“青柏。”
陆青柏朝她们点点头,目光看向孙强,“孙师傅,你们在干什么?”
孙强看了眼那断裂的树干,觉得腿骨有些疼,他抿了抿唇,呐呐开口,“我们……”
俞晴开口道,“他们欺负我。”
陆青柏死死的盯着孙强,然后说,“道歉。”
孙强拉着孙大娘站起来,走到门口,孙强说,“小俞同志,我代替我娘说声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你娘。”俞晴看着他说,“当然你也得说对不起,毕竟她是你娘,那大娘呢,您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吗?刚才不还再跟我男人败坏我名声,企图挑拨我们夫妻的感情吗?”
孙大娘猛地抬头瞪着俞晴,眼神像要吃了她一样。
俞晴委屈的看陆青柏,“她还不服气。”
陆青柏提起行李袋到了门口将行李袋扔进去,看了眼孙大娘,孙大娘腿一哆嗦,扶着孙强小声道,“对不起。”
孙强赶紧背着孙大娘,然后说,“改日我亲自登门道歉,我先送我娘回乡下了,对不住了。”
说完孙强背着孙大娘提着行礼飞快的就往外头去了。
看热闹的见陆青柏回来了,七嘴八舌的把这两天的事儿说了,陆青柏越听脸就越黑。
不过是走了一天多,竟然发生这么多事儿,也多亏了他娘恰好在这儿,不然俞晴自己在家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陆青柏进去将院门关上,上下打量俞晴一眼,说,“没吃亏?”
俞晴和庞金花相视一笑,摇头说,“没吃亏,吃什么都不能吃亏。”
陆青柏没笑,转而提着行礼进去了。
进了屋,陆青柏洗手洗脸,庞金花瞅着也到了午饭时间了赶紧去准备午饭。
屋里只剩了俞晴和陆青柏,陆青柏说,“真的没吃亏?”
俞晴张开胳膊转了一圈,“没吃亏。不过昨天见识了娘打架的样子,可真是英勇。”
对自己娘陆青柏自然了解,忍不住应了一声。
他目光瞥了眼在外头忙活的庞金花,然后走到卧室朝俞晴招手,“过来。”
俞晴以为他有事儿就跟着过去了,谁知才进去整个人就被拉进怀里。
男人的身上有淡淡的汗味儿,但并不难闻,俞晴趴在他胸前忍不住笑,“我真没事儿。你也看到了,孙大娘被孙强送回乡下去了,其他人都还挺好相处的,以后不会有事的。”
“嗯。”陆青柏说,“但还是小心点好。”
他顿了顿,“要不我跟娘说说让她多住些日子?”
俞晴想了想说,“算了,娘出来的急估计也惦记家里,等以后她乐意来了再说吧,我出门少,不会有事儿的。”
话是这么说但陆青柏是真的不放心。俞晴生怕他再继续说这话,赶紧出去给庞金花帮忙去了。
庞金花见俞晴进来,就往外撵人,“去跟老三说说话去,急着过来干啥。”
“说话啥时候不能说啊,我还舍不得娘想跟娘多说说话呢。”俞晴说着麻利的把面揉成团又擀成饼然后贴到锅沿上,“娘,您说孙大娘她到底图啥啊,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闹腾。”
庞金花往灶里添根柴,然后叹气说,“这样的人还少吗?说是为了要孙子,可孩子都怀上了又生生给闹腾没了。”
说着她冷哼一声道,“我瞅着那媳妇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对孙婆子这样的人就该来一次狠的,她也就不敢了,欺软怕硬。”
俞晴想了想说,“我听着意思,孙师傅是站在他娘那边儿的,这样的话就算林红梅想反抗也是孤立无援。可我又总觉得,一个母亲过成这样也挺可悲的,就为了维持婚姻让自己孩子跟着吃苦?”
庞金花摇头说,“不管了,爱咋地咋地,日子长着呢,兴许没那老婆子了孙家这日子也就安稳了。”
中午吃了饭,庞金花就要回去了,陆青柏要送,庞金花怎么也不答应,最后没法子,陆青柏骑车将人送去了车站,给买了车票送上车这才回来。
到了家属院门口,陆青柏与孙强恰好碰上,孙强害怕陆青柏,抬头看了他一眼飞快的将头低了下去,然后快步先进院子了。
陆青柏也没言语走在后头,到了家门口时原本已经进了家门口的孙强又退了出来,看着陆青柏低声道,“陆青柏同志……”
陆青柏抬头看他,“孙师傅有事儿?”
孙强想了想说,“你不会因为这事儿怨恨我吧?”
“怨恨你?”陆青柏似笑非笑道,“做错了事就该做好被怨恨的准备,不是吗?而且受了委屈的是我妻子,我没有权利替她原谅或者埋怨哪个人。”
到了这地步居然还说这话,是想让他说声没事儿吗?怎么可能,哪怕他不在,只听着经过也知道他媳妇受了多大的委屈,总不能对方说一句软话就全都抵消了,他没这权利替俞晴原谅对方。
目的被戳破,孙强面色涨红有些不自在,心里却是埋怨陆青柏不给他面子的,他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对,对不住了。”
说着孙强便将门关上了。
陆青柏也没多管,转身也推门进去了。
俞晴正拿了一把青草喂鸡,见他进来,笑着问道,“娘坐上车了?”
陆青柏点头,在她身边蹲下,“没看看我带回来的东西?”
俞晴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呢,等你一起。”
说着鸡也不喂了,把草都扔老母鸡跟前拽着陆青柏就进屋看带回来的大行李袋了。
陆青柏东西带的很全,干的海带、扇贝丁、哈喇丁,还有一些大海米,俞晴眼睛都亮了,激动道,“青柏,你可真厉害,就出去这么一天多就能弄这么多东西回来。”
“多吗?”陆青柏说,“在墙那边还有一些,里头各种东西都有还有一些晒干的咸鱼。”
“还有?”俞晴简直不要太惊喜,“你是想等天黑再拿回来?”
陆青柏点头,“虽然大家都带东西,但是一下子弄太多就太打眼了些,像眼前这些只说分给亲戚朋友就没什么了。剩下的那些也有差不多这些,等天黑了,我爬墙过去拿回来就成了。”
俞晴打开牛皮袋捡了一粒海米吃了,乐呵呵道,“真香啊。你可真厉害,在烟市也能买来这些,是海边的人偷着卖的吗?”
后世的时候他们农家乐虽然也能从海边渔家直接进货,但跟眼前如此纯天然香味的却是没有的。
陆青柏摇头,“不是,是以前的战友送的,在战场的时候我救过他一命,正好去那边去看了看他,结果就给我弄这么些东西。不过我给他留了钱,以后说不准还能去,少留一些分分,剩下的我拿黑市去卖了得了。”
东西很多价格很便宜,俞晴高兴道,“其实我们少卖一点也行,现在天还不算热,我想包些大包子去黑市或者工厂门口去卖去,还能多换点钱。”
陆青柏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没放弃卖包子的生意,他有心想阻止可又不知道怎么说,而且他能在这里呆多久也说不定。
有些事不是他不说,而是不是时候,毕竟牵扯太大,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见他没搭话,俞晴知道他不放心自己,于是说,“你不是说你回来的时候带我踩踩点,确认没危险了咱再去行不?你放心,我也不贪多,每天就做五十个包子,去卖完就回来,成吗?”
陆青柏只看着她还是不说话,俞晴急了,“我总不能在家就洗洗衣服做做饭吧?”
陆青柏忍不住笑,“不好吗?我养着你。衣服你可以攒着我回来洗,你只管喂饱自己就成了。”
俞晴撇开脸,“不行,女人手里没钱心里慌张。”
“我钱和票不都给你了?”陆青柏拉着她站起来,想了想说,“现在政策不明朗,我又经常出远门,我实在不放心你去黑市冒险。”
俞晴看着他没吭声,过了一会儿她失笑道,“衣服你洗,饭你做,我只管在家老老实实的等着你养我,那我和一个废物又有什么区别。等着你回来上炕满足你的需求,再生几个孩子,看孩子照顾孩子,做一个女人都在做的事情吗?”
她看着陆青柏火气越蹿越高,这让她想起了上一世她的生活,因为她有心脏病,所以她的母亲什么都不让她做。做饭不行,洗衣服不行,出去逛街不行,甚至生气这样的事情都不行。
她要像一个木偶一样待在家里,等着妈妈来关心她体贴她,给她各种她不想要的爱和关注,还得看着她因为父亲的事唉声叹气。
穿越过来的时候俞晴并没有多少伤心难过,甚至因为身体的健康和原身的设定觉得有了转机。她想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会哭会笑,能跑能跳。以前有多羡慕其他姑娘的肆意潇洒,穿过来时就有多兴奋。
如今的环境的确不好,但她却知道大环境已经在向前发展了,让她待在家里就侍弄那一只老母鸡和那点地,日日盼着他回来,那这日子和前世又有什么区别。
陆青柏说了这些没料到俞晴反应会这么大,他看着俞晴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他不是善于言辞的男人,面对这样的情况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俞晴,半晌才开了口,“你明知我不是这意思。”
俞晴笑了起来,“那你什么意思,你说我听着。”
至于听不听的进去那就不好说了。
陆青柏看着这样的俞晴眼前就浮现出年初在临市时俞晴跟俞建设夫妻要钱时的情景,他微微垂眸失笑道,“你怎么这么犟呢。”
俞晴挑眉,不是很赞同这个说法。这跟犟没什么关系。
陆青柏叹了口气,解释说,“现在环境就是这样,黑市看着热闹,可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红袖章,你若出了危险,我能不心疼?”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的意思也不是要阻拦你,还是和之前的想法一样,等我回来,我带你一起去,行吗?黑市看着能赚钱,但太危险,你就听我一回,我在家的时候咱们就去,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在家等我行吗?等日后局势明朗了,我肯定不拦你,好不好?”
陆青柏的声音沉稳又带着安抚,俞晴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她其实就是看多了年代文中靠着投机倒把发家致富的了,完全忘了时代的局限性,若投机倒把这么容易,大家又怎么可能过的这么苦。
俞晴有些遗憾,看来她一脑门子热真的不可取,陆青柏从十几岁就在外头,肯定见识比她这个半吊子要强的多。
那就听他的?
似乎看出他的犹豫,陆青柏将她揽进怀里,低声道,“我人都是你的,钱和票更都是你的了,对不对?”
俞晴还是头一回听见陆青柏说这样的情话,顿时老脸一红,竟有些害羞了。
俞晴忍不住笑了声,“好吧,我听你的。”
虽然俞晴明面上答应了不去黑市听他的,但陆青柏也担心在他不在的时候俞晴再偷偷去,于是便说,“明天我不用太早去单位,咱可以包一些我跟你去看看。”
黑市自然不如传闻中那么好,陆青柏希望俞晴去一次之后能长记性,知道害怕。
俞晴顿时高兴起来,“行。”
那就先和他去看一次,万一不行那她也别纠结了,老老实实等着高考吧。
家里包大包子的材料不是很够,俞晴说,“看来得去趟副食店。”
“我跟你一起去。”
俞晴便在门口等他,一抬头就看见隔壁孙家的院门开了,林红梅领着一个小女孩出来了,小女孩原本还说着话,在看见俞晴的时候迅速的将笑容收了,怯怯的躲到林红梅身后去了。
林红梅朝俞晴微微颔首又拍了拍孙晓玲的脑袋安抚道,“晓玲别怕,那个阿姨是好人。”
孙晓玲听了她妈的话怯生生的看了俞晴一眼,小声喊道,“阿姨好。”
俞晴朝她笑了笑,“你好。”
小姑娘喊完又躲林红梅身后去了。
娘俩锁了门出去了,陆青柏推车出来,“隔壁的?”
“嗯。”俞晴这会儿都不想理他,可待会儿买面粉和猪肉还得这男人拿语气便软了些,“娘俩出去了。”
来这边几天这还是俞晴头一回见林红梅和孩子出来,显然之前是被孙大娘拘在家里拘的很了。
到了粮站买了面粉又去副食店买了肉和豆腐,陆青柏还特意去买了一斤大白兔,回来的路上就塞给她一颗,“吃着,省的无趣。”
俞晴接过来吃着,奶香味儿很快在口腔里蔓延开了。甜甜的奶糖让人心情变好,俞晴看着陆青柏的时候又开始想这男人的好。
这个男人一开始的确不如其他男人嘴甜说让她开心的话,深知一天连话都没几句,但似乎真的很可靠。
俞晴忍不住偷偷瞥了他一眼,陆青柏捕捉到她的视线,“怎么?”
“没,觉得你特别帅。”俞晴嘿嘿笑了笑,“长的帅还心疼老婆,你可真是个优质的男人。”
陆青柏耳朵都红了,俞晴继续夸,“下乡这几年就没见过比你更好的男人。”
说着俞晴拿了一颗大白兔塞他嘴里,“来甜甜嘴,以后多说点好听的话。”
陆青柏冷不妨被塞了糖顿时皱了皱眉,他不是很喜欢吃糖,但这颗糖似乎又格外的不同。
走了一会儿俞晴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她还以为她看错了,忙推了推陆青柏说,“你看那是不是常新军?”
陆青柏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真是常新军。
旁边站着的正是赵晓曼,只不过他们此时正与一个中年男人从国营饭店出来,那男人俞晴不认识,陆青柏却认得。
俞晴疑惑道,“他们怎么来县城了。”
“走吧,跟咱们没关系。”陆青柏只当没看见,一直到了家属院门口的时候才说,“他们旁边的中年人是运输公司负责车辆调配的主任。”
俞晴原本没在想这事儿了突然听他这么说顿时惊讶,“他们怎么走一块去了?难道常新军也想进运输队?可、可你是退伍安排进来的,他凭什么进来?”
说着这话俞晴又想了想,若是以前依着常家的家底儿最多能送到公社干点事儿,跟县里的运输公司可搭不上边。但常家不可以,赵家不一定不能行。
别忘了她舅舅可是临市纺织厂的生产主任,虽说关系在临市,可南沂县也有纺织厂,难保双方不认得,只要肯花钱再找找关系,说不定真就能成了。
只是常新军进城进工厂可以,哪怕进运输公司也可以。但俞晴一想到这事儿就觉得膈应。
常新军要是进运输公司了,那依着赵晓曼的性子和她舅舅的德性,还能让赵晓曼自己在乡下和乔翠华打架?
俞晴觉得牙疼,“要真这样,赵晓曼也得来这家属院住,那我跟她岂不是又对上了,我可真是看够了她那张柔弱不能自理的脸了。”
但这事儿也只是他们的猜测,哪怕是真的他们也没本事让运输公司将常新军拒之门外。现在情况就这样,进城当工人难,可有钱有关系了干啥都不难。
而在国营饭店门口,赵晓曼也看见了俞晴和陆青柏,俩人并肩走在一起的样子实在是太碍眼了。
常新军瞥了那边一眼,伸手拉了赵晓曼一眼,“晓曼,高主任和你说话呢。”
赵晓曼回神,脸上又挂上得体的笑容,“高叔叔,那麻烦您了,改天一定登门拜谢。”
高主任摆手笑道,“朋友的朋友那咱们就是朋友,说多了就太客气了,说不定以后你们住家属院咱们还能成邻居呢。”
双方道别离去,常新军推着自行车问她,“你看到陆青柏了?”
赵晓曼停下脚步看他,不高兴道,“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常新军见赵晓曼不高兴了,叹了口气说,“晓曼,我不知道你今年到底怎么了,我们过去那么多年的感情你说丢就丢,这些我也不说了,现在咱都结婚了,你肚子里也有我俩的孩子了,咱们就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好好过日子?”赵晓曼冷哼一声,“行啊,你回家先说服你妈让她答应我也跟着到县城来,否则我能说服我爸把你弄县城来,也能说服他把你丢回去。”
“是,我知道。”常新军松了口气说,“这事儿肯定要说,到时候我去说就行了,回头你也别和她犟,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和她一般见识,剩下的我来说。”
赵晓曼好歹高兴一点了,想到之前俞晴和陆青柏走在一起的样子她就觉得窝火。她要家世有家世,要容貌有容貌,嫁的男人也不比陆青柏差,这日子怎么也不能比俞晴差了的。
陆青柏不是在运输公司吗,那她也让常新军到运输公司来了,谁更有出息就走着瞧就是了,总不能高中毕业的常新军还比不上初中毕业的陆青柏吧。再有两年就能恢复高考她还得考大学呢,到时候就俞晴那个土包子想跟她比也不行了。
俞晴可不知道自己又被赵晓曼盯上了,她现在忙着呢。
到家之后先把海带和扇贝丁用水泡上再准备晚饭,等吃了晚饭又开始和面揉面,陆青柏见她忙,默不作声的将面团拿过去揉了起来。
见此俞晴线去把豆腐切成丁又用热水烫了放到油锅里将豆腐丁炒的金黄,然后盛出备用,再将买的五花肉切成丁备用,白菜剁碎撒上盐攥出水分一边放着。
等海带和扇贝丁泡发了俞晴便开始调馅儿。
头一回准备,俞晴也不准备多了,就两种馅儿,一种是海菜豆腐,另一种是猪肉白菜扇贝丁馅儿。两种馅儿都用上了从烟市带回来的干货,俞晴在以前的时候跟着大师傅学过,扇贝丁不仅做包子好吃,做饺子馅儿味道也是一绝。
眼瞅着时候也不早了,俞晴去灶上烧了一锅水,将灶房门一关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澡。
陆青柏就站在院子里,听着灶房里哗啦啦的水声,他想了想这两天俞晴说过的那些话。
很显然,俞晴的想法跟他甚至跟他认识的那些女人想法都不同,她想独立,哪怕是一块钱她也想凭借自己的努力赚钱。
的确,外头现在还不安全,就是他出去也得小心翼翼,她一个女人更加的艰难。
可她不知道艰难吗?肯定是知道的,她能鼓足勇气去走出这一步,作为她的丈夫非但没支持她反而给她泼冷水,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正胡思乱想着,俞晴推门出来了,见陆青柏在院子里以为他等着洗澡,便说,“锅里还有水。”
“嗯。”陆青柏看了她一眼,然后说,“其实你也很好。”
俞晴意外的看他,“什么?”
陆青柏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他看着眼前的女人觉得说出这三个字也没什么难的,他说,“你真的很好,最开始的时候因为那些误会让我对你有了偏见,可我发现你真的很好,有些后悔没早点回家探亲跟你结婚。”
俞晴幽幽道,“你早两年回去探亲咱们也结不了婚的。”
“为什么?”陆青柏微微皱眉,非常不理解。
俞晴瞪眼,“我现在才十九,两年前十七都不够结婚的年龄,你想知法犯法吗?”
陆青柏:“……哦。”
俞晴虽然凶巴巴的,可陆青柏能说出这些话令俞晴很意外,原书中陆青柏毕竟只是个配角,只作为女配的丈夫出现,书中描写陆青柏沉默寡语、不善言辞更不苟言笑,与他的婚姻中俞晴哪怕嫁了也是不甘心的,后悔的。直到后来日子越来越好,俞晴也没给过对方一个笑脸。一场婚姻不像爱情的结合,反而只是俞晴对抗与赵晓曼攀比的工具。
其他的情节俞晴记得并不清楚,可唯有这一段话让她记忆深刻。
她不知道原书中那个男人到底怀着怎么样的心思去维持婚姻的。
但在这一刻她明白,这个男人是爱她的,是努力理解她的。
俞晴才洗了澡,头发还湿漉漉的,但因为用热水洗的小脸被水汽氤氲的格外娇嫩。陆青柏看的有些口干舌燥,想到自己才说过的话,他的脸蓦然就红了,他连忙转身,“我去洗澡。”
灶房的门关上了,俞晴想着刚才他脸上的薄红,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她拍拍门里头的声音停下,俞晴笑着说,“你一直不都是洗凉水澡的吗?”
里头突然水声哗啦,陆青柏说,“偶尔用热水一样。”
俞晴忍不住笑了一声,木头门并不严实,俞晴趴在门缝上往里头瞧,“帅哥,我在屋里等着你哟。”‘’
说完这话俞晴心情大好的回屋去了。
陆青柏低头看了眼大兄弟眉头皱了皱加快了洗澡的速度。
因为黑市半夜四点就开始,所以躺下睡了没几个小时,俞晴就睁开眼了,打开手电筒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俞晴不敢再睡,直接起床准备包大包子了。
陆青柏跟着坐起来将她摁下去,“你睡会儿,馅儿都是调好的,我去包。”
俞晴有些意外,“大包子你也会包?”
“会。”陆青柏说着麻利的穿上衣服出去洗漱了,俞晴在被窝里赖了一会儿床也跟着起来洗漱了。
简单洗漱过后夫妻俩就开始包了,先包猪肉白菜扇贝丁的,等包的差不多了俞晴就去烧火,得亏昨儿庞金花来的时候烧了一些木柴,这口大锅也终于能烧起来了,只是原本的计划是包五十个,结果面和多了,包了足足有一百个。
蒸熟后包子的香味弥漫,俞晴先捏了一个咬了一口,猪肉的香味混合着扇贝丁的鲜味,那味道可真是不错。找来家里的提篮,先铺上一层包袱,再把包子一个个的摆进去,最后剩了几个便放到小筐子里夫妻俩面对面的吃了。
俞晴眯着眼说,“真香啊。”
“嗯。”陆青柏点了点头。
俞晴:“如果是你闻着这么香的包子会买吗?”
陆青柏抬眸看她点头说,“会。”
俞晴对自己的手艺还算自信,当下把东西收拾好,然后挥斥方遒道,“走着。”
大半夜的俩人也不敢闹出动静来,陆青柏将篮子绑在后车座上,又拿了一网兜的咸鱼和虾皮挂在车把上,这才悄无声息的开门出去了。
离着天亮还有一会儿四处静悄悄灰蒙蒙的,俞晴有些害怕,忍不住往陆青柏身边靠了靠,陆青柏说,“跟我一起你都害怕,我要是不在家你一个人敢大半夜的出门?”
这么一说俞晴肯定不服气当下离着他远了一些,“我不害怕。”
话才说完突然听见旁边的菜地里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俞晴吓出一脑门的冷汗好歹没尖叫出声来,她捂着胸口走在自行车的边上一扭头就对上陆青柏戏谑的双眼。
自行车上绑着手电筒,光晕小的可怜,俞晴忙将视线收回,结结巴巴道,“我、我就有一点点害怕罢了。”
陆青柏唇角微微勾着应了一声,“嗯,是的,你不害怕。”
俞晴耳朵都红了,再不敢多看陆青柏。
实在太丢人了。
南沂县整个都不大,黑市在哪儿俞晴自己也分析过,可跟着陆青柏七拐八拐到了地方的时候才不由感慨找地方的人实在太会找了,一般人还真找不到地方来。
到了黑市的时候天空东边儿微微发亮了,这街上隐隐约约的已经有人开始卖东西了,买东西的人也开始出动,只不过大家都一样,默不作声的。
卖东西的甚至跟前都没东西,或者摆个袋子只漏出一丁点的东西,这是位了告诉别人有什么东西。
俞晴和陆青柏为了掩人耳目都换了身旧衣服,还在脸上戴了一个大口罩,到了这街上便将盖着包子的包袱掀开了一个口子。
在初春的晨风中,肉包子的香味儿就这么飘散到了空气中。
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