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 107 章
第一百零七章
“嗯？”
“没, 没什么。”
那名字险些就要脱口而出，幸好夏未霜及时按了下来。
一来，自己还没真的看到她的脸，仅凭借背影和直觉不可断言。二来, 桑露讨厌那女孩, 尚未确定的事，还是不要拿来招惹桑露了, 万一是自己猜错了不就白刺激桑露了？
是的, 那女孩的身份, 夏未霜猜是柯笑笑。
柯笑笑已经死了，可在这个世界, 死而复生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夏未霜捂着心口轻轻喘息着, 把心中乱麻般的思绪暂且压下, 看向打了个哈欠倒向自己的桑露。
她伸出手臂接住她, 忽然有些好奇：“刚才是你把我摇醒了？你打了个岔，我没看清也就算了。只是我有些好奇，怎么突然摇我？”
夏未霜探究地看着桑露，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只可惜桑露老神在在, 依旧是那副虚无缥缈的困倦神情, 好像刚才忽然叫她的不是自己一样。
夏未霜无奈，只好用力摇了摇, 免得桑露睡回去脑袋昏沉又忘事。
她是当真好奇，桑露为何如此, 按理来说最近桑露没有受到外界刺激时是一直保持半梦半醒状态的, 对什么都兴趣缺缺的样子。夏未霜不认为她会忽然想开玩笑就要摇自己, 那么总不能是自己说梦话了吧？
在夏未霜坚持不懈的追问和疯狂摇晃下, 桑露好像终于找回了意识。第一时间, 桑露咂了咂嘴，有些疑惑：“摇人，需要这么大幅度？”
夏未霜：“……”
还不是因为桑露睡的跟小猪一样拼命摇都摇不起来！
纵然理亏，绝不心虚，夏未霜淡定地说道：“这不重要，快点，在你又睡回去之前赶紧回答我，你刚才把我叫醒是为了什么？”
桑露对夏未霜预知到什么并不感兴趣，也没有要求她醒过来之后做什么，所以怎么瞧怎么古怪，夏未霜一定要知道答案。
桑露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狭长妩媚的含情目半眯着，在她怀里慵懒地松散开筋骨抻了个懒腰。
她含含糊糊道：“没什么……记不太清了，霜霜给我的感觉不太对……唔，好困。”
说着，桑露便翻了个身，脸埋进夏未霜怀里继续睡了。
怀中抱着这个软绵绵又冷冰冰的家伙，感觉真不是一般二般的诡异，夏未霜想将她扶起来，手里滑过凉滑的肉，好像抱了一坨没骨头的人形冰粉，根本扶不起来。
算了，她也不再扶她，手指充作梳子，一下又一下给桑露理她方才蹭乱的长发，既是给她拢发也是给自己梳理思绪。
虽然桑露大概率睡死过去什么也听不着了，夏未霜还是对着她啰啰嗦嗦道：
“你今天到是让我感到有些惊讶了，原来你自己也能醒过来，不对——你说感觉我不对劲所以才醒过来把我叫醒，嘶……这是第六感吗？这到底算是外界的刺激还是你内部的刺激？唉……有时候，我还真想把你送去生物实验室切两片下来研究研究。”
夏未霜开玩笑道，但桑露听不进耳朵去，估计听见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她现在脑子里缺的筋儿可太多了。
“不过你的直觉确实很厉害，说不对劲的话，也不算错，我刚才确实……和之前不太一样。”
夏未霜弯了弯嘴角，没有开灯，窗帘没有全都拉死，外面的雪色弥散着月光，触目所急皆是清冷浪漫的银色，连带着屋里都清亮许多。
她将被子拉过来，把两人盖的严严实实。怀里抱着桑露抱久了，手腿小腹，碰到她的地方都跟着变得冰冰凉，夏未霜便把手伸进桑露的衣兜里，去烤她的取暖球。
她继续说道：“我刚才忽然有了灵感，大概是因为先前吸收了一颗晶石，还没有彻底抹去其中的负面情绪，自己也跟着变得极端激进了些，便冒险了些。”
“我想，我是可以预知到别人的未来的，虽然之前总是在肢体接触的时候发动异能，但我没有尝试过又怎么知道这个前提条件可不可以去掉？”
“我的异能已经进步了，比原先所能看到的更多，说不定现在的我可以做到不接触目标也能看到对方的未来这件事。所以我试了试，试着从顾敏之的角度看事情，看能否找到我们可以借力的地方，看这样是否就不会和先前一样总是被我自己干扰。”
“事实证明，这是可行的，我努力地尝试着，延伸着自己的精神与思维，去触碰虚无的灵光，我感到疲惫又感到兴奋，我感到恐惧却又忍不住渴望……”
夏未霜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她没有注意到自己此时的神情有些古怪，眼中带着偏执的光，仿佛正为什么所着迷着。
“终于，我触碰到了一点，那种感觉很奇妙，我说不上来。总之，我顺利地隔空预见了顾敏之的未来，而在‘进入’这场预知梦的途径里，我好像又看到了其他的路。”
如同无垠宇宙中浩瀚的星海，有一条有一条绚烂的流星般的路穿越过去与未来。没有起点没有终点，无始无终无穷无尽，摸不着碰不到，让人情不自禁地畏惧着却又忍不住渴望一览其中奥秘。
“我感觉，我还能做到更多，但我已经被吸入了那场幻梦，便压住了那种想再试一次的感觉。我看到了顾敏之……”
这场预知梦，由于桑露的打断，最终得到的有用信息并不算太多。
夏未霜看到的，同样是顾敏之遇到危险的未来。预知一开始，顾敏之便呆在一个房间内，和自己的心腹十分焦虑地沟通着。
从他们的对话来听，顾敏之正在头疼异能管理部正部长的制约，言辞中，颇有与其彻底撕破脸的意思。
顾敏之道：“那群老不死的，竟然想派人混进实验室，要不是我发现的及时，就……呼，还有姓关的，整天就会给我找事，迟早有一天要把他做掉。”
顾敏之的心腹，就是上次被她带来的透视眼，他右耳带了三个耳环，夏未霜一看就认出来了。
透视眼道：“您为什么不直接让那位出手呢？”
顾敏之冷笑一声说：“她是杀手锏，岂能随便露面？姓关的不好对付，要是不能一次成功，会惹来麻烦的……我比较想让别人动手。”
透视眼有些迟疑：“您是说……吕媛媛他们？这会不会不太好？”
顾敏之撇撇嘴，说：“有什么不好的？我不养吃白饭的人。有的人，不懂得审势度时，总想着两边讨好，可笑，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就让她们去，对了，你看好点，如果有想出卖我的，提前把她们做了。”
透视眼道：“咱们的人失败后，关部长那边就算没证据也会来找麻烦的。本来杨上校的态度就很暧昧，陈佳伟那边小动作不断，万一把他推向对方怎么办？”
顾敏之皱了皱眉：“你说的也是，老杨那边武器多人也多，真打起来，咱们就算异能者多，也不一定能压过他，要是弄的两败俱伤就糟了。”
透视眼道：“那我们还是先按兵不动，我多盯着些关部长。只要咱们这边没有出错，杨上校和关部长就没有借口对咱们动手。”
顾敏之乏味地叹气道：“行吧，那就先压着，你多调几个靠谱的守好实验室那边，只要那边不出乱子，咱们就始终压着他们一头。再过段时间吧……再过段时间，就不用怕他们了，到时候……”
顾敏之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心地事，忍不住笑了笑。
随后两人又聊了下那些两头讨好只想低调度日的异能者，顾敏之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有什么危险的活，先紧着他们上。她这边在琢磨对付对方，对方也肯定在琢磨对付她，顾敏之便要让这群人当自己的替死鬼。
当透视眼离开后，顾敏之也离开了办公室，她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十分巨大的地下室。
地下室无比昏暗，顾敏之开了灯，小小的灯泡也只照亮了一块地方。
黑暗中，有一个女孩背对着她躺着，那背影处处透露出熟悉的感觉，顾敏之走上前，正要去叫她……夏未霜就被桑露摇醒了。
醒来后开始复盘，关部长应当就是顾敏之的上司，异能者管理部的正部长。老杨即杨上校，是军部的人，态度暧昧尚未站队，顾敏之很忌惮他，且从话里意思来看，顾敏之对他支持己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信心。
还有很重要的几点，一是实验室，里面似乎有十分关键足以改变基地内局势的东西，而提到实验室，夏未霜所能想到的，便是郑珀蔷告诉她的顾家控制的种子实验室。
另一点则是，顾敏之的手下并不全都信服她，相当一部分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在她手下做事，这群人应当是无辜的，要尽量避免连累到他们。
还有顾敏之所谓的杀手锏，和再等等……直觉告诉夏未霜，指的就是地下室的这个女孩，而这个女孩……总让她忍不住想到柯笑笑。
可惜了，就差一点，就能看到那女孩的脸，确定她的身份了。
当然，虽然很可惜，夏未霜却也无法继续接着这场预知梦了。脑袋里嗡嗡作响，乱的不行，再把预知缕清之后，夏未霜就推开桑露躺下休息了。
桑露颇为不情愿地拱了拱，身体已经冰冷一片的夏未霜才不会被她蛊惑，她坚持用棉被隔开桑露的脑袋，一边搓着自己被她靠凉的肚子一边努力入睡。
醒来后，夏未霜将自己所得的信息告知给了几位同伴，同时道：“桑露现在的状态确实不适合去基地，虽然过去的日期无法确定，但既然我说了要主动出击，就不能只当做借口。我想明白了，去基地只是最基础的一件事，要主动就多主动一点。”
所以，夏未霜要找到顾敏之的弱点，在她动手之前，先摆平她！
先前是没有这个信心的，但自从成功看到她的未来后，夏未霜就有一种自己可以看到更多做到更多的感觉。
郑珀蔷那边，夏未霜还没有全然信任她，便没有给予太多信息，反倒是从她那里得到了新的消息。
是好事也是坏事，夏晴雪还没有回到基地，这意味着她不会面对顾敏之，也意味着她在外面的状态未知。
在修养过精神后，夏未霜准备继续开始下一次的预知了。
她没有去预知夏晴雪的未来，即使她现在做得到这件事，可她却做不到在看到夏晴雪有危险的时候立刻赶去她身边帮她。
小雪应该不会有事的，先前在预知到到达基地内的时候，是确认过那时候小雪还安全的。所以，即便她在路上有危险，也一定能够应对……一定会的。
关心则乱，不能再想小雪了，要冷静！
夏未霜又吞噬了一颗晶石，像上次一样，让自己进入振奋慷慨的精神状态，她沉坠着，也在飞翔着……渐渐地，她再度进入了那片星海。
她向前走了一步，试图再度去看顾敏之，可忽然间，她又被那目眩神迷的美丽宇宙吸引住了目光。
预知的异能就像拦在星海深处与冰冷现实间的一扇门，她竭力地探索着，尚未发现精神中潜藏的旺盛的求知欲，却已经将那扇门转开一道缝隙，窥见了斑斓绚丽迷人心智的新世界。
她未能窥得全景，便已经不可自拔地被吸引住，理智与疯狂不过一线之隔，她知道前方有危险，清楚自己越向前，越有可能受到重创。她以为自己是理智的健全的冷静的，以为自己可以及时遏制住不该升起的欲.望，能够从深渊的边缘及时撤离。
然而，然而……
精神深处仿佛在呐喊着，试图得到能够窥探万物掌控一切的快乐，她在某一瞬间，灵魂似乎升到了无限高度俯瞰着无底黑暗中的一切，包括渺小的自己。
那种感觉，让人上瘾。
夏未霜就如同无师自通了一般，忽然便知道，自己可以看到更多，就像自己先前就想要的那样……她可以看到一切未来，甚至，甚至可以看到过去！
这是时间的礼物，是命运的恩赐。
过去隐藏着无数秘密，你不想知道吗？
而夏未霜现在最想看到的……是可以制约顾敏之命脉的因果，以及……以及她心底深处始终恐惧着不敢细想的那件事——桑露。
于是她用精神推开了那扇门，霎时间，上与下，正与反，光与暗，过去与未来，最讨厌与最喜欢的人……无数光影碎片向她涌来。
她做到了，夏未霜窥探到了自己不该窥探的事情，沉沦在这掌控一切的力量中。
下一刻，星海爆炸，灵魂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