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接应
（十七）
名为白濑抚一郎的少年坐在收银台前，表情苦大仇深，木质的收银桌上，除了少数几个硬币和装饰用的招财猫外，便是摊开的作业本。
这是一家位于横滨商业街的电子游戏店。
非休息日的下午，理论上属于是客人稀少的时间段。实际状况确实如此，在节假日会被热闹的电子音和客人们喧哗声所充斥的室内此刻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客人，且大多数坐在柏青哥前面全神贯注。
但依旧很吵。
白头发少年的注意力时不时就会被某个角落传来的，少男少女激烈如吵架的声音所吸引。
这肯定不是他的错，白濑咬着笔头愤愤想，绝对绝对不是因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答案的原因，他是想要好好完成手中的作业的，那是作为学生的天职。会注意力不集中绝对不是他的问题，全是因为那两个看起来跟他同龄，但居然逃课的家伙的错——
啊啊但是还是好气，为什么自己要去念书啊！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这破地方他真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白濑一直认为自己未来是要去做大事，成为了不起大人物的存在。
以少年浅薄的阅历很难去具体形容到底做成什么样的事业才能够被算作大人物，但在这种时候他总会想起自己曾经拥有过的那块手表。
一块价值不菲，靠卖掉从portmafia仓库抢来的酒获得的金钱购买的高级手表，白濑能清晰记得它在柜台熠熠发光的模样，就如同几年前他还在“羊”时的美好时光。那是段闪闪发光的日子，虽然有很高的风险，但无疑问，在那个老头子发疯的时间段内，曾经是‘羊’首领的他切实地做着关于自己可以成为了不起大人物的美梦。
但美好的回忆总是会很快就破灭。在这个充斥着动荡和不安的横滨，仅仅持有武器，学着大人那样开枪是远远不够的。羊的成员几乎全部是孩童，组织最初的宗旨是为失去家园难以生存的孩子提供庇护地。
所以在前年，“羊”分崩离析，伙伴或是死或是伤，白赖手表也变成了治疗伙伴伤势的抵押品，郊外中立地带诊所的阿其曼医生是个好人，白濑想，是他保住了自己伙伴的性命，并劝说他们离开日益冲突激烈的旧租界半岛搬到横滨的郊区，尽心竭力帮他们找学前辅导班……
可他还是会忍不住怀念那些可以效仿着大人物喝酒放纵的时光，而不是像现在，做着谁都可以替代的简单兼职，住在低廉的廉租房当中，还要写这些该死的，怎么都想不出答案的作业。
这么想的他再度听到了边上的吵架声，板凳摔在地上，那个有着鲜艳赭发甜美面容女孩子以一种看着摇摇欲坠的姿态，一脚踩在游戏机上，一脚则踩在摇摇欲坠的凳子，朝着她对面打联机对战的黑发少年怒吼。
“可恶啊！再来一次！”
“到~此~为~止~啦~中也~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吗？”对面的黑发少年似乎伤了手臂，他的右手被绷带绑得仿佛一只夸张的粽子，他歪着头，白净好看的脸上，笑容不知为何看起来贱兮兮的。
这两人正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在将旧租界半岛上确实存在魔术工房的情报提交给法兰西的驻外情报机构后，中原中也开始了新的调查。
她开始围绕那个人工半岛搜索资料，进行其他方向的资料查阅：人口分布，周围水电情况，以及旧时半岛地下分布地图。
依据资料已然可以断定，高濑会的背后有某个魔术工坊作为支撑，而人工半岛当中粗浅的人口流动统计也足够令她倒抽了口冷气。
即便那里是贫民窟，折损率真的是足够高了。
不排除人命被化作魔力源的可能，她这样想着，同时心怀某种程度的疑惑——依照远坂的说法在横滨这处存在质量不算很高，但勉强还算不错的灵脉，可她利用时钟塔公开课知识进行调查后却没能探测到特别高的魔力反应……
唔……也许因为是自己的功课成绩不大行？或者这一处灵脉所处的位置在海底？当然不排除可能这次的魔术师真的很厉害。中也这样想着，决定回欧洲后找机会再去想办法去时钟塔蹭几堂课，哎，希望露维娅不要嫌她麻烦_(:3)∠)_
除此以外，通过日常在横滨黑夜观察组织冲突，中原中也还发现，高濑会这一组织确实存在着古怪——与获得精良装备，背后有“组合”支持，且本身曾是战场士兵的[gss]不同，高濑会的成员当中有不少仿佛是被改造过的。
程度很轻，以中也以前听维尔维特教授以及间桐樱讲起的，关于魔术师对自身/他人的改造来说，那尚且属于是轻量级，但毫无疑问，这些人在经过植入某种劣质造物之后，确实地具备了堪称粗陋的魔术潜质。
就像是在开盲盒式地广泛筛选着什么。
中也这样想着，她将这一项观察同样记录在报告当中，借由法兰西的情报渠道转去欧洲。
以调查官的角度观测判断，这已经属于是逾矩的范畴了，如此判断下她认为很快欧洲那边，无论是魔术协会或是异能者组织，总之必定会派遣人过来。
情报搜集的进度需要加快。
反正提前多做准备搜集情报总不会错的。
可在加速调查的过程当中，中也发现到哪哪都有太宰治这个讨厌得一塌糊涂的家伙。
少年似乎没有工作一般，宛如海中的青花鱼，专门挑碍眼的时机出现在她的面前。
中也调查岛上的供水供电，太宰治拿着横滨电力公司的分布设计图从她面前晃过去；她试图观察半岛上常住居民的作息状况，某个脑袋缠绷带的混蛋先一步笑嘻嘻地在半岛上跟人唠嗑；退而求其次中也打算迂回找gss的负责人谈情报——哦，gss暂且没空接单，什么原因？他们的武器库昨晚被portmafia袭击了，现在正在忙着收尾。
啊啊啊啊！！！那个绷带青花鱼绝对是故意的吧！
屡屡被太宰治搅浑水的中原中也终于被气到破功，她在某混蛋太宰再度从她面前溜达过时一把抓住人，头上爆青筋，就想暴打那混账小兔宰治一顿解气。
太宰治挥舞手中的情报：“好粗暴哦中也，想更便捷拿到相关情报吗？那中也来跟我来进行公平的决胜方式吧~但是事先说好，如果输掉的话，败者要听从胜者的一个命令哦~”
太宰治所谓的“公平的决胜方式”就是靠电子游戏决胜负，这是中也会跟太宰治在这边打街机的原因，两人在同一个游戏厅进行对战比赛。
几天下来两人各有输赢，中也输掉的话太宰治就会询问中也关于“魔术”的常识，一次一个问题，而中也胜利的话，她就能从太宰治那里拿到关于人工半岛的各种精准情报。
从未见到自己捡的共犯少年有如此兴高采烈时刻的森鸥外，在听到关于太宰治每天在外面跟小姑娘打电玩的情报时，心情是…………的。
就算是情窦初开，太宰君，你这么做也太幼稚了吧！
“哎呀，再陪你玩一次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如果再输下去中也可能就没有新的情报可以告诉我了对吧。”赢了这一局的太宰表情一脸轻松，“……再问下去可能就会涉及到中也个人隐私问题了哦，就算这样也无所谓吗？”
“可恶……你这家伙哪来的自信啊……!”中也不爽地磨牙，她自己觉得自己打游戏的水平还是很不错的，明明平时在家经常会跟魏尔伦兄长一起打游戏还经常获胜来着。
“哼哼，原因当然是因为我比你聪明啦。”太宰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中也你的异能太强了。正因为你拥有了强大的异能，所以对应的，头脑狡猾和周到就没有很好的得到培养。换言之，中也小不点是笨蛋，所以无论是搜集情报还是打游戏你都赢不了我的~”
“啊啊啊，尽会说大话啊混蛋！再来开一局！！！”中也气呼呼地喊。
阻止她再跟太宰治开一局的是及时响起的手机，看到手机上的短信，中也愣了一下。
这么快欧洲那边安排的解决问题专家就到了。
“唔，抱歉，后面的游戏先欠着，我得先去接人。”她收起手机，对太宰治说。
“这么快就要动手了啊。”在先前赌约当中顺利获得魔术的相关情报，其中便包括属于每个魔术师视作安全据点的“魔术工坊”情报的太宰治伸了个懒腰，“听起来似乎会是很有趣的样子。”他说。
“事实上一点也不。”中也想也不想回答，她一边把凳子扶好一边说：“给你这糟糕混蛋一个忠告哦，不要没事去凑热闹，不然的话真的被搞成我说的那种，七零八落的样子可不怪我。”
她认可了眼前这个同龄人优秀的情报搜集和分析能力，但除此以外的其他方面，譬如实战。
嗯……关于这点中原中也是真没法高估，太宰治这人，在她看来，体术中下吧。
说完她就匆匆拎起外套跑了出去，留下太宰治一脸无奈的：“哎呀，这么好心真是……”都有点不忍心逗了，开玩笑，不去凑热闹那才是真的无聊，他是那种害怕危险的人吗？
想到这里，他磨磨蹭蹭从位置上起来，走到柜台前敲了敲桌子表示要结账。
“承惠3000円。”喜悦于吵闹鬼终于离开的白濑很快爆报出了数字。
太宰治爽快付了钱，就像他未曾在“剧透”中见过对方一般地离开。
失去了“手牌”的羊，果然，分崩离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