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遇
（六）
跳下去的时候中也没有思考更多。
中原中也的异能是重力操纵，她可以改变自己以及触及者的重力，不仅是触碰到的对象，也包括中也自己的身体，这是她能够减轻自身重力，乃至飞至千米高空拦截飞机的原因。
同理，她亦有自信，自己从高楼跃下，赶在落地前触及坠楼者，改变其重力，从而令对方平稳落地。
至于使用异能可能带来的麻烦……啊，最大麻烦也不过就是去跟这边的异能特务科打交道，比起人命当然是后者更重要。
但是这一次，中也的判断出现了失误。
在触碰到那个坠楼的少年的瞬间，周身暗红色的异能仿佛瞬间被屏蔽了一般，非但无法改变对方的重力，就连带自己用以维系自身的异能也在那一刻消影无踪。
？？？这是什么情况？？？
耳边风在呼啸，中也被这突发状况吓得仿佛触电一般撒手，异能瞬间回归，来不及思考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原理，平时经受的应变训练促使她条件反射般在半空拧身，仰仗自己身体的柔韧性，她以匪夷所思的角度抬腿狠狠一脚，以超越本人力量的超重踢击直接把坠落在半空的少年整个人一脚揣进边上写字楼未安装窗户的房间当中。
“轰！！！！”
写字楼的某层传出巨大的响声。
尘土飞扬，破碎的砖头瓦砾滚落在侧，室内一地烟尘当中充斥着少女“咳咳咳”的咳嗽声和少年“痛痛痛”的痛呼声。
“什么毛病啊你，好端端的跳什么楼！活着不好吗！”尘烟散去，中原中也撑起身体，一边捂着嘴唇咳嗽一边开骂。这家伙身上一定有古怪，她确定，再度触及到少年时她的重力异能再一次消失，为了避免两人一起掉下去死翘翘，她强行借助踹人的势能令两人一起摔入这写字楼当中。
硬着陆的感觉想当然不会好，更别提那坠楼的混蛋好像还趁乱拽了她一把，两个身形相近的少男少女就这么摔到了一起，头撞头，中也砸在对方身上，两眼冒金星，嘴唇不知道磕到了什么，破了点皮==
“好痛……这话该我指责你吧，突然间跳下来还一脚踹出来什么的，我可是最讨厌疼痛了……”被中也踹到在地，并且还当了肉垫的少年呻、吟了一声，躺在地上以半死不活的语调说道，蒙着一只眼睛的他碰了碰自己疼痛的嘴唇，果然，摸到了个牙印。
“不踹你就摔死了啊！”中也下意识反驳，比起被踹怎么看都是摔死更问题大吧。
少年少女视线交错，彼此都愣了一下。
虽然两人都灰头土脸的，但第一眼看到时候心跳还是停了一拍。
中原中也当然长得好看，小姑娘从小就是甜美脸，越长越漂亮，搞得她那俩兄长一直担心，生怕自家可爱的妹妹哪天被外面的狗崽子叼了。
而以中也被家里那俩颜值天花板兄长养叼的眼光看，眼前这个同龄人用绷带蒙了只眼，剩下大半张脸还写满了恹恹，可仔细看下眉清目秀，算是好看的。
奈何好看的同龄人一张嘴就没好话。
“哇哦，这么暴力还这么矮的小矮子，当心后续长不高啊。”虽然内心想的是娇小的女孩子可比“记忆”当中看到的那个鲜活多了，脸蛋甜美，表情却是臭得像只坏脾气的猫，太宰治说出来的话却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你说什么？！”中也眉一挑，眼尾上抬，语气里面更添三分恼火。
长得还算好看的人怎么偏偏长了张不会说话的嘴呢。
中原中也，女，15岁，身高却只有一米五五。
这让她在面对家中那俩身高都超一米九的兄长时候总是苦恼，按理说这些年自己牛奶也没少喝，怎么就长不高呢？被踩到痛脚的中也想，嘴上却不服输：“混蛋小鬼，你不也一样，我才十五岁，还在生长期！”
听到她的话，现在身高是一米五八，年龄同样是15岁太宰治可疑地沉默了片刻，他唯一露出的鸢色眼眸直盯着中也，用一种沉痛的口吻说：“是吗，那可真是不幸，女孩子15岁的身高已经差不多定型了吧，矮小的蛞蝓小姐。”
这么说的他当然被中也一把揪住了衣领：“随便给人起外号是什么毛病啊绷带混蛋！”中也气到炸毛，一边晃他一边吼：“还有你明明也跟我差不多高吧！”所以凭什么说她矮！
太宰治在被前后摇晃当中依旧保持气息平稳，他“呼呼”愉快笑起来：“哼哼……那给你下个诅咒吧。我也同样是十五岁，这之后还会长高，但你身高绝对不会超过一米六了。”
“别下这种听着就很欠揍很没礼貌的诅咒！还有你到底是谁啊凭什么这么自来熟！”
两人吵架间，纷乱的脚步声自房间外的楼梯当中传来。
“不准动！”
先前中也在阳台上看到的那伙人闯了进来，他们将枪口指向室内的两人，中也小声“哎呀？”
差点忘了，先前这跟青花鱼一样黏腻阴沉还讨厌的小子似乎就是被那些人逼着坠楼的来着？
“哇啊啊，好可怕，之前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啊，情报也好别的也好不可能坠楼一次就想起来的啊。”太宰治扶着墙壁站起来，用一种怎么听都染着点夸张的，害怕到发抖的口吻对那些人说。
？这家伙是什么毛病？表演型人格？
虽然只是第一眼见面，但已经在方才的吵架斗嘴当中领略了其毒舌恶劣一面的中原中也满头雾水，有点搞不清楚眼前这是在演哪一出。
“少装样子了小鬼，你一个portmafia的成员之前在我们的地盘上晃悠，肯定没安好心。”
“就是，我认得你，就是你这家伙昨晚指挥人劫走我们[货物]的，这种时候装什么无辜？”
对面的人简单几句话，听得中原中也眉头皱起，怎么听起来……这像是一出黑吃黑？以及，眼前这讨厌小鬼是portmafia的人？
这让她瞬间打消了了原本想要插手介入的想法，不想看着无辜者在眼前失去性命，所以会毫不犹豫跳下去救是一回事，但如果两方本来就有恩怨的话，作为局外人中原中也同样没那个兴趣去当那个太平洋警察。
可是很显然，在场的其他人不是这么想的。
“别以为你现在有了同伙就能够顺利脱身。”对面为首者对着中也举起枪，不想听到了没有默契但非常一致的回答。
“不好意思，我可不是那绷带混蛋的同伙。”
“这个笨蛋没脑子的小矮子才不是我的同伙。”
中也和太宰几乎同时开口，否认着对“他俩是同伙”的指控，他俩说完各自一愣，互瞪向对方。
“你说谁没脑子呢？”中也没好气问。
“谁急得汪汪叫那就是谁咯噜噜噜噜~”太宰治耸耸肩，想也不想回道。
“你居然还敢回嘴，信不信我现在先踹你一顿啊！”
这样旁若无人的吵架看在那群不速之客眼中，无疑落实了这俩认识且熟悉的关系，领头人嗤笑一声：“就这样还说你们不熟？没关系，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要么乖乖束手就擒，或者，等到黄泉路上你们可以继续去吵。”
他一抬手，持有手枪的下属们逼近，他们呈扇面状将太宰与中也包围着，举枪瞄准着两人。
“都说了跟我无关了啊！”中原中也皱着眉嘀咕，恶狠狠瞪了太宰治一眼，她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小心落入了边上那个绷带混蛋的语言陷阱，心里有点懊恼，自己不应该与他争吵的，那样的争吵比任何其他语言更容易让人误解他们相熟。
“可惜现在解释已经迟了哦，”太宰治倒是依旧用那种可有可无，挺无所谓的口吻这么对她说着，“哎呀，没想到人生最后居然是和一个坏脾气的小矮子死一起，想想都觉得挺糟的，就算是殉情什么的，一定要找个漂亮的大美女才对。”他口是心非地说。
“彼此彼此，我也觉得如果碰到你这样黑心黑肺混蛋，还要死一起的话糟糕透顶。”中原中也这么说着，猛地抓住他，挡在身前，“所以果然还是那你当个盾牌什么让你这个恶劣混蛋先去黄泉报到吧。”
“欸？黑漆漆小矮人果然有一副坏心肠啊。”太宰治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他微微偏过头，仗着视线死角飞快朝中也比划了几个口型，注意到的中也眯起眼，这家伙！！！
对面的不法组织头目已然没了耐心，他一摆手：“给我抓住他们，敢抵抗的话就当场击毙！”
没有任何事先交流，少男少女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配合。
在敌人逼近时，太宰治仿佛放弃抵抗一般老实地举起了手，在人接近时他飞速地一矮下身，在他的身后，踹地而起的中也身形瞬间化为黑色的残影，狠狠一脚踹向来者。
而后即演变为了战斗，单方面，毫无悬念的一面倒战斗。
哪怕对手只是一个女孩子，哪怕敌人开枪，依旧无法逆转战局。子弹对中原中也而言毫无威胁可言，她所具备的异能足够控制触碰之物的重力，子弹贴近她身体的瞬间，甚至还未完全触及，就受异能影响被消去了冲击力，然后转入中也自己的操控当中。
在如雨点的枪响当中，中也冷哼一声，她随意一脚踏出，暗红色的异能自足尖蔓延出去，水泥地板龟裂，毫无征兆地向下坍塌。重力直接破坏了地面，原本站在这层的敌人顿时站立不稳，仿佛下饺子一般随着地面的坍塌接二连三地跌落下去。
痛呼声，武器掉落声，枪、支、走火声不绝于耳。
至于少数反应及时躲开坍塌处的敌人，他们眼下的遭遇反倒更糟糕。中也则漂浮在空中，她身侧悬浮的是先前的子弹，受暗红异能影响的子弹被反向作为武器投掷了出去，子弹精准地贯穿了敌人的肩膀，将人嵌入地面。
即便勉强逃出了前两项，依旧无法逃出正面的攻击。
少女的速度快到不可捉摸，她时而如飞鸟般漂浮在空中，时而又高速坠落，如疾风骤雨般予敌人以打击，以压倒般的速度和极致优秀的短程作战能力压制着在场的所有人。
这是中也在两个兄长的教导下学会的支配能力，经历数年锤炼而成，少女的双腿如尖刀般充满力量，她的格斗流畅到毫无多余动作，仿佛人形兵器一般的精彩战斗吸引了太宰全部的目光。
会呼吸的行走天灾。
这个念头直接浮现在少年脑海中，与之伴随的是他曾经在“剧透”当中看到的另一重形容。
【烧毁地面、渲染天空、震撼大气的异端即可被称作是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