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八 洞中不可描述
顾京墨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刚出蒸笼，热气腾腾，香味弥漫的粽子。
而身上则扎扎实实地绑满了横七竖八的麻线。
动弹不得。
他想喊，可是无论他怎样使出最大的劲儿，也只是让粽子肉又撑破了一点叶子罢了。
听到有动静，一只田园犬摆着尾巴就过来了。
它侧歪着头，盯着躺在桌子上的这一只胖胖的粽子，有一丁点儿疑惑。
变成了粽子的顾京墨，眼睁睁地看着在眼前化成了庞然大物的狗子，汗流出来了。
尽管是以粽叶滴渗蒸水的形式。
原来，以小视角看狗子，那种压迫感是如此的强。
狗子越看这只粽子越觉得肥美，露在嘴巴外的舌头不断向下滴着口水，犹如瀑布倾泄。
“糟糕了，这畜牲不会想吃我吧？”顾京墨害怕，可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另一个奇怪的想法。
“话说我变成这样，它咬我，我还会不会觉得痛呢？”
这时候听到脚步声过来，然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温和雅然。
是顾长卿！
梦里的顾京墨喜悦，好歹来了一个熟悉的人。
“京墨啊，管好你的口水，地上都快变成水沟了。”顾长卿对着那条田园犬说道。
顾京墨当堂愣在当场，还一度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可看顾长卿的目光焦点，分明就是对那条狗子说的。
顾京墨气上来了。
什么鬼哦，竟然把一条狗子叫做“京墨”？！
顾长卿自然是看不到来自一只粽子的怨气和愤怒，在他的眼里，只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只粽子，好肥。
都流油了。
那条叫“京墨”的狗子亲昵地蹭着顾长卿的手，还舔了两舔。
顾长卿笑道:“怪不得惹的你这么馋呢，这只粽子看着还真是可口美味。要不这样吧，你在这里给我好好看着，过半柱香，我就回来分你吃，怎样？”
“狗子京墨”听懂了，跟着人一样，点了点狗头。
顾长卿很是满意，提了一下衣袍，便走开。
徒留“粽子京墨”在无能的哀嚎，“喂，别走啊！”
“嗬嗬……”田园犬伸出的舌头不断哈着气，重新盯着京墨，不到须臾，哈喇子又重新铺满了一地。
蠢蠢欲动中。
终于，狗子抵制不住诱惑，爪子向着桌子挪动过来，眼睛里冒着“粽”光，尖利的狗牙张开。
狗嘴越张越大，看样子五六个“粽子京墨”都不够它一口吞。
就在这个时候，狗嘴突然不见了，变成了一张狞笑着的女人脸。
那女人脸一半像八娘的，一半像曾扔他进湖里的异族少女的。
这一张怪异的脸死死的盯着顾京墨，咧开的嘴里镶嵌着两颗如同旱魃僵尸般的长牙。
哇靠，顾京墨狂嚷:“你别过来啊，你别过来啊……你敢吃我，我就敢把你活活撑死！”
“嘻嘻嘻……”狗身女人脸的东西看他越害怕，就越是兴奋。
脸一下子冲了过来，怼到顾京墨面前。
首先就伸出满是哈喇子的舌头甩了顾京墨一脸。
呕心至极啊，顾京墨崩溃。
“啊——”
粽子京墨自爆了，肉馅溅到哪里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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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京墨带着满头大汗醒了过来，整个人还是懵懵的。
在他的眼前，所见的物体都是昏暗的。
他的身后是一堵石墙，冰凉凉的。而屁股下坐着的是一沓铺好的稻草。
所幸，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湿的，没有被人换过。
似乎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极深的幽洞，幽洞常年无光，不知时日，晨昏无分。
顾京墨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尝试着动了一下手脚。
——果然，手跟脚皆被绳索紧紧绑住了，不能动。
怪不得他会做那样奇怪的梦。
想起那个梦，顾京墨就不由得想起了那个狗身人脸的东西。
他抖了两抖，简直就是阴影的存在。
“小兄弟，你醒啦。”
在静谧中，附近冷不丁地响起了那个异族少女的声音。
顾京墨吓了一跳，不敢搭声。
少女听不到回应，便自言自语，“怎么，睡一觉醒来不会说话了？那好吧，我勉强过去帮你看一下。不知是不是舌头坏了，要是坏了的话那就拔掉不要算啰。”
顾京墨领教过她的歹毒手段，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开口，“醒了，你便又如何？”
“你猜。若是猜中了，我就陪你玩一个有趣的游戏。就是没有猜中的话，嗯……你陪我玩一个有趣的游戏。”
虽然看不清少女的表情，但是听她此话的语气，想必心情是愉悦的。
然而，她的这种愉悦心情，不用想，必是建立在不符合人性常理的基础上。
顾京墨:“你到底是谁？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对我苦苦相逼？”
就在顾京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前兀地明亮了起来。
山洞中间的地上聚满了枝叶，一然点着，便烧得无比旺盛。
那个异族少女就坐在一条高高拉起来的绳鞭上。
少女轻盈无比，坐在上面宛若一片落叶。
而绳鞭随着她说话摇晃的幅度轻轻摆荡着。
见到顾京墨正在看着她，少女玩了几下辫梢，说道:“我是谁，说了你也不知道，就算知道那又怎样，我要是不去找你，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找得到我的。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徒留挂念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绳鞭上跳了下来，一来一往间，如走平地。
她来到顾京墨的跟前跪坐下来，手又开始不安分地在顾京墨的身上上下游走。
软着嗓子诱惑道:“还不如我们今晚好好地快活一场，做一对露水夫妻，岂不快哉？”
少女一靠近坐下来，胭脂香粉的味道就乍然扑鼻而来，顾京墨一个忍不住，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少女皱眉，“小兄弟，你这是受凉了啊。就这么点时间，你都撑不住。这身子骨当真是绣花枕头一个，中看不中用。”
尽管是嘴上嫌弃着，可少女的身体越靠越近，言语上继续挑逗着，“衣服湿了不要紧，暂时着凉而已嘛，你还这么年轻，一会我们动一下，就会马上热起来了。”
顾京墨觉得自己整个人晕头转向的，吵架的力气已没留三成，便不跟她硬碰硬，独自阖上眼，装哑巴和尚。
少女竟也不生气，还柔弱无骨地把头靠到了顾京墨的肩膀上。
如果不是见识到她前面的厉害，差点就认为这会是个温顺的小姑娘。
树枝继续劈劈啪啪地燃烧着，少女侧歪着头看着顾京墨的脸，媚眼如丝。
“瞧你也是个血性少年，怎么会这般无欲无求，是不是你那里有隐疾啊？！”
少女说到这里，故意凑到顾京墨的耳侧，作势要亲他。
顾京墨立刻睁开眼，偏过头去，脖子热烫了起来。
少女捉弄成功，笑魇如花。
她放开顾京墨，自己靠在墙壁的一边。
“我看秦伶那丫头自从跟你交手之后，整天魂不守舍。我还以为那个让她动了春心的男人是何等的英雄呢？却原来，也就是一张脸够用。”
“不过嘛，”少女的眼睛奕奕生辉。
“我跟你相处的越久，越觉得你这性子非常合我的胃口。不过就算没合胃口那又怎样，只要是秦伶想要得到的，我都要通通抢走！”
顾京墨忍不住出言讽刺道：“那你所说的那位秦伶，认识你可真够倒霉的。但是我要郑重跟你声明一下，这秦怜我一点都不认识，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个人存在。你搞错人了。”
少女坐直身体，笑容全都消失不见。“搞错人？你少在这里装傻，到现在还想袒护她，没门。”
顾京墨很是无语啊！
“她一口咬定我认识，难道有一个跟我很相像的人……顾长卿？”
想到顾长卿的可能性，顾京墨愣住。
少女把他的眼神变化捕捉眼底，紧追着问，“你这是又想起来了？”
顾京墨梗着脖子，“什么都没想到，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杀了我也是这样说。”
洞道传来了一个女人妩媚的声音，“我都还没尝过新鲜呢，想死，没那么容易。”
不一会儿，洞壁上映照出八娘婀娜的身影。
少女托着腮，笑道:“我还以为你又寻到什么宝贝呢，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自己一个人享用算了。”
八娘“呸”地一句，“小蹄子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我告诉你，就算我又寻到了什么宝贝，也会拿回来全用上。哼，在我的嘴巴里挖走一块肉，想都别想。”
少女:“赶紧来吧，再等下去什么都萎了。就不该听你的，什么野外山洞更刺激……”
少女盯着八娘手里拿着的一根条形状的东西，“藏图到手了？”
八娘很是得意，“当然。就没有我办不了的事情。”
少女冷笑，既不认同，也不否定。
顾京墨趁着她们狗咬狗的时候，悄悄地挪动着身体，想去拿起放在角落处的尖石块。
“干什么？”少女大喝一声。
唬得顾京墨顿住，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破了。
却看少女和八娘齐刷刷地望向洞道。
尤其是少女，抽出鞭索，破石穿柱般向着洞外直卷过去。
“哎哟哟，要死要死。”洞外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响起。
八娘脸色难看，“怎么是他？他怎么也跟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