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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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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公主深得皇帝宠信,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人称九千岁的林江则侍奉御前。

    他们也算是面上熟识。

    早八年前,六公主瞧见了林江则,必是欢欢喜喜上前称一声林将军。现在却不行了,说一声将军都觉得他丢了武将的脸。

    直白些,此人恶心。

    “皇兄,你说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将军之前人多好,还送了我一只大漠的鹰隼。那时我欢喜的不得了,还问母后能不能跟他一起去守边陲。”

    六公主眸目失落,撅起嘴:“母后还说我小姑娘家家不知羞,传出去让人笑话。可是母后不笑话我就好了嘛。”

    她不说了,脚丫在板凳上晃。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画圈,一圈,又一圈,圈成了一个大圈。一直绕,也不画一根直线。

    “付家的嫡女实在是惨,刑部尚书将嫡闺女送给林江则那厮,脑子在想什么?”

    云铮说:“他站队,早些年不是站我么?现在投三皇兄,就要表现出自己弃暗投明的决心。嫡女该是送三皇兄的,只是你也清楚,三皇兄有正妃。”

    “嘁,就是说人还没送到三皇兄面前,先被正妃截胡,扔给了一个死太监。”

    云铮敲她:“嘴巴干净些。”

    六公主躲了,说:“要你管我。”

    这姑娘再宫中泼辣惯了,下意识说出来,也后悔,又贴上去说皇兄我错了,下次不犯云云。

    她磨人的功夫随着时间很是水涨船高,云铮无奈道:“祖坟怎么了?”

    这是被她闹得没脾气了,找话说。

    “祖坟,皇兄说付氏的祖坟——其实也是稀奇,第一次被刨的时候正好被人看见,扫坟的是个哑巴,支支吾吾比划,只说是个姑娘。”

    “那地方远,我没去看,只听说那人将坟茔的砖块全掀了个干干净净。付府没来及修,第二次、哦,不能说刨了,是炸。”

    云铮眸子一凝,“炸?”

    从五名山出来后,五皇子对这个字很是敏感。

    六公主道:“是的,黑火药将那片坟炸了个坑洞。否则事情也不会传到我耳朵里。”

    “怎么皇兄,我听说五名山就是出了黑火药,一路担心你急急跑出宫的……你觉得这两件有联系?”

    自然是有联系,第一次刨坟是付二小姐。

    这就要说说付升升的母亲了。

    付母乃太傅之女,身份尊贵。刑部尚书娶妻之时却不是尚书,只是个七品翰林。

    刑部尚书能有今日的位置,太傅功不可没。

    他以为自己只要对女婿多多照拂,百年之后,这人就会看在这些事情的层面上照顾自己唯一的亲女。

    然而太傅想错了。

    尚书欺太傅告老还乡,地处偏远不知道女儿消息,肆无忌惮对正妻下手。

    如今付母死了,只两个女儿。现在嫡女却是被那黑心的男人送了人,尸体一裹扔进了乱葬岗。

    付升升气不过,将坟头掀了个干净。哪里是失踪,二小姐出京寻外祖去了,打定主意再也不回来。

    付升升出京时是江辰送的,看在元后与付母之间的情谊,五皇子能帮便帮一把。

    至于第二次炸,倒像是当了寨主的异族小鬼去寻付大小姐的尸体。付升升早早将长姐埋了,自然没找到。

    可能是他恼羞成怒将身上的黑火药拿出来炸个响来撒气。

    五名山被炸没了半个山头,林江则借题发挥扫了一群结党营私的小官,给朝中官员敲了个警钟。

    此次一行,江辰等只是轻伤,寨主活着好似也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

    “吃饭。”

    六公主:“可是我看皇兄神色你可能知道什么,会不会祸及皇兄、”

    云铮说:“食不言。”

    “……”话都说完了,现在说什么食不言!

    六公主愤恨,敢怒不敢言,缩成一团拿白面馒头来啃。

    这些事情一直是京城百姓饭后谈资。

    说付氏可怜,倒也算不上,实在有些罪有应得的意味,活该。

    送完六公主,不出一会儿天便黑下来。

    今日应十九守夜,五皇子在书房里温书。

    十四岁的少年身形瘦削,背却挺得笔直,应十九一低头能看到映在窗棂上,持笔写字的少年剪影。

    晚风轻拂,他的发丝垂下了一缕。一方窗棂,屋内是烛火的橘色光晕,屋外是天上明月铺下的清冷光辉。

    零零碎碎的光影洒在人身上,月凉如水。

    应十九做过一个梦。

    他在祁王府走动,玩闹,随后爬上了这颗树。低头能看到下面面容模糊的人捧着果盘,他们扬声叫着小公子。

    喊树高,说您快些下来。

    梦里的应十九很小,只是晃晃腿,站起来,一路爬到最高的树梢上,晃秋千似的摇,地上落了一地的枯叶树枝。

    那些人声音都急哭了,要给他跪地上。

    说小公子可怜可怜奴才,再不下,大公子来了奴们要没命的。

    “……”

    应十九觉得梦有些荒唐。

    否则怎么会有见鬼的大公子。他除了十八位兄长,哪有一个唤公子的亲朋?

    思迅突然被打断,风带来了一丝别样的脚步声。

    树上的暗卫神色一凛,身子前倾,五指不动声色握实了刀鞘。

    远处院子外窥伺的影子并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举动。

    他站起来,似乎想要行礼。只是在短暂的愣住之后,转而三两下纵下高墙,飞快离去。

    好似生怕惹怒他,动作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讨好谁?

    一个暗卫?

    他讨好一个五皇子的暗卫做什么?

    应十九蹙着眉峰觉得奇怪,手下削着东西的动作却是不停。

    多余的木屑从指缝中簌簌落下,像是在他手中降下一场漂亮纷飞的雪。

    五皇子说自己五月的生辰要到了,想要一个礼物。

    不要珍贵的,要十九送得,十九做的,十九给什么他都喜欢。

    欢喜喜地模样像一只可爱的小犬。

    刨刃擦过指腹,应十九一痛。低头看,像是一个警示,白皙指腹上不断从划口洇出细细密密的血珠,后知后觉感到痛。

    不是手指,是从五名山出来后,还没有大好的后背开始痛起来。像是一群数不清的蚂蚁爬上口碑啃咬,又似一柄钝刀在上面磨锋。

    祁王府里人手紧缺,身为暗卫的指责不允许应十九擅离职守。

    拱起腰背的人在黑夜里慢慢适应了痛,拉起围巾挡住了带着寒意的凉风。靠在树干上,准备给木簪抛光。

    至于从黑衣人动作中看到的讨好意味,暗卫觉得不是自己脑子有病看错了,就是黑衣人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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