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你明天搬出去
听见病房里裴元宁的惊呼声，门外的丛兆身体一抖，赶紧开门冲了进去。
然而眼前的景象差点惊掉他下巴。
病床上两鬓斑白的妇人对着裴元宁一顿狂揍，旁边有一个陪护妇人要拦不拦，至于裴元宁呢，他并没有还手，硬着头皮承受着妇人的怒火。
“不管怎样，您打人不太好吧？”碍于对方是长辈，又是秦贺联的母亲，丛兆自然不会对对方做什么。他只是抓住了妇人的手，有点严肃地看着她说话。
虽然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会站在自个儿兄弟这边。
秦母抬眸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忽而眯眼，气势更足了，“你跟他是一伙儿的吧？”
“好啊，你们胆子可真大，法治社会还敢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红发毛孩俨然就是一个混混，两人狼狈为奸想害她儿子，她要是脚没问题，只会打得更厉害。
嗯？
丛兆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他疑惑地看向裴元宁，裴元宁一脸尴尬，要笑不笑。
怎么会这样？
裴元宁本人也很懵圈。
但对方这种反应，还是让他松了口气。这是不是说明，秦母并没有那么讨厌她儿子？
不想误会愈演愈烈，他赶紧澄清说自己只是开了个玩笑。
然而秦母并不太信任他，她累靠在背板上，眸光犀利不减，“所以，你们是谁。”
丛兆看着裴元宁，听他说：“我目前还不能告诉您我的身份，但您可以把我当作，您儿子的追求者。”
仇家到追求者？
现在的小伙子可真会玩。
秦母眼神冷冰冰，说话也没有温度，“所以，你是一个同性恋？”
裴元宁抿唇，他从来没有哪一刻为自己的性取向感到不好意思过，只是在被同性恋伤害过的秦母面前，他有点抬不起头。
他点头，“嗯。”
“同性恋怎么了，谁规定男的就得喜欢女的。”丛兆为兄弟说话，这也是他的真实想法。
当然他明白，21世纪大家对同性恋的包容强了很多，可在长辈看来，这仍旧是不可取的。
“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秦母看了丛兆一眼，“你是这个意思吧。”
丛兆没明白，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裴元宁却是懂了，他认真而诚恳地说，“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不应该活在任何条条款款里。”
“人只有一辈子，学会放过自己，让自己快乐才是最应该学会的课题。”他延伸补充。
秦母扯了下嘴角，鼻腔哼了一声。
和那个男人离婚已经有十多年了，那个男人也死了很久了，这么多年她一直孤身一人，也始终不愿和长得像那个男人的儿子亲近。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很过分，不配做一个母亲。但如果她连自己都无法爱了，如何有能力去爱其他人？
而且她的情绪不稳定，疯起来就会砸东西，甚至自残。
距离反而是对小孩最好的保护。
好在哪怕没有自己，小孩也成长得很好，无论做什么都很出色。她便决心不再管他的事情，只偶尔派管家去打听一下。
这些年来，她看了很多书籍。
《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更是让她感受颇深，她不想成为书里女主母亲对女主那样的偏执独裁。
女主是同性恋又怎样？
小孩健康快乐难道不是第一位？
谈不上原谅，只是看透了很多的她开始接受很多她以前无法理解的事情。
“你们走吧。”她看着窗外，“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我肯定没办法帮。”
“你可以。”裴元宁坚定地说：“只有你可以。”
秦母看向他，想到自己刚刚失态打了他一顿，人脸上都留下了一个粉红的巴掌印，有些过意不去，他一个年轻人怎么可能打不过她一个半百的妇女。
“说说你怎么想的。”当作补偿，她也开始有点好奇了。
夜深，微风从纱窗中吹进来，朦胧月光洒在客厅的茶几上，玻璃杯掠着光影。
秦贺联从书房出来，看了眼玄关，仍是没有动静。
手表显示时间是晚上十点四十五分，这是裴元宁第一次超过十点还没有回家，第一次违反他们的同居协议。
而他也明明说了让他今晚早点回家。
秦贺联在窗边吹了会儿风，楼下的小区入口迟迟没有车辆出入。
他给裴元宁打电话，那边传来机械女声。皱眉又打了一个，仍然是机械女声。
这熟悉的台词，他不会不知道，他的电话被挂掉了。
他转头给丛兆打电话，他收录了丛兆的号码。
那边丛兆看到一个陌生来电，本来不想接的，但裴元宁和妇人还在侃侃而谈，他听得累了。
索性去外面接电话，靠在走廊的墙上，“喂？”
“他呢。”对面直接开门见山。
裴元宁拿下手机看，有点不相信秦贺联居然会给自己打电话。
他笑：“你够可以的啊，连我电话都知道了。”
“他呢。”秦贺联只是重复。
裴元宁听他这不悦的口气，人也有点不耐烦，而且不久之前才和这人有点摩擦，他更不会实话实说了。
“他今晚不回去了。”他添油加醋道，“我们有点正事要办。”
说着他挂断了电话。
老实说他的话没太大问题，但他语气用得很暧昧，光是想象着对面会有怎样的反应，丛兆都觉得很爽。
可是他没想到他以为的添一把火，让当晚回家的裴元宁火烧眉毛了。
凌晨一点，裴元宁才开车到家，他先把丛兆送了回去，路程不近。
说实话今晚他有点元气大伤，但只要结局是好的，做什么都值得。
他迈出了这一步，剩下的还得靠当事人自己去努力。
他在玄关换鞋，没来得及开灯，抬头一个人影像是闪现在他面前，吓得他魂都要飞了。
“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男人声音低沉。
啊？
裴元宁听出来是谁了，但心还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语气不稳，“我没说啊。”
“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黑暗中，男人的面容看不真切，他高大的身躯盛满了裴元宁的双眼。
气氛微妙，暗流涌动。
彼此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
裴元宁解释，“我刚有事。”他确实挂断了他的电话，因为正好和秦母聊到关键点，他无法抽身。
事后没有回，也是怕他睡了打扰到他。
秦贺联笑了，“有事？”
“什么事？”
裴元宁罕见地沉默，说不上话。他现在不能让他知道。
“可以。”
秦贺联口气不容置喙，周身风都是冷的：“你明天搬出去吧。”
“为什么？”裴元宁蒙了。
“你搬进来签的那份协议，上面怎么写的你心里清楚。”
裴元宁喉头哽住。
脸上那个巴掌不知怎地就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