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百姓和贼
张遇圭把蒋世欢的图纸拼凑起来，连夜叫上十方束他们辨认。一行人反复研究，确认就是燕南群山的地图。
“这地图上的凤黔倒是比本王府上的还详细！”肃亲王惊叹一声，转头问道“张大将军，你从何处得来的？”
张遇圭叫人接好地图，解释说：“那盗贼拉下的！”
“难怪不得！总是捉不到他们！”肃亲王感叹一句，也没有多想。
有了地图，张遇圭决定第二天就去剿匪。一来怕盗贼察觉，二来也能安抚百姓的心。
而蒋世欢那边，她满身泥土还回来的那么晚，自然挨了不少责骂。
第二日一早，挽月盯着蒋世欢，话也不说。
蒋世欢心虚道：“昨天弄脏你衣服，对不起呀！”
挽月一拍桌子：“娘娘说了，我今天一天都要守在你身边。小姐，我不信你还能出王府！”
蒋世欢喝口茶，轻声道：“至于吗！”
“别人不至于，但小姐你，很至于！”
“唉——”蒋世欢叹口气，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小甲怎么样了。
张迎甲那边，他知道张遇圭怀疑蒋世欢。为了验证地图的正确，说什么都要亲自上阵，谁都劝不住。张遇圭拿他没办法，只能让他去了。
……
“将军，那树上果真有记号！”
张遇圭和张迎甲来到大树前，只见那树皮上有一个巴掌大的十分规整的圆圈。那圆圈是由碳化的树皮围成，即便是人也烧不出这种模样的记号。
张迎甲兴奋道：“世欢果然没骗我们！”
“那你有没有想过，连火把都没有的她是怎么做出这记号的！”张遇圭抚摸着那记号，“看样子，我们以前还小看她了！”
而那烧出圆圈的工具，一个小圆球，正被蒋世欢抛上抛下。
“喂！系统！昨天的事你不解释下吗？”
系统出现：“你说过不能与你认识的人接触，他紧追不舍，那是唯一能摆脱他的办法！但我并未有任何伤害他的举动！”
蒋世欢盯着他，突然笑道“好吧！我相信！这东西我就留下了，你关机吧！”
只是随着系统的消失，银球不论怎么摆弄，也没任何动静了。
“小姐！这球你都玩了大半天了！还没腻呀！”挽月给她端来热茶。
但蒋世欢依旧捣鼓着银球，没有搭理她。挽月又道“小姐，你不是说要喝茶吗？”
蒋世欢把银球滚进茶盘里，“算了！我放弃了！”她端起茶一饮而尽，“军营那边有消息吗？”
“小姐，他们还没回来呢！”
山里，无论是蒋世欢的地图，还是她的记号都正确无比。有了地图和记号，燕国大军大获全胜。除了那些逃进更深处山林的强盗，张遇圭甚至活捉了林匪的大当家。
当天下午军队还未回来，胜利的消息便传来了。凤黔百姓不信，纷纷涌上街头，一探究竟。见到大军押着的强盗时，百姓齐声欢呼起来。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没过过久，整个凤黔都沉浸在欢快热闹的氛围中。唯有一处例外，那便是肃亲王府。
蒋兰心十分淡定，还是不准蒋世欢出门：“现在街上那么乱，你出去做什么？”
蒋世欢无可奈何，跺了几脚，哼唧几声，转头离开了。
挽月十分得意：“你看，我就说王妃不准你去吧！”
可惜挽月没得意几分钟，蒋世欢又不见了。
“爬墙没梯子，有门不让走，我钻狗洞行了吧！”蒋世欢艰难爬出来，又转回头，伸手把那狗洞遮好。
完成一切后，她又得意又开心：“任你铜墙铁壁，都关不住我这颗向往自由的心！军营，我来了！”
只可惜现实还是残酷的，过了这么久，那些守卫都不知道换了几轮了，根本没人知道她是谁。
蒋世欢嘟着嘴坐在军营大门旁，希望能遇到一个认识的人带她进去。然而天都要黑了，也不见个认识的人。
“世欢，你守在这里干什么？”十方束走来。
蒋世欢一听这声音，顿时就紧张起来。来的居然是最不想见的人。她左右一思量，终于决定和现实妥协：算了，能带我进去，管他是谁！
于是，她立马换上笑脸，很是热情的迎上去“十方族长！原来是你呀！”接着，又对士兵道：“看到没，是十方族长邀请我的！”
十方束从没见过这么热情的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世欢！咱们关系有这么好吗？”
“只要你能带我进去，咱俩关系要多好有多好！”
十方束无语地摇摇头，守卫说几句，让蒋世欢随他进去了。
行在路上，蒋世欢忽然听到铁链撞击的声音，不禁好奇地看过去。只见一百多号人戴着脚链手铐，一个串一个，焉头耷脑坐在地上。
“他们犯了什么罪吗？”蒋世欢忍不住问。
“他们是林匪！”十方束道。
蒋世欢立即收声，默默走开了。她知道自己不该同情他们，可她还是不由自主联想到当年陈家灭门的事。
……
“王爷，你家小姐来看你了！”
营帐内的众人抬头。
“诶呦！”肃亲王顿感不妙，“我的大小姐哟！你怎么来了！”
蒋世欢嘟嘟嘴：“我又不是来看你的！”
“你不就是来见那张家小子的吗！”肃亲王直言道。
张遇圭轻轻咳嗽了一下，表明这营帐还有其他人。
蒋世欢脸色一红，肃亲王那么一说，反而让她不知该怎么开口。张迎甲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一番，才敢开口，正欲询问。
谁知十方突然搂住蒋世欢，笑道“自然，世欢是来看我的？”
“诶？”蒋世欢一愣。张迎甲瞬间没了底气，又把话憋了回去。
“谁来看你的！”蒋世欢一推，十方束又缠上去。
“也不知谁说的，她和我的关系要多好有多好！”
“我咋就不知道你是这种泼皮无赖呢！”
“男女授受不亲！”张迎甲扯开两人，红着脸，“请十方族长自重！”
十方举起自己的双手，以示清白，再看向手牵着手的两人，揶揄道“现在和她亲的，可是你自己！”
张迎甲一听，赶忙收起自己的手。谁知蒋世欢不乐意了：“你那什么意思，我手是火炭吗！你收那么快！”
她本想再刁难他的，可想到他的伤势又作罢了，“算了，看在你受伤的份上，先放过你！”
肃亲王还是觉得，要先把这尊大神送走“世欢，你人也看了，该回去了吧！”
蒋世欢想到外面那群俘虏，“姐夫，你打算怎么处置那群俘虏呢？”
“作恶多端，斩立决！”
“我觉得不行！”蒋世欢道，“平常匪盗，纠集几十人都实属罕见，怎么这燕南会有数千之众！”
肃亲王说：“小孩子家不懂！”
蒋世欢听不得这话，赌气道：“我倒是觉得我比你们懂！”
张遇圭微笑，试探道：“那你倒是说来听听？”
蒋世欢说：“人为什么要当强盗呢？要么是他自身十恶不赦，要么就是被人逼的。这燕南又不是漠北漫天黄沙，寸草不生，百姓们还是有几分田地的。所以，这么多的强盗不可能个个恶贯满盈，一定有些受了冤屈，或者被人逼上山的。”
废话，蒋世欢可是看过《水浒传》的人，里面多少人是被逼上梁山的。
肃亲王毫不在意：“即便如此，本王还要一个个审问不成？”
“我有一个办法！”蒋世欢来到他身边，“姐夫，我可以让他们自己说出来！”
肃亲王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想着赶紧把她哄回去，“好！好！有什么办法明天再说！来人啊，把小姐送回王府去！”
蒋世欢看着过来的卫兵，对肃亲王说：“姐夫，你可要说话算话，明天我还会来的！”
“好！明天本王一定听你的！”肃亲王摸了一把虚汗，“这小姑娘怎么哪都跑！”
……
蒋世欢心里明白，肃亲王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也是，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京城来的大小姐怎么可能让征战沙场的将领臣服。
“唉！”她叹了口气。还是原来的地方好呀，至少女性也有发言权！
突然，她身后传来一阵骚动，吓得她连忙转身。只是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把寒刀就架在了她脖子上。
“别动！不要出声！”一个不知怎么挣脱的强盗抓住了蒋世欢，威胁道“跟我走！否则我就杀了你！”
但这是军营，那短暂的骚动还是惊动了一大片士兵。一时间警声大作，一排排士兵将两人围得水泄不通。
肃亲王挤到人群前面看着蒋世欢，一拍大腿：“让你不要随便出门，你不听，现在本王怎么向兰心交代！”
那山大王吼道：“你们都给我让开！我要是出不去，她也得死这里！”
蒋世欢第一次被人劫持，害怕得声音都打颤：“大，大哥，咱们有话，能不能好好说！”
张迎甲过来见到被胁持的人居然是蒋世欢，一时激动冲了出去“世欢！”
“你现在过去才是要了她的命！”张遇圭拉住了他。
“你这匪徒，死罪难逃，竟敢胁持人质……”
“你都说了人家死罪难逃，你还想他放过我！”蒋世欢很是佩服肃亲王的谈判水平。
山大王不顾骚乱，神情激动，低头盯着蒋世欢：“你说过，今天会告诉我的！”
“哈？”蒋世欢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大哥，我根本不认识你呀！”
“不可能！你一定是骗我的！”他又对肃亲王吼道，“给我一匹马！我现在就要！要不然我们两个现在就同归于尽！”
“大哥，你别动不动就说死不死的，咱们就不能好好活下来吗？”蒋世欢欲哭无泪，怎么偏偏叫她摊上这种事呀。
肃亲王见他神情激动，蒋世欢脖子上已经擦出一道血痕，赶紧命人：“快去牵一匹马来！你千万不要伤害她！”
……
有人质在手，山大王很快逃出了军营，但后面的追兵紧追不舍。被架在马上的蒋世欢总算明白了，这特喵一定是那系统整出来的！
蒋世欢内心狂骂系统：你特喵关机了都还能坑我！
山大王很聪明，在转弯处下马后，一皮鞭赶走了骏马，自己胁持着蒋世欢滚进了草丛里。蒋世欢只能眼睁睁看着部队从自己眼前跑过，无助地默声哀嚎。
天亮之后，蒋世欢两人来到一处荒废的村落。那山大王走着走着，突然体力不支，晕倒在地。
蒋世欢见他晕倒，开始还十分警惕。后面看他半天都没动，又轻轻踢了他几下，还是没反应。
“耶！此时不逃更待何时！”蒋世欢喜不自胜，转身就跑。可没跑几步，她又回头看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强盗，心里纠结一番后还是返回去，“算了！我身为现代人不跟你这愚昧不化的古代人计较！”
她把强盗翻了个面，见他浑身上下都是血迹。自己又不是医生，只能把他拖到一处废弃的茅草屋。四处给他找了一些稻草，盖在身上。
“本小姐对你可算仁至义尽了！”蒋世欢拍了拍手，继续收集那些还能用的工具。
晚上，山大王醒来时，看见自己躺在一处破屋里，抬头便能看到星空，身上还盖着稻草。蒋世欢坐在一个倒扣的废木桶上，笑道：“哇！你终于醒来了，你不知道你白天身上有多烫！幸亏本小姐不离不弃，一直为你擦拭身子降温，要不然你现在都变成烤红薯了！”
山大王立马起身四处摸自己的佩刀，蒋世欢得意道：“你刀被我扔了！”
“就算没有刀！我也能要你命！”
蒋世欢害怕起来，大声道：“你白眼狼啊！我好心救了你！”
山大王一步跨来，掐住她脖子，威胁道：“说！我妻儿在哪里？”
蒋世欢不停扒拉着他的手，努力呼吸着空气，艰难道“你，不放手，我，没法说！”
男人松开了手，蒋世欢咳嗽了几声说：“你叫什么？”
“孙鸿！”
“孙大爷，我知道你不会信。可我真不知道你妻儿在哪里！我从来都没见过你呀！”
“你再胡说！”
“你听我解释！”见他又要掐自己，蒋世欢赶紧说，“那不是我和你说的，总之那家伙会给你说实话，可那实话可能只有一半，或者它只会挑对自己有利的说。你不能信它，也千万不能把它的话放在心上，要不然就会被它利用。”
“就算被它利用，只要能得到我妻儿的下落，我也心甘情愿！”
蒋世欢叹了口气：“你连事实都不知道，怎么敢去面对呢？它是不能与外人接触的，哪怕我也不知道它的目的，说不定咱们都被它算计了。”
蒋世欢以前从未想过系统本身是什么，它为什么要帮自己。经历这些事后，她才明白过来那系统并不简单，它好像有意要暴露她。想到此处，蒋世欢心里一冷，系统绝对比她还要了解她。可她对系统却一点也不了解，它有什么目的，它要做什么，自己从来都没思考过这些。
想到这里，蒋世欢决定再不用系统！
孙鸿眼中浮现失落：“我知道！可人总要有个念想！”
蒋世欢来不及为他伤心，她必须知道系统和孙鸿说了什么“请问，当时我和你说了什么？”
“你说你能帮我找到我的妻儿，还说明天我们就能见面。”
孙鸿似乎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去了。蒋世欢心里跟着伤感起来：“你能说说你的事吗？我虽然没它神通广大，可肃亲王是我姐夫，也可以叫人帮你找找！”
孙鸿有些不信，只是现在也就这个办法了。他便和蒋世欢说了起来。
“我们本是燕南礼县孙家村的普通人家，那王员外见我妻子貌美便想霸占。我妻子不从，他便勾结县官处处害我，我们一家人过不下去了，只能计划着逃难去。可半道王员外带人追上来，我爹我娘皆惨死那群畜生的刀下，我妻儿滚下山也不见了踪影！”
孙鸿一拳重击桌上，让那缺胳膊少腿的破桌子，一下子垮了下去。
蒋世欢顿时一惊，慢慢平复下来，小心问：“那后来呢？”
“我逃进了山里，四处寻找我妻儿的尸骨，没有找到。我又想，他们会不会跑出去了。可我家是不能回去了，田地也早被王员外收了去。正好我在山里又遇到了一伙强盗，便只能投靠他们了。我也打听过我妻儿的事，可始终不得音讯！”
“你妻儿都叫什么？”
孙鸿道：“我妻子是周碧，我儿叫孙守。当日我们分开时，他才七岁，而今又是七年，他该是一个小伙子了吧！”
蒋世欢安慰道：“你放心，等出去了。我一定帮你打听打听！”
孙鸿冷笑：“你？我要是你，巴不得和强盗脱离关系！还别说去帮强盗的忙！”
蒋世欢也知道自己的话没人会信，独自叹道：“我只是觉得这世上的苦难够多了，少一点不好吗！我若是不想帮你，在白天时便可一走了之的！”
许久，两人都没说话。
一支利箭咻的一声，射过来，钉在孙鸿肩膀上。孙鸿知道追兵敢来了，他想过去抓蒋世欢。可蒋世欢身后的黑影突然动了起来，赶在孙鸿前，把蒋世欢拉了过去。
孙鸿不仅没能抓到人，还被那冒出人一脚踹出老远。
事情不过几秒的时间，蒋世欢来不及反应，便被张迎甲拉出了屋子。
“世欢，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