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第章 可怜的秦月
话音落，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秦月背对着赵渡，也不知面上是何表情，赵渡则倚在门边等着她回话，等了会儿见她没答话的意思，转身要走的时候，见秦月瘦削的背似乎在抖。
他想留下来说些安慰的话，可话到了嘴边却只觉苍白无力。
“谢谢你和二弟了。”
声音有些哽咽，显然是极力压制着的，赵渡笑了笑，“都是一家人，不说谢字。大姐，我去找秦九了，他要是喝多了，我可弄不住他。”
待赵渡走后，秦月狠狠的掉了一会儿泪。
自嫁到孙家后，她是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家里的公婆嫌弃她家的出身，自诩祖上曾做过皇商，总以为她是高攀，从不拿正眼瞧她。
她也不会旁的，为了讨孙家人的开心，只得没了命的干活。
可饶是这样，孙家人也不待见她。
这也倒罢了，偏孙祖德那厮，成日家的没事便喜欢喝酒赌钱，每每醉酒便对她下了狠手，她头一回被打的时候，哭着跑去跟公婆说，公婆却像是没瞧见一样，说起了风凉话。
“你是她屋里头的人，自己的男人管不好，做什么跑到我跟前来告状？”
有了这一次，她也就忍下了。
为的回门的事，她跟孙祖德提过，偏那日他喝了酒，闻言就是一顿好打，要不是男人心里清楚离年近了，下手稍微轻了些，只怕今日她都不能来了。
这一回回家，她原想跟自己的娘说说心里的苦，可没想到她还没来及提，秦老太太便说了那样的话，叫她后面的话还如何说出口。
孙祖德整日里的跟他那几个狐朋狗友胡混，家里没个进项，一没钱喝酒便拿她撒气，也不知他从哪儿打听说成亲前赵渡给了她一些私房钱，这些日子只要一缺钱就在家里砸锅摔碗的，非得弄了钱才肯罢手。
况姓孙的也知道护着自己的脸面，每每耍酒疯时只打她的身上，旁人瞧不见的地方，叫她是有苦也无处说去。
有一回他没钱喝酒，下手重了些，打的她好几日都不能下床。
即便这样，公婆还埋怨她，说她只一味的偷懒。
她越想越觉得这日子没了奔头，如今又回到了自己先前在家住的小屋，屋子虽小，可也是她自己的小屋，现下也不知往后还能不能住上几天了。
堂屋里秦九三人正在喝酒。
孙祖德喝的满脸涨红，估摸是喝多了，讲话都大舌头了，见着赵渡来了，不光眼睛直了，嘴角还流了口水，光看一眼赵渡都觉得恶心。
秦九知道他担心，握了握他的手，示意自己无事。
秦标也喝的差不多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柳氏骂骂咧咧的将人扶进了房间里。
秦月也跟着来劝孙祖德，谁知孙祖德仗着酒劲，甩开了秦月的手，喝道：“爷们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他的动作太大，手背打在了秦月的脸上，秦月的半边脸登时就肿了起来。
秦九见状，骂了一句，揪着孙祖德的衣领就给了他一拳。
“你他娘的居然敢打我姐。”
孙祖德被打懵了，摔在地上半天没起来，连酒也醒了几分，知晓这里是秦家自己讨不到好，只狠狠的瞪着秦月，无声道：“你给我等着。”
秦月被吓的瑟瑟发抖，忙劝住了秦九。
“我家的事不用你管。”又对着赵渡说，“他酒喝多了，你快扶他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秦九一直绷着脸，双手攥拳。
到家后，赵渡给他打了热水擦了脸，“你也别跟大姐生气，她也有她的难处。”
秦九气呼呼的，声调都高了几分。
“这是在自己家，她有何难处，况我看那姓孙的在我们家都敢如此，也不知大姐在他们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我瞧着她都瘦了好些。”
他越说越气，要不是赵渡拦着他就要再去找孙祖德算账了。
赵渡好容易哄着他上床躺着了，自己也歪靠在他的肩头，轻声道：“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做事果敢，有些人就是天生胆小，咱们给大姐一些时间，兴许哪一天她就想通了呢。”
秦九气的不轻，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赵渡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还气不？”
秦九摇了摇头，将人搂进了怀里。
“气，怎么不气，可是有你在，我就生不起气来了，要是搁着以往的脾气，我怎么会轻饶了姓孙的。”
这头，秦月好容易安置了孙祖德。
见秦老太太歪坐在床边纳鞋底，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屋子里娘俩有一茬没一茬的说着话，秦月原本是不打算将自己的遭遇说出来的，可是心里实在委屈，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秦老太太见她那样，依旧垂着眼皮子。
“咱们做女人的都是命，你且再忍忍，等你三弟高中，想来他们家也不敢再轻慢你了。”
“可是，娘”秦月后面的话在看到秦老太太那古井无波的眼神后又咽了回去，很多时候她想村子里的许寡妇不也是一个人带着孩子，这日子不是照样过吗？
再苦再累比现在不是好很多了？
可是这话她不想说了，她清楚知道秦老太太不会同意的。
秦老太太叹了一声，拍了拍秦月的手背，“你赶紧生一个，等生了孩子就好了。”
秦月低头应了是。
会，会好吗？
真的生了孩子就会好了吗？
孙祖德和秦月一直在秦家待到了初六才走的，要不是柳氏甩了脸子，只怕孙祖德还想过完正月十五才回去呢。
秦家家里人多，平日里也没有多少东西，自然给不了秦月。
倒是赵渡将家里点心装了两盒，并冬日里学生家里送了些咸鱼和咸鸭之类的拿上了好些送给了秦月，秦月当时愣在那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赵渡将东西塞进她手里，笑着道：“难得回来一趟，要是不带些东西回去，岂不是让你婆家看笑话，没的说咱们秦家小气似的。”
秦月红着眼圈，点了点头。
在家这几天，她总算过了几天像样的日子，如今要回那狼窝去，她自是万分不舍，又见赵渡如此真心待她，哪里还忍得住，直抹着眼泪。
这几日她也曾思量过赵渡那日说的话，可是秦九和赵渡两人好好的在那过日子，又何必多一个她来搅乱旁人的生活呢？
她不愿给别人添麻烦。
自打那一日被秦九打了一顿，孙祖德老实了不少，见着秦九也有些惧他，秦九到了他的跟前，把他拽到一旁，低声道：“你可得对我大姐好些，否则”他扬了扬拳头。
孙祖德呵呵的笑着，应承道。
“那是自然的，我还指望着她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好传宗接代呢，我能不对她好吗？”
秦家的人将人送到门口便回去了。
柳氏小声嘀咕了两句，“可算是走了，要是再留几日，可要把咱们家的米给吃完了，倒是老二家的舍得，什么好东西都给了他大姐，怎么不见他对咱们家这么好呢？亏得孩子们还整日二叔二婶的叫着。”
大哥秦标没好气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老二家的对你难道不好？”
到底是一床睡的夫妻，她偷偷藏私房钱的事，哪里瞒得住？
赵渡送秦月到了村口，两人并肩走着，偶尔说上一两句话，到了村口时，牛车已经等在那儿了。
“大姐，我还是那句话，你啥时候回来家里都有你的屋子，别怕，万事还有我跟秦九呢。”
一路上秦月的眼泪就没停过，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直一个劲的点头。
孙祖德上了牛车，催了好几回。
秦月才依依不舍的上了牛车，赵渡对着她挥了挥手，“过些日子我跟秦九要去趟县城里，到时候顺道去看看你去。”
看着牛车远去，赵渡才拉着秦九的手两人一道回了家。
待牛车出了村后，孙祖德的脸就变了，喝道：“大过年的，成日家的哭丧着一张脸，也不嫌晦气。”
秦月忙擦了擦眼泪不敢再哭了。
孙祖德冷笑一声，“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回了趟娘家，见我吃了亏，你就有靠山了，我告诉你，你可是我明媒正娶娶回家的，这辈子生死都是我孙祖德的人。”
秦月低着头不说话。
孙祖德又道：“你要是乖乖的就好，要是敢动了不敢动的心思，横竖我是不怕的，大不了鱼死网破，看我饶得过你们秦家哪一个？”
秦月吓的瑟缩了一下。
这人是个混不吝，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的。
“哦！”
这一声极轻，孙祖德压根就没听见，可是他看到了她害怕的样子那就够了。
外头的日光很好。
赵渡勾着秦九的手臂，两人散着步子往家走去。
“正月完学堂才开学，我想着要是十五过后，天气不错的话，咱们就趁着这个时候去一趟县城，说起来我还没去过县城呢。”
秦九答了是。
赵渡又道：“刚好咱们也去看看你三弟。”秦达过年没回来，说是要留在县城里温书，偏巧秦老太太提了好几次说是让他们带些家乡的吃食和衣裳去给秦达。
秦九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应付的“嗯”了一声。
赵渡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道：“等我们去县城回来后绕到去大姐他们村子里看看，到时候我们不跟大姐说，先去村子里问问孙家的家风人品如何，到时候再做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