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条鲤
“……”
讨厌的人都在眼前，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程越也没好意思问。
沉默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确定这漂亮得不讲理的眉眼没有那天晚上那样惊心动魄的戾气后，才硬邦邦道：“这里出去有个侧门，直走左拐有个花园，今天彩灯很亮你要是想出气的话可以到那里去。”
他说得很不情愿的样子，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眉眼之处总感觉有种别扭的
温顺感。
闻鲤笑意微微一顿，有些意外。
意外他这个像是为她着想的模样。
“你让我出去？”
“没赶你，我哪敢赶你，”程越说：“那不是什么挺糟心的吗就。”
“……”
糟糕的初见没有转圜余地，他的每一次出现在闻鲤眼里都带着那天晚上的影子。
喜欢闻羽，保护闻羽。
多年的教养让她做不出什么破口大骂大打出手的事情，但她也是实实在在地记恨着他，所以忍不住地明嘲暗讽，就是想看他不痛快的模样。
她以为他也一定是这样的。
可现在仔细想想，好像是从来过店里之后，他的态度就有些奇怪，像是在针对她，又不甚熟练地透着一股干巴巴的妥协感
不难猜出他是在背后了解过闻家的情况，出发点大概率也是因为心疼闻羽？外面的传言她心知肚明，对她半点好的评价都没有，所以他这个态度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天生的傻白甜？性格好？
两年间的人情冷暖变化足够让人变得多疑，闻鲤无法相信一个人能够无缘无故地转变，纯黑色的瞳孔平静而冷漠地审视着程越的微表情。
她心无杂念，美貌也无杂念。
任何男人被她这样专注地盯着都无法无动于衷。
程越移开视线，耳垂染上一层不明显的红：“你考虑好没有啊？外面很亮的，你要是怕的话我让喻风禾去陪你。”
“嗯——”闻鲤还是没办法理解，拖着嗓音：“你这是在关心我啊？是不是认错人了啊？”
挥手在程越眼前晃了晃，闻鲤存心要考验他的耐心，真假掺半地调侃：“这才开始你就醉了？大少爷酒量不太行啊”
带着精致妆面笑起来的人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透明气泡包裹着，温润的外表下泛着无情的冷光，程越心浮气躁，一把抓住她作怪的手。
避免给人看见，干脆靠近一步将一切都藏在自己身前，挡在身后。
他的手掌很大，轻而易举就能将她圈起来，性感的小麦色与她的冷白相撞，只是两只手就能引出无限的遐想。
像是回到了那充斥着湿腥水汽的喷泉广场，闻鲤没有挣扎，看见他低头垂睫的示好。
“我知道是你。”
“……”
恰到好处的钢琴声缓缓流淌，高低错落，却不如这把淡漠却正经的低嗓。
“除了你，还有谁这么讨厌。”
“……”
闻鲤终究还是出来了。
厚实的雕花桃木门边坠着两盏温暖的亮黄色吊灯，将她沉默的侧脸照得晦暗不明。
程越最后一句话还回荡在耳边，虽然态度奇怪到令人分不清真假，但她决定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
所以这样才对。
就像他说的，本来就该是互相讨厌的关系。
抹掉手腕上被钳制的最后一丝温度，闻鲤勾起唇角，浅淡嗓音极轻极快地消散在摇晃的树影之间。
“这样才对。”
……
因为程越出现得及时，大家都没来得及八卦就不见了主角之一，会场里的空气总算是没什么大变化。
他还没开始接触公司事宜，来到这样的场合，也只能像个吉祥物挂在两个哥哥身边，看着他们游刃有余地处理着各种关系，风格迥异但隐隐透着股同根的强势。
人换了一拨人又一拨，程越听得脑袋发涨，勉强跟着他大哥在会场里绕了一圈，心里却像着了魔一样想着闻鲤刚才那个奇怪的眼神。
难以形容的复杂，似失望，又似松了口气。
弄得他也心烦意乱无法集中。
轻咬着舌尖，暗自怀疑最后一句话是不是说得重了点。
他顾自走神，连两位哥哥什么时候凑到一起了都不知道。直到那噩梦般的二宝温柔如水地落在耳朵里，才发现错过了逃走的最佳时机。
程寰的气质是标准的蛇系，就算笑也像大蟒进食前温柔的绞缠。
举杯掩饰唇形的同时又低低喊了程域一声：“二宝啊，你是不是在鼓蔺招惹什么桃花债了啊？我看那边那个小姑娘，眼神很热情啊。”
他犯病的时候多，越是纠正越是来劲。
程域喊不出大宝这种恶心的称呼，只能瘫着一张冷脸，假装听不见。
程寰没得到回应也不着急，眼尾一挑就极具威胁性地瞄上了身边另外一根木桩子：“越越？”
“……”
哪个都得罪不起，程越硬着头皮，弱弱地喊了声：“二哥”
你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啊，不要害他一起死啊！！！
这个反应相当于默认。
镜片后的眼睛弯起来，程寰语气愈发温柔了起来：“这可是个好消息，妈的婚房可以准备了。”
听到这话，装聋作哑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程域：“你二婚？恭喜。”
程越：“……”
好不容易甩开了那个修罗场，程越背上汗都出了一层。
他心里还惦记着闻鲤，正准备找个空隙偷偷溜出去看一眼，却被一道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叫住了。
熟悉是因为曾经听过很多遍，陌生是因为太久没听了。
无声地啧了下。
程越转过身，对面果然站着盛装打扮过的闻羽。
她本来五官就长得不错，尤其一双总是含着水光的眼睛总是楚楚可怜，现在认真打扮起来倒也能让人眼前一亮。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呀”她有些羞涩地笑了一下，像是不适应这样的场合，手指轻轻捻了一下裙摆：“感觉刚才都白紧张了。”
“……”
这样似是而非的话她以前也没少说，但现在怎么听怎么都不太合适。
程越心里有些不舒服，正不知道该不该接这话，就听见她问，“你是和风禾姐一起来的吗？怎么没看见孙楚？”
“他出去玩了，没回来。”察觉到自己语气生硬，程越顿了顿，又补了句：“你找他有事？”
闻羽摇摇头，眼睫垂着像是难过的样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
过去的事情，程越其实并不想翻，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再想见到闻羽。
在这段乱七八糟的关系里，他问心无愧放手得也格外潇洒，但要说有没有怨气，他也承认。
是有。
但不痛不痒，没什么大碍。
“你既然选了别的男人，就不必关心我的情绪，”程越说：“我不是什么大方的人，最多就只能做到现在这样。”
面对决定好的事情，程越也有着基因里的杀伐决断，一针见血道：“我不当朋友，更不会当备胎。”
没想过会听到这样难听的话，闻羽脸色煞白，慌乱着否认：“我没有这种想法，我怎么会这么想你！你是因为上次我姐姐说的那些话才这么想吗？”
程越皱着眉：“不是，跟她没关系。”
“那是为什么？”焦急溢于言表，闻羽几乎都要哭出来：“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是跟你在一起聊天打游戏的时间真的是我最开心的时间，这点我真的没骗你，我只是”
只是什么，她又不肯说，程越也不想当那个咄咄逼人的角色，太难看了。
他想转身离开，又怕她会当场哭出来。
这种场合，不说别人，他两个哥哥都饶不了他。
于是只能木着一张脸钉在原地，颇有点生无可恋的：“现在可以不要讨论这个问题吗？别人在看。”
听到这话，闻羽脸上的难过一僵，像是忽然察觉到自己所处的地点，迅速回头看了眼斜后方。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堆中年妇女正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程越记得陈素君的脸，也知道闻羽是在找她。
心思微转，下意识就寻找着闻生的身影，当怎么都没看见的时候，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
不会吧
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吧
心提起来，程越有些着急地又在各个角落里看过一遍。
闻羽重整旗鼓：“是我没考虑好，对不起，只是刚刚看到你和那些大人站在一起，一时没忍住就想和你说话，说起来，刚刚和你在一起的那位你之前就认识吗？”
程越的心飘到了门外。
闻言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和某电视台台长碰杯的程寰，没什么情绪道，“哦，他是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