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现端倪(五)
骆文端之前在自己家里面见识过鬼把骆领领推倒,便知道鬼也可以碰触到实物,便随口问了一句,没料到把几人问住了。
万乐说:“……有道理。”
朱小炜扶额,顿时感觉自己前十六年全都白学了,居然让一个普通人一语点醒梦中人。
万乐把王娜娜叫出来,让王娜娜进了屋里,从里面把门打开,几人进了屋。
骆文端把窗帘拉上,对宁武雀说道:“可以开灯了。”
万乐说道:“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骆文端说:“电视剧看的。”
灯一打开,客厅里雪白的瓷砖上面喷射开来的血迹也映入眼帘,触目惊心,可以看得出当时的情况有多惨烈。
宁武雀问骆文端:“你说你大晚上的来这种地方散心?”
骆文端看了眼万乐,他是没说过自己为什么想过来的,那就是万乐告诉的他们。骆文端道:“我从小胆子大,这不算什么。”
欧阳雪风说道:“我打听过,死因是刀伤,据警方说,王博壬用水果刀杀了自己的老婆之后,又捅了自己几刀,流血身亡,所以现场很血腥。”
骆文端说:“不太像。”
几人看向他,骆文端说:“看沙发的痕迹,像是妻子在沙发上被杀的,你坐在上面。”
骆文端推了下万乐,万乐坐在了沙发上,骆文端拿着手机,假做水果刀,冲着他走来,万乐下意识躲了下,骆文端说:“正常情况下,即使是自己的丈夫,也会跑开的吧,不会坐在这等着被杀。”
“是的,”万乐已经知道不是两人自杀了,但还是觉得骆文端反应很快,他道,“是王娜娜动手杀的,因为她是鬼,所以她死前没有防备。”
骆文端有些意外,说道:“他们女儿?”
万乐说道:“这就吓人了吧。”
宁武雀四下望了望,说道:“这里没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王娜娜却好像很接受不了待在这里,状态非常不对劲,阴郁地站在一角,盯着他们几个人。
欧阳雪风说:“你真的是自己想杀了自己的父母吗?”
真的到了这里,万乐便感觉出欧阳雪风的怀疑不无道理,如此血腥残暴的凶案现场,真的很难想象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所为。而且万乐总觉得王娜娜并非是这样的人。
骆文端看不见王娜娜,他把窗帘拉开了个小口子,看了眼外面,他们家里住在七楼,此时大部分家里都已经开了灯,骆文端抬头看去,对面楼上是黑的。从这个角度,因为高度差,他看不清楚对面的房间是什么样的,但是只要不拉窗帘,对方可以看得清楚他们的客厅。
万乐说道:“你是不是受到了谁的蛊惑?”
王娜娜忽然道:“滚开。”
几人愣了下,看向她,王娜娜说:“滚啊。”
怨气忽而暴涨,黑气缭绕,却直冲着骆文端而去,找到了这里唯一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人。
骆文端刚把窗帘放下,一回头,只看几人都望向了自己,愣了下,万乐反应更加迅速,兜里擦出一张黄符,火从他的指间烧起,万乐大喝一声:“躲开!”
骆文端下意识地低一低头,感觉一阵风从自己的后脑勺吹了过去,然后玻璃窗上发出一声巨响。
宁武雀说道:“这房间有问题。”
朱小炜说:“这你都发现了?”
说着甩出了拂尘,凌厉地一抽登时发出破空之声,王娜娜又摔在玻璃上,爬了起来,抬起双手抓住了骆文端的脚,骆文端登时感觉到动弹不得,万乐一张符纸贴了上去,王娜娜发出声嘶力竭的嘶吼声,骆文端再一抬脚,发现可以挣脱了。
朱小炜甩出拂尘,正要抽去,却忽然感觉不是很对劲,她说道:“咦?”
万乐骑在王娜娜的身上,说道:“咦什么?来个缚身咒帮帮忙行不行?”
朱小炜说:“我的气消失了。”
先天为炁,后天为气。《道德经》有云:“物物生生,始开于炁。”炁是生命之源,而气则是后天炼化而成的功法,宁武雀一时茫然了,问道:“哪个‘气’?”
朱小炜问:“你说哪个?”
炁聚则生,炁散则死,炁是不能消失的,朱小炜问:“你学到狗肚子里了?”
宁武雀问:“气为什么可以消失?”
万乐说:“我说……”
万乐也指望不上他们帮忙了,对骆文端说:“你帮我把我项链扯出来。”
骆文端顺着他的脖子,扯出一根红绳,鼻烟壶跑了出来,万乐指挥着他打开了鼻烟壶盖子,万乐对骆文端道:“再掏张符纸出来。”
骆文端从他兜里一摸,摸出大概一百张,骆文端:“……”
欧阳雪风说:“我来吧。”
“用你的符吧,”欧阳雪风说,“看来你们长瓴的符很强。”
万乐念出缚身咒,将王娜娜收进鼻烟壶中,长长地出了口气,欧阳雪风说:“我的气也不见了。”
万乐说:“我也是。”
“那你还能用得了符咒?”朱小炜问。
万乐:“看不出我很勉强吗?”
“这里不对劲,”万乐说,“我之前就不明白,你说王博壬功法并不一般,那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被自己的女儿反杀,原来问题出在这里。这房间有阵法吸气,只要走进这里,气就越来越弱,流失的气全都到了王娜娜的身上,她至阴,气至阳,她自然承受不住便会狂怒,快离开这里,不然她就要爆体而亡了!”
“是征凶吗?”骆文端随口道,“他布下的阵法。”
几人走出了房间,终于松了口气,万乐说道:“不好说,我没听说过征凶这么做过。往年都只是降下灾祸,让大家倒霉几年,没听说过还耍计谋的。”
骆文端道:“照你这样的说法,征凶并不会自己动手杀人,而是催化别人心里的恶,让别人杀人吧。”
万乐:“对。”
“那为什么不能是因为他已经出现了,”骆文端说,“所以催化了别人向王博壬复仇呢?”
万乐灵光乍现:“有道理。”
骆文端说:“他有仇家吗?”
万乐问:“他有仇家吗?”
欧阳雪风说:“我不知道,等我打电话问问。”
骆文端几句话给他们拨开了迷雾,终于有了新的线索,万乐说道:“你真是好聪明。”
“这就是第一和第二的区别。”骆文端说。
万乐:“……”
万乐说道:“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宁武雀等人打车回了自己的宾馆,万乐想了想,还是没抛下骆文端,和骆文端一起散步,往家的方向走。
骆文端问:“你住在哪儿?”
“学校附近有个小区,”万乐说,“叫万锦家园,你知道吗?”
骆文端回忆了片刻,摇了摇头,万乐说:“下次请你去玩。”
“但是方向是这个方向吧?”骆文端说,“我送你回去吧,然后我打车。”
万乐觉得很有意思,到底是谁送谁比较合理啊?但骆文端就是说得很自然,仿佛没把万乐当成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万乐说:“你想好了怎么办了吗?”
“嗯?”骆文端有些走神,然后反应过来说,“我给她找个学校吧。”
万乐:“想好了?”
骆文端:“嗯。”
骆文端说:“有时候感觉自己已经很尽力了,但还是照顾不周全她。这种事,不就是因为我没尽心吗?”
万乐:“……”
骆文端估计也是实在没有人可以倾诉了,才会说出这些话,万乐却没什么办法安慰他,万乐知道骆文端心思很重,别人的安慰是不起作用的。
万乐说道:“那那几个小姑娘怎么办?”
骆文端:“我回去问问张得意,看看她想怎么办,她自己决定吧。”
万乐一提起她就发愁,说道:“她能怎么办,跟个傻子似的。”
骆文端说:“她已经见过坏孩子了,如果还想当好孩子,那就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不替她决定了。”
“今天下午回家前,给她买了部手机,”骆文端说,“我现在已经无所谓她的学习了,她健康就行了,我琢磨着,如果过几年她应该能赶得上普及十二年义务教育了,应该怎么也能上个高中吧。”
万乐忽然道:“其实我以前给你算过命。”
骆文端才想起来这件事,说道:“张得意找你的时候?”
万乐:“嗯,她把你的生日给了我,我给你算了算。不过张得意也听不懂,就问你能不能考上大学。”
骆文端:“……这用她算?”
万乐:“能考上呢,你文曲星入命,□□和财运都不错。”
骆文端问:“那亲缘呢?和家里人的亲缘。”
万乐愣了下,然后说:“稍微差点意思。”
骆文端点了点头,万乐说:“你也别太担心了,实在不行你教教张得意赌石嘛,不用学习也能赚钱。”
骆文端:“做商人没什么意思。”
万乐没想到他这个商人世家的公子说出这种话来,愣怔地看了他一眼。
骆文端说:“今世之嗜取者,遇货不避,以厚其室,不知为己累也,唯恐其不积。”
“《蝜蝂传》,”万乐笑了,“蝜蝂者,善负小虫也。行遇物,辄持取,印其首负之。背愈重,虽困剧不止也。你还有这种觉悟呢?”
万乐以为商人家里培养出来的也只能是商人,而且他听说骆文端对翡翠很精通,他那次去了骆文端房间,看到了很多设计手稿,也以为他已经想好了要继承家业。
骆文端说:“蝇营狗苟,贪夫狥利。想想也觉得烦,我父母一辈子都在赚钱,过得支离破碎的。”
万乐说:“同桌,那是因为你没缺过钱。”
骆文端忽然你想起件事来:“我都忘了,我回去把你给我转的钱退回去,这两天忙得没顾上。”
“你终于想起来了,”万乐赶紧说,“算你有良心,我亏死了。”
骆文端道:“你怎么不提醒我?”
万乐:“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我好意思吗?”
万乐又道:“不对,等你忘了这件事,是不是又要问我要回去啊?”
骆文端也想了想,说道:“不会吧,那怎么办?”
万乐:“你把转账记录删掉,就当被偷的行不行?”
“试试吧,”骆文端掏出手机来真的开始尝试,“我有张卡不怎么用,用这张卡的吧,我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钱。”
俩人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让骆文端用他妈给他打钱的那张银行卡把钱转给万乐,然后再把转账记录删掉,骆文端转完之后说道:“我干脆给你弄张卡吧,把剩下的钱给你存上,你每月照常给我转三千,这样我也不会误会你。”
万乐忽然感觉骆文端平时表现出来的和他真实的性格相差甚远,难接近是真的,难相处却是假的。
万乐忽然问道:“骆文端,你有喜欢的女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