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在陆参西指尖触碰朱颜辞的那一瞬间，朱颜辞就睁开了眼睛。陆参西略显尴尬，手指在空中停顿了几秒，缓缓直起腰，偏头说道：“我昨晚太困了，不知道……”
朱颜辞绽放了笑容，让人感觉有些傻气。
陆参西往后退了退，继续说道：“一会等医生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等到八点多，一位男医生来到了病房，寒暄了几句，接着就开始嘱咐出院事项，“一会去门口照这个单子买药膏，每天晚上涂抹，涂抹上两三天就可以了。”
陆参西接过单子，问道：“全部都要涂吗？”
医生笑了，“就涂在过敏的地方就可以了，后背那一块就差不多了。”
“哦，谢谢医生。”
“不客气，以后记得注意饮食啊。”
“好的，一定。”
陆参西把单子揣进口袋，转头看向朱颜辞，得先换衣服吧。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试探性的问道，“你一个人能换衣服吗？”
朱颜辞笃定的点了点头，接着转头寻找衣服。陆参西走到柜子边，拿出了衣物。“浴室在那边。”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多不多余。
朱颜辞一股脑的抱进怀里。先是依靠着床沿，小心的走到墙壁边，陆参西张了张口，欲言欲止，两只手不安的摆放着，就这么心惊的看着朱颜辞缓慢的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也不知道扣子难不难解？他一个人真的可以吗？地板是不是很滑，会不会摔倒？陆参西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许多问题。在朱颜辞踏进去没多久，那颗心终归还是不放心。试探性的敲了敲门，接着开了一条门缝，侧身挤进去。
果然还没有进行脱衣服的步骤。
陆参西全程低头，使目光只能局限在朱颜辞的颈部以下，他伸出修长的手，低声道：“我帮你吧。”语气没有任何声调，听起来无法让人拒绝。
朱颜辞双手撑着洗浴台，喉结动了动，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连呼吸声也不敢。
陆参西低眸，自上而下灵巧的解开扣子，目光往下，终于是注意到了小腹以下那一块凸起。
他下意识咬了咬后槽牙，那是和他一样的东西。
接着目光晕开，陆参西没停顿多久，说道：“你接着弄，我在外面等你。”低着头进来，也低着头出去。轻轻带上了门，陆参西捻了捻指尖，指头烧着温度，蔓延到全身。他觉得他像一个机器上的齿轮，日复一日的旋转，周而复始，本应如此，可是也许是机器过于精密，一粒灰尘就足以让它崩坏。
终于是卡顿了下来，原地踏步，停滞不前，可这也许给他留下了思考的时间。
医院总是时时刻刻都是人潮汹涌的状态，人们忙碌的像转圈的陀螺，挂号的，问诊的，检查的，不停的兜着圈子。
经过几天的修整，也是在昨天朱颜辞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还帮着他的脚踝重新抹上了药膏，可以缓慢走动，不能太用力，不然就会有刺痛感。
走廊很长，朱颜辞靠着墙慢慢移动，陆参西背着挎包默默跟在后面，两只手虚放着，忙碌的护士推着小车经过他们时，总会留下几个不解的眼神。
他应该是要帮忙的，可他却做不到自然了，在他们还是异性状态的时候，陆参西反倒顺手许多，现在反而别扭起来了。
走到了拐角，陆参西走上前，“在这边。”朱颜辞吃力的跟着。
这个点，电梯不再那么忙碌，空阔的等候处只有他们两个人，陆参西为此很庆幸。
18楼，电梯门打开，陆参西靠到一旁，“你先进去。”
朱颜辞眼珠小幅度转了转，接着就走了进去。他依旧轻轻倚靠着墙壁，金属的触感微凉。
陆参西按了个“1”，电梯下行。
那一瞬间，朱颜辞感觉脚下一轻，晕乎乎的，心脏有些不舒服，失重感让他下意识的想抓住什么东西，什么也握不住，只是光溜溜的壁面。
陆参西庆幸的太早，也只是刚刚他们那一层没什么人而已，接着电梯停顿，先是小幅度震荡一下，但这不算剧烈的晃动还是让朱颜辞心里慌了慌，他屈了屈身子，心脏跳动的厉害，手指轻轻搓一搓，就能摸到一片汗。特别是这十分狭小的空间，仿佛就把人彻彻底底禁锢住了，看不到外面，别人也看不到里面。
和他在家里的日子一样，压抑又无助。
电梯门打开，人们陆陆续续进来，陆参西把朱颜辞往角落挤了挤，自己站在他的右侧方，还好并没有人好奇朝这边看，没有看到朱颜辞身上奇异的服饰。
门开的那一瞬间，给了朱颜辞短暂的释放，合上后，他的心就更闷了，想把自己缩起来，缩的越小越好。
可是即使如此密闭的空间里，也还是挡不住渗透的光。
陆参西悄无声息的攀上了朱颜辞的手掌，握在手里小小一只，很快他的掌心里也被染上了水汽，两只手就这样藏在了朱颜辞宽大的衣袖下，谁也看不出奇怪。
陆参西静默着，仿佛动作的实行者不是他一样，只是在电梯停下晃荡的时候，他会收紧力气，握的紧一些。人流增多，陆参西更往朱颜辞身边靠，碰到对方的肩膀。
终于是有了可以支撑的东西，朱颜辞整个人小心的往陆参西的臂膀上靠。
捱到了一楼，大家陆陆续续出去，朱颜辞和陆参西成了最后两个出去的。不过陆参西并没有放开手，小步小步的走出电梯门。
倒是朱颜辞先挣脱了，寒意未散去，燥意又升上来了，想想，令他害怕的东西太多了，人们总会对未知的东西保有恐惧感，这里的一切他都未知，自然而然只能依靠陆参西，可他一点也不想这样。
等电梯的人们本就百无聊赖，一个穿着新颖的人很容易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陆参西挡在朱颜辞身侧，他两都戴着口罩，虽然看不到脸，但是无论是朱颜辞的装扮，还是难藏的长发，都引得周遭者侧目。
这些目光莫名引得陆参西心生不悦，他摘下头顶的帽子，接着就往朱颜辞头上罩去。也忘记了朱颜辞刚刚才挣脱了他的手，挽上朱颜辞的胳膊，一步一小心的走出住院大楼。
应该是演员吧，这年头演戏也不简单啊，安全也难保障。周围的人们心里想，接着慢悠悠的坐上电梯。
陆参西本想着让朱颜辞在楼下等他，但看到周围人潮拥挤，再加上朱颜辞眼底拘谨无比的眼神，要真不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还真是放心不下。
两人得上二楼，上去有两个选择，一个电动扶梯，一个走楼梯，毕竟朱颜辞腿的情况摆在那里，而陆参西心里也有其他的想法。
那一刻，朱颜辞只觉得眼前是一片滚动的马赛克，看着晕乎乎的，看着周围人一个接着一个踩上去，也不用动脚步，就被送了上去。
陆参西的声音跟着响起，“你先一只脚踩上去，然后另一只脚跟着踩上去，不用紧张，可以做到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不掺杂任何的感情，朱颜辞被陆参西的语气弄的紧张了一分，呆呆的点了点头。
他缓缓抬起一只脚，立马就感到脚下一股前进的力量，竟忘了下一步的动作。
“赶紧抬另一只。”胳膊上传来一股力量，被迫抬起了另一只脚，小小的踉跄了下得以站稳。
这次陆参西没有松开他，脸朝前方说道：“多坐几次就好了。”
直到到了大厅等候区，陆参西才松开了朱颜辞的胳膊，让他坐在椅子上，“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一会就回来，哪里都不要去，就在这里等我。”
等我？好有温度的两个字眼，朱颜辞虽然看不到陆参西的表情，但因为这两个字让他心脏的温度升高，乖巧的点了点头。
“嗯，”陆参西直起腰，又立马弯下来，拉下了朱颜辞的口罩，“太闷，不用一直戴。”他没有直视朱颜辞的脸就转身离开了。
大厅里人较多，算不上有多嘈杂，但也时常传来三言两语。在这里聚集的大部分都是病人家属，有拿着单子到处穿梭，也有拿着简单的早饭坐在这里应付一下的。朱颜辞哪一种都不是，在人群里他格格不入，别人可以拿着手机打发时间，他只能玩弄着手指。
在人海之中，他的头埋的越来越低。
等到他再次抬头，想捕捉一下陆参西的身影时，眼前站了一个笑容无比纯真的小女孩。
朱颜辞的心扑通一下，怎么说呢，这是在陆参西之后，第二个对他笑的人。明明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表情，却让他的心里万物回春，草长莺飞。
小女孩手里还拿着个棒棒糖，伸手扯了扯朱颜辞的袖子。
朱颜辞被这个动作可爱到了，弯了弯腰，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他什么话也说不了，只能笑。
“小宝，你又调皮了。”很快传来了一个少年人的声音。
小女孩听到后，立马就跑到一边去，抱住了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子的大腿，甜甜的喊了声哥哥。
少年装作生气的弹了下小女孩的脑门，“你又调皮乱跑。”
小女孩脸蹭了蹭年轻人的大腿，含糊着，“好美丽的姐姐。”
“哪呢？”少年宠溺的附和着。
小女孩手一指，指到了朱颜辞所坐的位置。
朱颜辞听不清他们说什么，被发现后，急忙收回眼神。
“不好意思，我妹妹她又调皮了。”
朱颜辞心一紧，身侧椅子响了响。他不敢回头，但又怕没礼貌。
“你也是来陪家属的吗？”
但又何止是朱颜辞一人紧张呢？问话的这人的声音明显是鼓足了勇气的，还带着点羞涩。
朱颜辞手指握了握，缓缓抬起头，露出一抹微笑。
两人目光对视的瞬间，少年的脸上明显出现了一圈又一圈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