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像是一只小兽无意间闯进了一片陌生的地带，这里漆黑，孤立无援。无力的舔着伤口，却又闯入了个陌生人，只能下意识的躲避。
陆参西推开门，空间很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闻到了一种不知名香气，用脚勾上了门。接着他对上的是一张满是惊恐的脸，想要极力控制着情绪的样子，手忙脚乱理着身上松散的衣服，却是越忙越乱，衣料不断从肩部滑落。
陆参西跟随着朱颜辞慌乱的动作，也语无伦次起来，“我……就是，想来帮帮你。”他半睁着眼，手也不知道往哪放，不过看这样子好像的确是需要帮忙的。
朱颜辞偏过头，用尽力气扯着身上的衣服，可是后背的痒意又让他难耐，头晕目眩的感觉伴随着他很久，快是撑不住了。被人撞破的恐惧让他大脑负荷加重，越来越难站得住脚。
他的身子像是一只断了线的木偶无意识的往一旁倾倒，藏不住了已经。
陆参西长腿一迈，眼疾手快的就抱住了一脸难受的朱颜辞。
也没办法的看清了怀里的一片风光。
人一秒到底可以想多少事情？也就在刚刚的一瞬间，陆参西的情绪像是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他在朱颜辞手臂上的力气下意识收紧，眼眶里住进了一片黑洞。
眼前的景象仿佛在暗示着他之前的他是多么愚蠢。
纤弱的身体，胸前一片平坦。陆参西眼神露骨的看着，直到怀里人无力的扯了扯衣服，他才收回目光。
陆参西的脸唰一下的就红了，高成分的尴尬与心虚，他这么多天上心照顾的他口中的“姐姐”，是个男人。
他偏了偏头，思绪飞的好远，好像生活中的记忆碎片早已暗示过他，但是他却带着刻意的回避去麻痹自己。
他突然想起金乾贴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没想到你喜欢胸小的”。陆参西无法怪谁，因为根本就没有欺骗这一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臆想。
陆参西短暂的慌神，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张口。
直到袖口被人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低眸，终于注意到了朱颜辞脖子上的大片红点，从脖子蔓延到背部。
而朱颜辞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迷瞪着眼睛，脸色比之前在外面的要红，咬着嘴唇，像是害怕会发出难受的信号。
如果不是陆参西支撑着他，一定下一秒就会重重倒地。
陆参西拨开朱颜辞两边头发，摸了下额头，却是摸到了一层薄汗。朱颜辞手费力的伸到脖颈处，费力的挠着。
下一秒就被陆参西捉住，“不要抓，可能会严重。”
朱颜辞手指颤颤巍巍的缩回，紧张的抿着嘴，他快被折磨疯了。接着脖子间就感受到了一片温凉，陆参西宽大的手掌就覆在那里，抑制住了些像春笋一样不断冒出的痒意。接着他就被翻过了身，后背裸露在空气中。
陆参西的表情很不好，后背分布着密密麻麻的红疹，他用手指掠过一遍，身前人的身体跟随着动作颤栗了一把。
刚刚那些复杂的情绪被抛之脑后，陆参西现在想的只是这病症从何而来，他理了理朱颜辞身上的衣服，语气听不出多少情绪，“你再忍忍，很快就好。”
朱颜辞却是听不清了，下一秒就整个人悬空，手下意识抓住支撑的东西，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陆参西抱着人一路狂奔，全然不顾周围人茫然的眼神，终于是到了车上，把晕倒的人抱到车座上，踩着油门一路飞驰，好在路上车并不多，没有再增添烦恼。
到了医院陆参西立马就挂了急诊。
朱颜辞被推进了急诊室，他作为家属被隔在门外。陆参西低着头坐在长椅上，拳头紧握，心情复杂，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根源引起的病症，但他心里其实清楚，并不会太严重的。刚才所有的焦急行为全是他的下意识心理促使他去做的。
陆参西闭上了眼睛，无声的叹了口气，好像他原本所想好的一切都在此刻被打乱了。
很快，病因就查出来了，是因为过敏，过敏原，柠檬。
因为柠檬本身含有的维生素c和矿物质很高，所以很少有人会因此过敏，而朱颜辞过敏症状又比较严重，算是很少见了。
不过送来的很及时，及时的诊治，已无大碍，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就好了。
陆参西很快就想起了下午的那杯柠檬茶，觉得是自己的疏忽才会造成如此。
在踏入病房前，陆参西用力的抹了把脸，才转动门把走了进去，不过朱颜辞还没醒，但这却让他悄悄松了口气。
陆参西轻轻拖了把椅子坐到朱颜辞床前。朱颜辞脸上的红色终于是淡了下去，此刻显示的是一种虚弱的白色，眉头紧皱不下，在睡梦里也还是有烦心事打扰。
陆参西抠着手心，紧急的事情处理完后，复杂的情绪又重新染上心头，他当然清楚，朱颜辞没错，可是朱颜辞醒后，他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呢？因为在此之前，朱颜辞的形象一直是个美丽的神仙姐姐。同时，陆参西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齿，因为一个性别转换，就应该对人的态度也转变吗？
他发出一声鼻息，从椅子上坐起来，看了一眼床上人，觉得自己在这也没用，醒了之后两人四目相对没准还会尴尬，陆参西想着离开。
医院楼层很高，陆参西此前位置是18楼，乘坐着电梯下行。电梯里人很多，陆参西戴着口罩缩到角落。
电梯几乎每隔一两层就要停滞一下，连带着陆参西的心也有些烦躁。人们两言三语的问候着，交流着病情，陆参西很努力的合上耳朵，却还是不小心听到了一段完整的对话。
“我跟你说啊，我隔壁床的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从我儿子住进来的时候他就在，现在也有好多天了，也不见他子女来。”
“是不是他一个人瞒着人来的？”
“我看不像，我见他打过电话，我隐隐约约听见忙什么的。”
“哎呦，就这么放这么一个老人不管。”
“谁说不是呢？我儿子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喊妈妈，就昨天早上我去打水，我儿子不见了我一会儿，就着急大哭。那个老人，每天就只能睡觉，睡醒了身边也没人，还得自己一个人颤颤巍巍的打饭，看着别多可怜了。”
“是的哦，无论是哪个年纪，一个人到医院没人陪看着都可怜。”
“今天早上那老人醒得早，就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那个画面我都不忍心看，看得我心里都酸酸的。所以我还跟我儿子偷偷说，妈妈以后生病了，你可一定要陪着妈妈呀。”
“你儿子怎么说。”
“他说，肯定的呀，妈妈只要躺在床上就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哈哈，那你儿子也真是暖心，病人本来就已经身体不舒服了，不能让心再生病一次。”
“……”
“……”
电梯终于落到了一层，陆参西却是没有意识到，电梯里的人渐渐散去，独留他一个人在角落，人流不断进入，等陆参西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来到十层了。他的头更低了低，不会有人发现他的落寞。
他的心跟随着电梯歇歇停停，不断波动着，到底在烦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再次落到一层，“叮”的一声，随着机械播报，陆参西双手插兜，头低的很深走向大门。
朱颜辞住的是单人病房，醒来后，窗帘是紧闭的，房间里亮堂一片，他快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脑袋涨涨的，像是窒息了好久，才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他的嗓子发干，临近冒烟，捏了捏，尝试着发出一点声音，只能感受到一阵暗哑。
朱颜辞摸了摸后背，那些使他痒意难耐的红疹已经渐渐消退，也这时才发现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被换掉了。
他环顾着四周，又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一个只有他一个人的地方。
朱颜辞按了按头，努力回想，记忆的最后，他倒在陆参西的怀里。再往前推，是被陆参西撞破了男儿身。
想到这，朱颜辞身上冒起了一片冷汗，因为当时他自己的情形，没看清陆参西是什么表情。可是直觉告诉他一定很不好。
他不傻，他知道，陆参西帮助他的原因一定有一部分是因为以为他是女儿身，是以一种君子心态。其实他一直很想承认，他并不想以这种方式去获得帮助，可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不过现在清晰可见了。但是主动承认总比被人撞破的结果要来的好得多。
不是故意为之，但是无意间又被套上了一层身份：骗子。
很快就走进了一个白衣女子，声音很温柔的问道：“您醒啦，感觉怎么样？”
朱颜辞因为觉得陌生，下意识往床里缩了缩，也没回应。
护士把这个当做病人刚醒有些懵的状态，也没多问什么，只嘱咐道：“您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天色不早了，您再休息会吧。”说完查了下床，走时顺带关上了灯，门留了一条缝。
医院走廊一直开着灯，房间里被映照了些，勉强能看得清一些东西。
朱颜辞现在又慌又渴，长时间的躺卧，让他的腿暂时失去知觉，他捏了捏嗓子，快要干涸死了。轻轻挪动着身子，主要靠上肢支撑着力量，胳膊撑在床沿，一打滑，胳膊肘一扭，整个人重重的掉到了地上，头部还撞到了一旁的床头柜。
身上需要照顾的地方太多，朱颜辞一时应付不过来，干脆自暴自弃，靠在床头柜边，长发乱了他满脸，即使不开灯，他也知道现在的他有多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