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番外1
“喂!新来的!你站住!”
小学下午放学,余乐航正走在满是夕阳的走廊里。
人大多已经走光了,今天轮到爸爸来接他,但是爸爸公司有事要加班,已经打电话给老师说了,会晚点再过来接他,让他等一等。
他本来是在教室里等,但看着一个个人慢慢走了,有些无聊,所以收拾好书包出来。
余乐航听到了声音,不确定是不是在叫自己,虽然他确实是新转学来的,但他才转来两天,在学校里还没有朋友。
回过身,见到一个小胖墩正站在走廊的另一端。
余乐航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好像是班上坐在最后一排的同学。
张晓摇摆着身子跑过来,在余乐航面前站定,哼哧哼哧地喘着气。
他的眼睛圆圆的,看上去虎头虎脑,好奇地打量着余乐航的脸,问他:“你是叫余乐航吗?这三个字怎么写?”
余乐航把书包反着背到胸前,从书包里掏出本子和铅笔,一笔一划地把自己的名字写下来,举着给他看。
张晓接过本子,说:“你的名字还挺长的。我叫张晓,写给你看。”
他一把抢夺过去余乐航手里拽着的铅笔,歪歪扭扭地把名字写在余乐航写字的下面。
一个字迹端正,一个字迹扭曲,形成鲜明的对比。
余乐航兴趣缺缺地收回本子放回书包,重新把书包背在背上。其实他没有多大兴趣想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也不想和他说话。
刚来这个陌生的环境,他还沉浸在失去玩伴的伤心难过里,对这里的一切都完全不熟悉,熟悉的只有从学校走回家里,从家里走到学校的这条路。
还有路上卖茶叶蛋的老爷爷。
他不想搭话,沉默地转身走。
结果被张晓拦住,他问:“你是男生还是女生?”
余乐航胀红脸,有点恼羞成怒:“你才是女生!”
张晓搓搓手指,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你是男生啊。男生能长得这么漂亮?我不信。”
余乐航气得脑袋要冒烟了,用力地把人推到地上,快速地往前走。
张晓摔得哎哟一声痛叫,眼见着人在快速走远,马上爬起来,没顾上拍裤子上的灰,立马追上前。
其实他只是单纯的疑惑,班里人对这个新同学也满是好奇,不少人猜他是男是女。但是这个新同学总是沉默地一个人坐在座位上,从不来和他们说话,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张晓拉住余乐航的胳膊,不许他再走。
余乐航一张小脸白中泛红,耳朵也气红了,他怒瞪着眼睛,说:“你放开我!”
张晓被他的凶容给吓到,下意识地松开劲。
“余乐航,你到底是男是女,你比王晓雨都好看,有你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吗。”
余乐航紧绷着脸,不说话。
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张晓嘿嘿一笑,脸上的肉挤成一团,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说:“除非你能证明,不然我不相信。”
余乐航被他给绕进去了,声音脆脆的,问:“怎么证明?”
张晓说:“既然我们都是男生,那你肯定有鸡|鸡|吧,你让我看到我就相信你。”
余乐航大受震撼,被他的流氓话气得有些打抖,不想再和他说话了,绕开这座障碍物走。
张晓怎么会让他走,以掩耳盗铃之势袭向他的裤|裆。
余乐航反应也很快,弓背躲过,手按着他的脸往外推。
张晓的眼睛被他的手指挡住,余乐航的手指甲没剪干净,又用了全身的力道,抓得他脸疼。视线受阻,脸上又疼,伸向他裤子的手倒是没有退缩。他闭着眼睛使劲,今天没探出个所以然来,他不会罢休。
在抗衡间,余乐航绊倒了走廊上的扫把,重心不稳地跌下去。张晓全身劲都在他身上使着,跟着他一起倒下去。
余乐航被他的体重砸得闷哼出声。
张晓顺势坐在余乐航的肚子上,快乐地哈哈大笑:“我赢了!”
余乐航一边被他压着,一边被背上的书包膈着,又痛又累,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时候,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一个绑着马尾辫的小姑娘,踏着夕阳迅速地跑过来。
沈白一个冲刺把张晓推开,张晓跌坐在旁,脑袋磕到了墙。
余乐航被她从地上拉起来,拉到了她的身后。他望着她高高的马尾辫。
沈白举着从一边地上捡起的扫把,一脸女英雄模样,英气地指着捂着头呆坐着的张晓说:“你这个欺负人的坏蛋,还敢欺负人我就揍你!”
张晓还没从头撞到墙的疼痛感中缓过来,被她拿扫把指着都没反应。
沈白把扫把一扔,牵起余乐航的手,走了。
等到走廊空了,只留下他满身灰尘和一片狼藉,张晓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哇哇大哭。
沈白帮余乐航把脸上的污渍擦干净,是她妈妈放在她口袋的纸巾,绿茶味的香香的。
“你是哪个班的?”
余乐航乖乖地站着,回她:“二年级一班。”
沈白说:“我是一年级二班的,要是他再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
余乐航小小幅度地点了头。
沈白说:“我叫沈白,沈阳的沈,白花的白。你叫什么名字?”
余乐航说:“我叫余乐航。”
说完牵起她的右手,在她的手心写下自己的名字。
待他写完,沈白抓抓脸蛋,说:“还挺复杂。”
她牵着余乐航的手:“你家在哪里?我看看我们顺不顺路。”
余乐航任她牵着,说:“在学校马路对面的那里,门口有个卖茶叶蛋的老爷爷。”
沈白惊喜道:“我也是在那里!我们一起回家吧。”
余乐航问她:“你不用等你爸爸妈妈来接吗?”
沈白说:“就这么一点路,接什么。”
余乐航小小声地哦了句。
两个人手拉手,余乐航身上脏脏的,沈白身上干干净净。
马尾辫在空中摇晃。
沈白一直在和他说话,余乐航大部分时间都是听着。
他忽然觉得,来到这里失去了以前的朋友,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沈白说:“原来我们家就住对面楼啊,那我们一起上下学吧,明天我在这个花坛这里等你。不见不散啊!”
余乐航的手里空了,他被沈白放开。还没来得及说话,沈白已经一溜烟地跑了。他注视着她跑进楼道里。
林行下班回来,看到儿子这般惨样子,吓得赶紧问了情况,把沈父狠狠地训了一顿。
余父自知理亏,抱着余乐航受着训。
余乐航窝在他怀里,说:“我以后都不要你们接送了。”
林行心疼地摸摸他的头,说:“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没关系吗?”
余乐航抿着嘴,学着沈白说这句话的模样,说:“就这么一点路,接什么。”
林行乐不可支,说:“我们小航变成小男子汉了。”
第二天上学,林行下意识地还要送余乐航,被余乐航拒绝。
林行说:“就这最后一次,妈妈也想送送小航。”
余乐航想到会在花坛那等他的沈白,一脸纠结地答应了。
沈白看到余乐航被牵着出来,大力地挥手:“余乐航!”
林行笑眯眯地问余乐航:“小姑娘是昨天救你的人吗?这么好看啊!小航努努力,以后争取和人家谈恋爱!”
余乐航羞得脸颊和耳朵都红得滴血,挣开妈妈的手,低着头往前走。
沈白热情地和林行打招呼:“阿姨好!”
林行很是开心,蹲着捏捏她的小脸,说:“诶,真乖。你叫什么名字呀?”
沈白说:“我叫沈白。沈阳的沈,白花的白。”
林行说:“确实像朵小白花一样漂亮。你是在这等我们小航一起去上学吗?”
沈白认真地点头,说:“对,我要保护他。”
林行笑意止不住,把余乐航拉过来,将他的小手递给沈白,说:“那我们小航就交给你照顾了。”
沈白郑重地牵过余乐航的手,说:“阿姨,您放心吧!”
林行最终忍不住地大笑,笑得弯了腰。
余乐航在她的阵阵笑声里,羞得脸再没抬起来过。
到教室了,张晓站在他面前,余乐航冷着脸。
昨天林行就给班主任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张晓被他爸狠狠地揍了一顿屁股,今天被压着来给余乐航道歉。
张晓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余乐航,我昨天做错了。我知道你是男孩子了,你不要生我气。”
周围传来阵阵细小的笑声,余乐航冷色更冷了。
他冷淡地瞥了眼额头还青紫的张晓,不说话。
张晓说:“你就原谅我吧余乐航,不然我爸回去又要揍我。”
余乐航不愿再和他纠缠,就敷衍地嗯了声。
张晓大喜过望,说:“余乐航你真是好人!”
第二天上学,余乐航说什么也不下楼。
林行扯着他的书包,企图把他和楼梯扶手相分离。
余乐航死死地抱着。
林行说:“你还去不去上学了!沈白还在下面等你呢!”
余乐航抱得更紧了。
昨天下午放学,他就没和沈白一起回家了。
沈白在他班门口等他,他躲在厕所里。直到人走了才出来。
他觉得不好意思,他不要她的保护。
林行说:“你怎么了?不想和沈白一起去上学吗?”
余乐航闷闷地憋红了脸。
他也不是不想和沈白一起走,他只是不想沈白保护他。他是男子汉,为什么要她的保护。
而且她还是一年级的,想起来就觉得有些丢人。
他内心里很想和沈白一起上下学,但是自尊心作祟,阻止了他内心的想法。
林行见怎么拉都拉不动,妥协地说:“好吧,那你总得去上学吧。而且也得跟沈白说清楚呀,不能让别人白等你。”
余乐航被她说动了,松开楼梯扶手下楼。
结果沈白已经没在花坛那里了,可能是等的时间长了,就先走了。
林行说:“你得去和别人解释清楚,你不是小男子汉吗。”
最终,余乐航还是没去和沈白说清楚。
沈白每天上学放学都会等着他,连着等了好几天,就再也没等过了。
余乐航每天都看着她走远,才跟在她后面慢吞吞地走。
谁也不知道,这一次错过就是错过多年,注视着她的背影,也成了他多年的习惯。
这一年里,余乐航因为刚来新环境,水土不服经常生病,常落下课,学校里教得教材也和之前的不同,所以他想留一级。
新学期开始了,余乐航在二年级一班,沈白在二年级二班。
但是两人的教室却不是在同层楼,余乐航在三楼的最左边,沈白在二楼的最右边。
张晓因为贪玩,考试全凭一身机灵劲,知识掌握得不牢靠,被他爸爸压着再读了一个二年级。
他发现余乐航居然又和自己一个班,屁颠屁颠地热脸贴冷屁股缠着余乐航和他做朋友。
后来,张晓抽条似的长高,人也不再有当年小时候胖墩墩的影子。他的这段黑历史,经常被拉出来反复调侃鞭尸。
张晓每次都很不想承认,当年那个傻逼竟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