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射箭
第三个游戏也已经布置好：射箭。武将府，总是要看看真本事的。冬天冷，也不骑马了，就单纯的射靶子。两人一组射十箭，每组给十五支箭，其中三支没有箭头。抽箭和射箭的不能是同一人。
得分最高者得彩头，彩头是一匹黑色蜀锦。蜀锦可是奢饰品，就算五姑娘这样的身份，只有隆重的节日才会穿蜀锦的衣服。彩头非常诱惑，又要看运气，又得有真本事。
田仲铭虽然不太愿意，但还是听杨毅的劝告，走到五姑娘近前，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站在那里。五姑娘对他笑了笑，田仲铭礼貌的笑了一下。
站在五姑娘身边的万平儿看看田仲铭，有些疑惑的问：“你们两个又结组了？”
田仲铭很是尴尬的冲万平儿笑笑，他很想说自己是被逼无奈、迫于形势，有求于五姑娘。可又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真的跟杨毅说的，要靠出卖色相达到目的了。
五姑娘倒是很平静，也有几分得意的说：“对啊，刚才赢了投壶很开心，田公子答应这一局还与我同组。”
万平儿对田仲铭是痴心了好久，都达不到这种程度，连扶一把都不愿意。没想到这二人认识不到半天，竟然可以抛弃李钰瑶，再同组。眼前的田仲铭也不过是个忘恩负义、唯利是图的卑鄙小人。五姑娘也不需要自己了，万平儿很是鄙视的看了眼田仲铭，气呼呼的走开了。
田仲铭被这眼神弄得很是不自在。此时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高傲的自己了。
杨毅又邀请李钰瑶同组。李钰瑶却田蓉一组。田蓉不想李钰瑶总是跟杨毅在一起，但也怕拖后腿。听说李钰瑶会射箭，也就放心了。
杨毅也是凑热闹的，直接说：“原来李姑娘会射箭啊，那跟我一组就屈才了行吧，那我就给二位鼓劲吧！”
其实李钰瑶还真有点这个意思呢，自己十支箭都能射中，没必要跟杨毅一组。
射箭技术不怎么样的公子直接就不参与了，不想自取其辱。感觉自己水平还不错的都想试试。
三组同时射箭，不一会儿就射完一波。
最后一波一次是李钰瑶和田蓉，五姑娘和田仲铭，贺鸿和万平儿。
持弓的人中只有李钰瑶一位女子。五姑娘抽出第一支，有箭头，田仲铭一箭正中靶心。五姑娘拍手叫好，去抽第二支。
贺鸿放出第一支箭，偏了一点，未中靶心。
田仲铭的第二箭都已射中把心。李钰瑶却和田蓉在那里高兴的抽箭，十支两个没有箭头的。李钰瑶有些撒娇的说：“有些惨了，我觉得顶多能射中九个。”
李钰瑶这句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正常的八支箭，在场的公子都不敢说全部上靶。李钰瑶没有尖的都能射中，水平可是不一般啊。
五姑娘见田仲铭含情脉脉的看着李钰瑶，把第三支箭塞到了田仲铭手里。田仲铭回过神来，看看五姑娘，赶紧满是歉意的说：“不好意思五姑娘，没看到你已经准备好了。”
五姑娘倒也不跟他计较，回道：“没关系的，一会儿我们还要跟李姑娘学一下，没有箭头的怎么射中呢！”
田仲铭放出第三箭中靶心。贺鸿和万平儿都有些生气了，三箭都没有中靶心。
李钰瑶拿起弓箭笔划了两下。收了弓箭，解开披风给田蓉披上了，说：“这个有点碍事。”
李钰瑶再次搭弓瞄准，发现田仲铭和贺鸿看着自己。收了弓箭，看看田仲铭，疑惑的问：“你怎么不放箭啊？”
田仲铭也不知道李钰瑶的射箭水平怎么样，听着口气应该不差，挺想见识见识的。说道：“你先来吧，我已经射中三箭了！”
原来是自己一箭未发，田仲铭再等她。李钰瑶又搭弓瞄准，瞄了一眼五姑娘又收了弓箭。不好意思的轻声跟田蓉说：“他们老看着我，我有点紧张。”
只听围观的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说：“弄个不上档次的羊皮衣服，换来换去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可招摇的？脸上有条疤，手背上还有伤痕，样貌如此丑陋，还出来现眼，也不嫌丢人。”
“你没见那公子，总是看向她，有没品位的公子就行！”
第一个说话的就是被李钰瑶推出方格的人。虽然二人说话声音不大，可是所有人都在静等李钰瑶射箭，再加上风向前飘过，这两句话就被前面的人听见了。
李钰瑶洗了脸，忘了施粉，有些生气、又有些自卑，看了眼田仲铭。因为田仲铭一直都说没事，从来也没有人告诉她可以被看出来。
田仲铭瞬间很是心疼的看向李钰瑶，又怒目瞪向说话的二人。这里来到人都是各府的公子姑娘，说出这种话来非常不体面，可也不能过去打一顿。同朝为官，只能背后耍手段，不能当着面撕破脸。
杨毅在台下听得清楚，指责道：“你说说你们两个小姑娘，没事了不好好读三从四德的书，闲着没事就背后议论人。人夫家都不嫌弃，你们操什么心啊？”
“我们不是操心，是看见了说说而已，敢出门就别怕被人看见，就不能防止人说。”
“别人都看不见，就你们俩能发现，这眼神怎么练出来的？田公子身上好多伤，要不要脱了衣服让你们俩看看？”
田仲铭看着杨毅，真是够损的，也不分个场合。反正也只有杨毅说合适，他父亲官职高，每人敢得罪他。
杨毅走到李钰瑶身边说：“李姑娘，你看看靶子上面是不是有个姑娘脸，照着中间赶紧放两箭，射死他们这些爱说闲话的。”
说话间，万平儿已经走到李钰瑶身前。仔细看了一下她右脸，问道：“是上次救我时受的伤吗？”万平儿当时一直关注田仲铭，觉得李钰瑶只是为了引起田仲铭的注意，装出来的可怜，伤势并不严重。这次被人提起，又不敢肯定是不是那次受的伤。
田仲铭在身后有些不耐烦的回道：“是，医工说经过一个夏天才能退了痕色，恢复的好就看不出来了。”
万平儿感到很愧疚，一个姑娘的脸破了，自己从来没有表示过感谢，还请五姑娘捉弄她和田仲铭，又当众被人嘲笑。退了两步，左手搭右手，并拢胸前，屈膝低头。
李钰瑶忙把弓箭给田蓉，还礼。万平儿说道：“李姑娘为救我受伤，平儿从来没表示过感谢，如今才知道脸上伤势还未恢复，真是愧疚，请李姑娘原谅！”
李姑娘也没有想过要她感激，人说的也对，既然打算出门，就不能怕被人看见，杨毅也替自己出气了，没什么可怨言的。回道：“万姑娘严重了。是悍匪狡诈，被推下山时划伤的，与万姑娘没有直接关系。”
这一瞬间，万平儿好像懂了为什么田仲铭喜欢李钰瑶，因为两个人可以互相帮衬，而且田仲铭还有几分愧疚才那么关注李钰瑶。感觉自己真幼稚，又说：“李姑娘，今天来到匆忙，没有什么可表达谢意的，改天定登门拜谢。”
“好了好了，别耽误李姑娘了，一会儿赢了蜀锦，就当谢礼了！”杨毅很会说，这蜀锦可是好东西，能换上好的伤药。而且脸上有伤，也不易让大家都知道，简单的前面几个人知道就得了。
两个说话的姑娘也感觉到被嫌弃了，不做声往后退了退。
“李姑娘请吧，就不打扰你了。”万平儿也没有太多虚伪的话语，脸上受了伤，也不是拿些厚重礼物就能弥补的。
李钰瑶也不想在计较什么，笑着送走万平儿，拿过田蓉手里的箭，舒了口气。也不愿想其他的，搭弓瞄准，一箭射中靶心。
在场的人有些惊讶。李钰瑶已不理会旁人了，放出第二支箭又射中靶心。第三支箭“嗖”的一下，又中靶心。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拿起第四支箭，拉满弓一放，还是靶心。
李钰瑶拿第五支箭，看见目瞪口呆的田蓉，问她：“你怎么了？”
田蓉收了下巴说：“你放了四箭都射中靶心了！”
李钰瑶有些不解，回道：“这么近的的靶子，射中不是很平常吗？我跟我爹学射箭的时候，自己都看不见，还要等数靶的人拿回来，才能知道射的怎么样！”李钰瑶说着掂掂弓说：“这个弓轻了些，射那么远还有些费劲呢！”
“我哥刚射中三箭啊！”
李钰瑶一想坏了，赢了田仲铭太不给面子了，难怪五姑娘跟他玩投壶的都投成一样的！停下来眼巴巴的看着田仲铭。田仲铭一笑领会了意思，拿起箭射中靶心。
万平儿抽中一支没有尖的箭，贺鸿气的使劲放下弓，弃权走了。
每人八支都中靶心，对于二人来说这是正常的，不中才值得惊讶吧！在场的其他人已经佩服了，毕竟比二人得分多的已经没有几组了，一个姑娘能射中这么多实数不易。
五姑娘抽出第九支，有箭尖。田仲铭接过箭冲李钰瑶挑眉一笑。李钰瑶还剩两支没有箭尖的，也就这个成绩了，两支没有尖的肯定中不了靶。
李钰瑶却没有放下弓。两人相视一笑，田仲铭示意她先射出去，主要也是好奇她打算怎么射中。毕竟第九支箭谁射中靶心就赢了。
田蓉没想到李钰瑶射箭水平这么高，可是自己手气不太好，抽中了两支没有尖的。田蓉不免遗憾，又不敢看田仲铭了。
李钰瑶看懂田仲铭的意思，笑着搭弓，调调力度。一箭放出，在那好激动的查看，直到有人离靶较近的地方喊：“九支箭射中靶心！”
李钰瑶也有些喜悦，高兴的看看田蓉，然后带着几分自豪看向田仲铭。这一箭射的不易，之前李钰瑶把弓拉的满，箭射入的深，这支箭是靠其他的箭杆倚住的。
田仲铭也替李钰瑶开心，伸手去拿箭，轻轻的一拿，五姑娘却没有松手，田仲铭马上警觉的看向她。
五姑娘眼神却表露出一丝不满，看着田仲铭，伸手示意要他手里的弓。
田仲铭想想杨毅说的要让五姑娘高兴，把弓放在了五姑娘手上。
五姑娘对着靶子站好，搭箭勾弦开弓，微调姿势。一脸严肃瞄着靶子说：“我见田公子有怜香惜玉之心，为了不让田公子为难，我来射这一箭啊！”说完，用力开弓一放，箭“嗖”的一声飞出，正中靶心。
同是武将府的姑娘，会射箭倒也正常，现在旗鼓相当，五姑娘又是全场焦点，能中靶心瞬间引来喝彩。
五姑娘得意的看看李钰瑶，又看向田仲铭，明显的略带自豪、又有几分挑衅和炫耀。
田仲铭是想输给李钰瑶或打成平局的，在他看来什么也不如李钰瑶开心。反正彩头也太扎眼了。田仲铭不屑的低下头，略带笑意的看了眼五姑娘。很恭敬的夸一句：“五姑娘伸手这么好，失敬了！”眼神中远没有看李钰瑶的宠溺感！
五姑娘听着田仲铭说的话言不由衷，压着声音问道：“田公子，其实我有很多优点，你可以慢慢了解。我之前听了很多关于你的事，今日一见便倍感亲切。可是田公子好像对我很是敷衍！我自问也不是很差，不知道田公子哪里不满？”
田仲铭有点相信杨毅的话了，五姑娘的确不是简单的戏弄自己，解释道：“五姑娘哪里的话，您是大将军最疼爱的女儿，出身高贵，端庄大方，射箭水平如此了得。田某对五姑娘知之甚少，不知该如何赞美妥帖而已！”
五姑娘总算满意了些，说：“了解的少，好办！明天田公子陪我逛街吧，我要采买一些礼物，后天进宫送给我姑母和各宫娘娘！”
今日宴请，第二天就同行逛街，肯定会被人猜测的！田仲铭看了眼李钰瑶，说：“五姑娘，我恐怕帮不上忙，对那些珍奇异宝在下一窍不通。而且我刚从上雒查办案件回来，还有细节未呈报，曹掾署也有很多事需要处理。恕在下不能奉陪！”
这次田仲铭的回答细致了很多，五姑娘听着有情可原。拿着弓收在身上，走近田仲铭两步，很是期待的问：“那这次算了吧！正事要紧。不过田公子你要回答我：在你眼中我跟李姑娘有什么区别？”
五姑娘跳转的有些快，田仲铭越不愿意跟她说话，越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还不能得罪她。田仲铭随着五姑娘靠近往后退，快速思考了一下说：“五姑娘是高不可攀，望尘莫及的！”田仲铭说完看向李钰瑶，李钰瑶拿着最后一支没有尖的箭，搭在弓上勾着弦，看着靶子，在想怎么射中。
五姑娘上前一步追问：“田公子对李姑娘没有什么评价吗？”
“如亲人一般，已无需评价！”田仲铭表明态度，侧身绕开五姑娘，拿了一支箭未离开箭筒，觉得有点轻，放开手换了一支拿起，递给五姑娘说：“五姑娘，再来一支吧，天色不早了，稍作休息该开始晚宴了！”
田仲铭不想说下去了，无论五姑娘是何意，都不愿意看着李钰瑶一个人尴尬的站在那里。
五姑娘接过箭，不慌不忙的说：“既然是田大人的亲人，我也不能怠慢了，这蜀锦就算谢礼吧！”
五姑娘说完搭箭射中了李钰瑶的靶心。冲李钰瑶一笑说：“李姑娘，你的靶上中了十支箭，蜀锦我派人送到贵府吧！”
五姑娘的举动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那一进一退，也清楚五姑娘的宴席没有白办，该选的人已经找到了。
田仲铭略显尴尬，似乎是他跟五姑娘说了什么，让五姑娘放弃了赢这一局。
李钰瑶有些疑惑的收了箭，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五姑娘笑着看了一眼田仲铭，对大家说道：“诸位，今日游戏就结束了。大家在府内稍作休息，随后请去前厅，在那里为大家准备了晚宴！”
五姑娘说完看向田仲铭，轻声说道：“我为你放弃这蜀锦，田公子可满意啊？”说完离开，路过时竟摸了一下他的手背。
把田仲铭吓得一机灵，把手收到身前，侧了一下身子。疑惑的看着捂嘴偷笑着离开的五姑娘。
这场景一出，有人漠不关心的离开，有人开始对田仲铭道喜，有人开始言语讽刺，有人嬉笑窃窃私语……
李钰瑶轻轻放下弓，对着田蓉一笑。
田仲铭真是一言难尽啊，还要回应周围的人。
李钰瑶走下射台，对杨毅行礼：感谢这位一开始就明白的人，说了那么多让人清醒的话！
杨毅知道她心里苦，问道：“李姑娘打算去哪里？”
“我去擦些粉，就算不能骗过自己，也要尽量骗过世人。对吧，杨公子？”李钰瑶说的平静而优雅，这就是她能为田仲铭做的了。
田仲铭简单敷衍围着的几个人，说说五姑娘善良、聪慧、箭法精准，终于从里面出来，却只能跟杨毅站在一起看着李钰瑶的背影。紧张的问：“杨兄，钰瑶怎么样了，她说了什么？”
杨毅一笑说：“她挺高兴的，去画个妆而已！”
“你说五姑娘到底要干什么，我真没有得罪过她！”田仲铭很是惆怅。
杨毅却看看他一笑，并不回话。